无从得知。
我开车开得很慢，一路上脑子空空荡荡，却又像塞满了东西。
很吵闹，也很安静。
这种强烈的反差，同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街景倒退，我无心看路。
只凭着习惯性地，把车子往前开。
我和纪焕楠经历了生死，经历了分别。
现在，竟然还不能平淡？
到了家，我把车停在门口，然后打电话给纪焕楠。
“我到家了！”我有气无力地开口。
听筒里传来二傻子的声音，让我浑身哆嗦。
他在问纪焕楠，贴纸怎么贴。
这是二傻子最喜欢的游戏。
“怎么不进来？”
我眼泪夺眶而出，仿佛门内是另一个世界：“我……我把88V67开回来了。”
那头沉默一阵，然后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等我。”
猛地挂了电话，趴在方向盘上一个劲儿哭。
车窗敲响，我在衣袖上蹭了眼泪，抬头看着他。
他脸色不变，绕到副驾驶，拉开门进来，关好门。
“你见过她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嗯，她到事务所找我！让我跟你离婚。”我直接了当，没有要打太极的必要，“你也是这意思吗？如果是，那我们好好谈谈。”
纪焕楠皱眉：“你在说什么？扯到离婚上面？”
“那不然你还要重婚？让她住进你家，然后一家五口，幸福美满？”我想起那小妮子说的自己怀孕，还是纪焕楠的孩子，心里就拥堵。
纪焕楠见我哭了，一把将我拉过去：“该死，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她怀孕了对么？”
纪焕楠一愣：“嗯。”
“是你的？”
久久，没有回答。
我一把将他推开：“你就是这么对我和二傻子好的？一家之主？”
“她跟你说，她的孩子，是我的？”纪焕楠沉默半晌，“车子，只是借给她！”
“嗯，还顺便借了个孩子给她！纪焕楠，你真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脑子很乱，有种大祸临头之感。
纪焕楠突然低笑一声，然后把我抱在他怀里：“她是怀孕了，我有责任，但不是我的。”
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
“公司前段时间出了点事，经理那边，不断挑事。”他微叹一口气：“其他人我不太信任，但她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信任她。之前公司有应酬，我带她一起。打算把她培养成助理，放在经理办公室，帮我盯着点……”
我听着，心里无限感慨。
“结果又一次应酬，我也喝多了，把她送到酒店，后来我就回家了。第二天她告诉我……”
“好了，别说了！”我打断纪焕楠的话！
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不用继续听下去，也知道了大概。
“她为什么会说是你的？”我冷笑，“是想赖着你？还是，觉得你应该负全责？”
纪焕楠从来不是软柿子，我明白这一点。
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
“车子借给她，是因为我让她休假，她拒绝。求我说要上班，一个孕妇，我不想闹出不愉快。所以，有时间，我便给她做思想工作。”
果然是为人师表。
我忽然笑了，心里落下这块大石头。
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意思。
不是我傻，而是他说了，我就信。
陈媛给我的当头棒喝，终于在此刻缓过来了。
纪焕楠把我的手拉起来：“抱歉，给你带来困扰，让你害怕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没有分更多时间给你和儿子。还让你难过。作为丈夫，我的过失。”
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原谅什么。
我自己也并没有错。
不知道原谅什么，诚然觉得，世事皆可原谅。
回到家之后，发现桌上是一系列宣传广告。
“妈咪！你要结婚了！”二傻子抬头看着我，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
纪焕楠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我皱眉：“什么结婚？”
桌上的广告，还真是影楼的。
“你走了之后，爸爸打电话让影楼的叔叔阿姨把这些图册送过来的！他说等你回来让你选！”
这是，挨了巴掌，又要给我一颗甜枣么？
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有什么婚礼，哪怕是拍婚纱照。
“纪焕楠，你的钱多到花不完了么？”我坐下。
看着一张张婚纱照，又看着纪焕楠。
“我一向不注重繁文缛节。但是，这是应该给你的！”纪焕楠说得一本正经，“二傻子也说，他想看他母亲最好看的样子！”
“地点我已经想好了。”纪焕楠把烟掐灭，“之前我没时间陪你们两个，不如趁这次，我们出去？”
说走就走？
他公司的事情，还有律师事务所的事情，都不管了么？
“把纪伯庸叫上，还有老黎，陆小觅……”纪焕楠不慢不紧地说着。
突然有些发懵。
“你安排！”我留下这三个字。
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
突然兜里的电话响了，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很害怕是客户，我现在的脑子，根本应付不来。
“是你么？瑶瑶！”
这声音……
我前几天在黎家听到过。
“什么事？”我声音很冷，“上次在家里，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不怪你，但是也不要指望我和你很好。”
最近的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我们谈谈？出来喝杯茶，怎么样？”她不肯放弃，“我不会对你现在的生活造成困扰，只想跟你说说话。”
看了一眼纪焕楠，又看一眼二傻：“你要说什么？”
纪焕楠抱着二傻子，跟他一起欣赏广告上的照片。
丝毫不关心这边发生的事情。
“瑶瑶，这么多年，你就不好奇么？”她在电话那边，语气平和，“如果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你以后怎么面对生活？”
“二十几年你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现在教我怎么做人？”
纪焕楠拍了拍二傻子的脑:“你先上楼去！把图册拿回去！”
二傻子噘着嘴，不高兴地就走了。
电话还没挂，纪焕楠把手伸向我：“需要我帮忙？”
我把手机直接扔给他，然后走向厨房，开始倒水。
现在我没有任何出路。
不知道纪焕楠和那女的说了些什么，等我倒水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把电话都挂了。
“明天去跟她谈谈！”他直接说，“我答应她了！儿子送去学校之后，我们就去。”
“你现在是要叛变么？”我笑，心里有些不爽。
他就这样擅自做主，答应了她。
“明晚我约了陈媛吃饭，把事情说清楚！”纪焕楠微微皱眉，“我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家庭。”
盯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
第二日，起床就看到纪焕楠和二傻子坐在餐桌旁，是他做的饭。
似乎之前的日子又回来了。
但心里的疙瘩仍在。
世界上最美好的四个字，不过是虚惊一场。
就像现在这样，所以，我也别无所求。
只是，一会儿真的要去见那女人，我实在有些退缩。
对她没有爱恨，只是无感。
送完二傻子之后，纪焕楠开了88V67去了咖啡厅。
安静的环境，我挽着纪焕楠的胳膊。
落座之后，那女的姗姗来迟。
看得出来，她比上次打扮得更细致一些。
清秀的脸，清秀的五官。
我确实和她很像。
她见到纪焕楠，礼貌地点了点头，摘下有蕾丝边的帽子：“瑶瑶，我想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我看着她：“你说！”
谁知纪焕楠直接拿了一张请帖出来，推过去：“阿姨，我和瑶瑶打算补办婚礼！地址在上面，机票里面！”
What？！
这就是他见她的原因？！
我一把将请帖抢回来：“请谁我也不会请她！”
这话并没有赌气，没有把她当做我的母亲。
二十几年，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我宁愿请别人。
她盯着我手上大红的请帖，并没有尴尬。
纪焕楠把我的手拉住：“乖，不能任性！”
任性？
到底是我任性还是她啊！
“不行！连婚礼我都没同意，干什么你有自作主张？”我绝不退让。
纪焕楠笑着，很有耐心：“虽然，不算重要，但是，能得到家长祝福的婚姻，你不会觉得更幸福么？”
一怔。
没有任何事情，是他搞不定，说不通的。
“嗯！”我松手。
那女的，面露喜色。
呵……
晚上，她让我们一块儿吃饭，我们晚上约了陈媛，也就拒绝了。
眼皮子一直跳，我打电话给陆小觅。让她去接二傻子放学。
我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过去的。
但是没想到陈媛比我准备得更充分。
本来约的是一家中餐厅，但她走过来，手里的东西直接泼向我，没给我丝毫反应时间。
纪焕楠坐在我旁边，直接转身把我抱住。
然后，我听到他痛苦的声音。
“纪焕楠！”我大喊。
第一反应便是，完了，婚礼，这辈子都没办法办了。
服务生听到动静跑过来，其他客人也都纷纷侧头，有拿手机拍照的，有议论的。
就是没有帮忙的。
陈媛冷笑：“但愿你们相伴一生，白发人送黑发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