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在川北属于标志性的季节。这个节气就象大自然的一道圣旨,只要传授的钦差布谷鸟一到,一切站立的东西都得下跪迎到。麦子黄了,豌豆黄了,油菜籽也黄了……之所谓立夏三天遍山黄。
男人们都穿着单褂,亮着膀子,赤着脚,怕山路石子垫着脚的就穿一双草鞋,肩上扛着木犁,他们的嘴里总哼着待有地方特色的歌子,走在前面的大黄牛慢条斯理的,十分悠闲。
而女人呢,就会把镰刀磨得铮亮铮亮的,身后背个大背篼,在自己的麦田里左一刀右一刀收割着已经黄透了麦穗。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头上都戴着用麦节编织的草帽和时髦的旅游冒。
这里属于两收,把田里的麦子收完后,再放水翻耕,平整后插秧,木梨在大黄牛的牵引下刺破厚厚的,已经沉封一冬的土层,犁铧与泥土的接触间不时发出嗤嗤的响声。千斤的直犁万斤的角,牛也是有智慧的,它们最怕拉弧线大的切耕。但切耕又是最快的耕种方法,往往几个来回以后,前面的大黄牛开始在嘴里大冒热气,脚步渐渐沉缓下来,体力呈现明显不支。但这田还有一大片没有耕作呢。不得已,只有给它当一回老子,于是马上举起手中的使牛棒。吆喝道:“给老子走不走。”
二喜和其他新规划的养殖户们在把修圈舍的材料备好以后不得不停下来,去抢收抢种。
唐满金和苟发英在地里一穗一穗的用镰刀割着麦穗。由于已经过了最佳的收割时间,麦穗的颈子已经软下来了,失去了一定的脆性,每割一刀都要付出比恰到好处收割时更大的力气。
“当初不应该报什么养殖户,把我们的豆腐房经营好就可以了。
“是二喜坚持要报的,她说豆腐房是姐姐春玲的。”唐满金头上的垮垮草冒一直盖到他的肩部,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还别说,你们家二喜就是的考虑的周到,不象有的人只能看见几个现钱。”这声音是从上面的一块地里发出来的,是张乾贵的,他们一家三个也在割麦子。
“张乾贵你个老不落轿的又想说什么,媳妇在面前哦,小心诳你耳光哈。”苟发英在下面回应。
“女人家就是心多,你给她说个正经话呢,她总是往歪处想。”张乾贵干脆把头上的草帽一抹,手中的镰刀一放,坐在地坎的树荫下抽起烟来。
“满金,过来抽起,怕她做啥,未必然你做不完她把你吃了。”
“嘿、嘿,乾贵哥说到哪里去了,在我们家里没有谁怕谁的事情,你看这麦子再不割回去就收不起来了,你自己抽起哈。”
“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闹三弯把张乾贵瞪了一眼说道。
“你们家二喜到哪里去了?”
“二喜给他姐姐送豆腐去了等会就来,我们只管割,他包运回。你们鼓风地的麦子收了没有。”唐满金把草冒摘了下来,这时大家才看见他现在的模样,头发花蓬蓬的,两腮完全凹了下去,下巴尖尖的一撮山羊胡子。一副老太龙钟的样子,再反观苟发英则还是那样高大,并健壮如初,根本没什么老化。张乾贵愣了半天才记起唐满金在问他话,猛然答到。
“还有点点。”
“那你们明天去割完,等二喜一起给你们耕了。”
“好,好。”张乾贵连忙答谢。
第二天吃过早饭。
“秀芝,你今天去把鼓风地的那点麦子割了哈,再把地里的草除下,二喜要给我们耕地,我和你爹就不去那里了,治葶在家看门煮饭。”
“我马上就去。”杨修芝正在厕所里,回答的声音传来时有些小,闹三弯很不高兴。
鼓风地与临乡接壤,离本村人户很远,周围基本被外乡的地盘包围。孤旋旋的,两面都是茂密的树林,人们把这里称为西半球,在分地时谁家也不要,最后落到他们两家,一家没有实力和别人去争,另一家当时没有人在场。(张治才当时不是村长,在外做其他的事情。)一年四季,来这里的人很少。
害怕耽误了二喜的时间,杨秀芝只顾一个劲儿的往前赶,哪知,一转过山嘴就看见二喜正对着一块石头撒尿。可能是憋得太久了的缘故,撒出来的尿呈直线状,又紧又粗,直把对面的石头憧了个小窝,从里面回旋出来的部分才冒出白泡。再看那排泄的那家伙足有张治恭的几个大小,两人对视的那一瞬间,彼此的脸都红得如同兔子的耳朵一般。
进地后,两人都是沉默不语,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不久太阳照到了这弯曲之地。地里的气温开始热起来,二喜脱下帖肉的短褂,露出的膀子,宽阔,结实,肌肉一拔一拔的上下弹簸着。皮肤黢黑,汗珠园颗园颗的,太阳一照亮晶晶的,从颈项顺脊背而下,然后在躬身时落在新翻的泥土里,臀部呈方型,倒三角的肌肉也是一块一块的,两腿颀长,上面长满雄性的绒毛,这哪里是个受过伤的腿啊?杨秀芝心里暗暗吃惊。
呵呵。原来二喜只穿了条短裤,还被刚才没有肟完的尿淋湿了,他就象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两眼目不斜视聚精会神的注视着脚下翻耕的泥土,真是个雏,想到这里,杨秀芝在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二喜,歇一下吧,我这里带的有茶叶开水,过来喝点。”
“不了,秀芝,你休息吧,你看还有这一大片呢。”
“今天做不完还有明天啊,怕什么。”
“这里远,来去都不方便。”二喜认真的回答着杨秀芝的话,还是没有抬头。
“二喜,你真是个干实在活的人。”
杨秀芝放下锄头,在二喜提犁转角的地方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来,她的外衣敞着,露出里面小小的贴身的白色背心,没有带乳罩的胸部轮廊十分清晰。
田野里升起一片氤氲,迷晃晃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二喜黝黑的皮肤上冒出,看着二喜还光着头,于是她又急步走进地里把草冒戴了在二喜的头上。
“秀芝,我不习惯这个,一年四季打光头惯了。”
“男孩子打光头好,有男子气。”二喜不戴,杨秀芝只好戴着草帽出了地。
“这牛很疲,不然耕的会多些。”直到这时,二喜这才看了杨秀芝一眼。
“二喜,最近有没有人给你说媒啊。”杨秀芝戴好草帽又坐了原处。
“有是有就是有些害怕?”
“说亲怎么会害怕呢?”
“那天,妈的两个熟人说在远地方给我介绍,但我们这里的人说那是从大梁山那边来的,是专门骗婚的,所以就推掉了。”二喜用左手扶着犁,又用右手擦了把汗,由于手上有泥土,二喜的脸一下成了花猫,杨秀芝不禁一口笑出声来。
“嘿嘿。”二喜感到没名其妙,也跟着笑了两声。
“与你们同一波的耐门也有对象了,以后就剩下你了,你不着急吗?”
“着急也没有用,这事情不是由我说了算的,有次什么都说好了,我的病却在那时突然发作了,别人只好说再见,你说这是不是天意啊。”二喜又把牛轻轻的敲了一棒。
“听说秋玲准备用换亲的方式来给你说个媳妇啊,事情进行的怎么样?”
“唉,甭说那事了,秀芝呢,我就是去羊山寺当和尚也不能够做那样的事情,不能把妹妹的幸福当儿戏,如果那样,我就不是人啦。”二喜的话斩钉切铁。
想不到二喜还是个有情有意的人。
日头悬挂在中天,十分火毒,田野升腾起一片迷茫的雾。兴泽胡如一张巨大的镜面,反射着正午的光,二喜的地耕的快要完了,只留下不到几犁宽的地方。
“二喜,耕地好玩不?我来试试哈。”
“你。”二喜看了一眼杨秀芝。
“怎么不相信呢,妇女能顶半边天哦。”杨秀芝站在木犁的旁边把袖子免得高高的。
“注意啊,地岩里有石头,不要把犁头扯了。”
“看你说得那么危险。”说着杨秀芝就从二喜手上夺了犁把。
“注意啊,我去拿汗褂。”二喜刚走到地边,就从身后传来“啪”的一声巨响传来,杨秀芝还真的把二喜的犁头扯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