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妇之道,旧多指贞节、孝敬、卑顺、勤谨而言。”
“睡觉吧。我们的杨老师,这么晚了还在那里叽哩哇啦的读什么呢。”
灯光下,杨老师带着老花镜,左手握着一本线装的黑皮书,还是竖版的。正聚精会神,有板有眼的逐字逐句的读着。
“嗨,老婆子,我以前给你讲过的三从四德还记得不。”
“不记得了,娃娃都那么大了,还给我说那些,是不是你还想弄个三妻四妾啊。”
“娘子,此言差矣。”
“老不正经的,嗨,你再说给我说说,这三从四德究竟有哪些,以后结了儿媳妇,也好显显我这个婆婆的水平。”
“你已经在为怎么对付儿媳妇做准备了,这可不好。”杨老师一手脱衣服,一手拿着那本线装书向下塌的床边走来。
“快说吧。”杨秀芝的母亲推了杨老师一下的肩。
“娘子听好呀,听相公给你仔细表来……”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三从是出自《礼记.丧服.子夏传》,意思是说女孩子在娘家时要听从自己父母的教诲,不要反对自己父母给自己安排的一切。在出嫁交家以后呢,要一切尊崇自己的丈夫,与丈夫一同持家执业、孝敬长辈、教育幼小;如果丈夫不幸先去,那就要格守本份,不能做出格有失尊严的事情,要把丈夫留下的孩子养大成人,这就是过去所说的要守贞洁。”
“前两条吗还有些理,可这后一条不好,现在的人根本不考虑这个,有的丈夫才死了三天就开始找人啦。”
“是的,我也认为这一条不好,就叫以后编书的把这条删掉。”
“那四德是哪四德啊?”
“且慢,娘子,待我喝开茶再来详细分解。”
“毛病,真是个老不落轿的东西。”
“这四德啊,既‘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它是出自《周礼.天官.九嫔》,是说做女子的,第一要紧是品德,有了品德才能够正身立本;其二是相貌,出入要端庄稳重,落落大方,不能够轻浮随便,三是言语,在与人交谈要随意附义,别人先言之后才能是自己,说应该说的话。最后是治家之道,相夫教子、尊老爱幼、勤俭节约。”
“这几条还差不多,应该提倡,睡吧!”秀芝的妈打着哈欠。
“秀芝,明天回不?”熄灯以后屋子漆黑一片,只有窗外的月色在屋里漏下几点几何形状的光斑,不时有几声布谷鸟的鸣叫从屋后的山中传来,忽远忽近。令人捉摸不定它的准确方位,这已是川北的五月了。
“不知道啊,她没有说回与不回。”
“今天是第几天了?”
“已经是一个星期了。”
“啊,一个星期了,她还不准备回去,你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啊,我们这里的豌豆胡豆都收割完了,眼看大忙的季节就一天天临近,她怎么也不说回张家呢。”
“张治恭来过没?”
“回来那天来过,第二天早饭没吃就走了。”
“他们的脸色高兴不?”
“反正没有笑过,你问毬的太多了吧,我哪观察的那么仔细啊。”
“你这个当妈的,简直是个糊涂蛋。不仔细的想想她为什么在娘家呆这么久呢?”
“是啊,是不是在张家和闹三弯干架了。”
“我看有这个可能。”
“嗨,还有个事情,我看她经常出去拔坡上的金钱草。”
“她拔这个做什么。是哪个病了?”
“无论如何明天不能让它再在家里呆了,就是拿棒撵也给我撵回兴泽湖。”
老两口一夜在床上年碾转反侧,鸡叫二遍,他们就起了床。在女儿歇息的房前大喊起来。
“秀芝,秀芝,你妈昨夜感冒了,你起来给爹煮点饭,我吃了要去学校。”
此时天还没大亮,微弱的灯光下杨老师一脸倦怠。
连喊了几声,杨秀芝屋里的灯才亮起来。看见女儿磨磨蹭蹭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这杨老师可能是管教学生习惯了缘故。也是个性情中人,刚一进厨房,便使起家长的威风来。
“你回来几天了,怎么还不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你等我把脸洗了再数落我好不好。”
“这老东西清早把势的发什么神经。”后面跟来的秀芝妈还是扯胸奈何的,衣服横搭在肩上。
“那些不守妇道的人,我一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回来这么久了,又没病没痛的,人家张家的人会怎么想,还说我们养的人没有家教呢。”
“爹耶,你不说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行了吧。”杨秀芝在用草引火。
“你说到底是怎么了,是他们欺负了你,还是你有什么不能开口的,你给我说,爹给你做主。”
“爹,刚才我已经说了,不管其他人的事,都是我不好。”杨秀芝把手上的引火草一丢。起身去了自己住的房间,一阵哭声过后,她提着她的包夺门而出。这时天已大亮,她的妈在后面边追边喊:“秀芝,秀芝……、”
看见母亲在后面跟了上来,杨秀芝停下脚步。
山路上,欢快的鸟儿在树枝上跳来跳去,发出婉转的啼鸣,一声,两声,三声……。白茫茫的雾,沿着大山的棱角和沟壑,像从高处落下的万丈瀑布,不断的向山脚的坝底流去。露珠挂满草尖,晶莹剔透。早已打湿裤脚,湿湿的,凉凉的。杨秀芝的心情与这五月的良晨美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从婆婆闹三弯看见她呕吐以后,杨秀芝才真正发现这婆婆为什么人家给她取这个外号了。自己时时挂在嘴上不说,茶余饭后,逐家宣传成了她一项重要工作。可是,杨秀芝的肚子就是不争气,五个月过去了还是平坦如初。
“哈哈,原来才是在扯假水,吹了半天,弄了个假怀孕,真是丢人现眼。”
“恐怕是不能生育的超女吧,和那些超牛有什么区别。”
“嗨,可能是张治恭的什么配件没有做好,不能用。”
嘻嘻,嘻嘻,后面的话简直就是不堪入耳了。
听见这些闲言碎语,闹三弯沉不不住了,儿子在外工作成天见不着,对杨秀芝横鼻子竖眼理所当然,也顺理成章。
我就是养个鸡吗,也会下几个带血的蛋嘛,这都大半年了,怎么就黄了呢,是不是你自己去把胎打了哦。
“妈,你看你说的是什么,你叫我怎么给你说啊。”
从后面赶来的母亲气喘吁吁的,人还没有到话就到了,显出很急迫的样子。
“秀芝,你给妈妈说说究竟是怎么了,自从你过门以后就没有高兴过,有几次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自己的女儿,有什么不能给妈妈说的呢。”
“其实也没有什么,妈妈。就是有一次我看见粉条呕吐了,他们以为我怀孕了,张家的妈到处宣传她儿媳妇怀孕了,但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又收不回来,他们怀疑我自己去引产了,所以婆婆就怪罪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女儿,你等着我去找闹三弯,她不给我个说法就走不脱干路。”杨秀芝的母亲扎脚免袖的,一反常态,失去往日风度。
“哦,还有个事情我问你,你找些草药做什么?”
“这个,这个,我自己用,有付中药要这个加茚子。”杨秀芝吞吞吐吐的说的很勉强。
“有病就好好看,不要虚他们,欺负到老子门下就不行。”
今天又逢青山镇的热集。
街上,除年老的还穿着两件套外,其余的都是清一色的短打。小伙子们穿起了单挂,扎着厚厚帆布的腰带,露出宽宽肩膀上结实的肌肉,姑娘们,一般是长衣套内衫,都说以兴泽湖为代表的青山镇姑娘水灵。个个成人的快,每年缝补的热衣总是包裹不住他们身上洋溢出来的青春气息。露背束腰,胸部坚挺。令许多年青后仔依尾相随。在经意与非经意之间,挨挨擦擦,把自己的身体无限趋向于对方的肌肤,在得到一阵白眼之后,又面红耳赤的哈哈大笑一阵。
在青山镇一端,曾经也有一座庙,叫东岳庙,其历史堪比对望的羊山寺还要长,解放后那里成为政府的所在地一直到今。政府大门以上,是青山镇的蔬菜市场。无论是买肉的,还是买大白菜的,豆腐粉条的。瓜果的一律都在露天作业,在当铺的空隙处,还有买野鸡,野鸭,野兔的。黄鳝,乌龟,鲤鱼,鲫鱼,青蛙,王八凡是山里的有的这里几乎都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