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蜘蛛(十四)
叶吟风飞快地扔出一句:“他出来了岂不正好,要不你哪有机会去接近人家的妹妹?”“胡说八道!”方野恼羞成怒,又要扑上去。骆清衍立时隔开二人,对方野调侃道:“方兄若是瞧得上,便趁早娶了她,我正求之不得呢。”
方野见这事越描越黑,气得面皮发紫。他绝非对夏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天生一股怜香惜玉的性子,丢不开而已。
当下他赌气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问骆清衍:“大老远的,你是自己走来的?”
“不是,是这位颜姑娘领我过来的。”
方野这才看清一旁的颜思归,赶紧道了声谢。
颜思归觉得有趣,不由笑道:“你谢我做什么?”方野一呆,也是,我谢她做什么?不由一阵尴尬,又问骆清衍:“呆会儿要不要我来接你回去?”
“不用了,我已记得路。不过方兄,这一套若是用在女人身上,保证你所向披靡!”骆清衍说着便大笑起来。
方野又急又气,一甩手走了。
此时以吕白楼为首,静莲山庄的众位弟子都围坐在大厅内,苦等颜思归的消息。
朱方镇忽然长叹一声:“早知道大师兄是那样的人,我们何至于有今天!”沙铁衣讥道:“我记得当年,你可是头一个不怕死的,说什么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怎么活了一大把年纪,倒把骨头都活酥了?”朱方镇怒道:“他偷窥人家的秘宝,被人所杀,又有什么可说的!”偷窥别派秘笈、秘器乃是江湖禁忌。只不过人家的秘密总显得格外诱人,总有人会忍不住伸手一试。
史展眉忽然冷笑一声:“死无对证之事谁又说得清楚,你就这么相信小师妹的话?”吕白楼却道:“颜师妹为人虽然古怪,却不至于信口胡说。”史展眉一肚子气恼:“她要说也不趁早,现在说出,又有何用!”
刘舍突然道:“我不明白,师父早已名满天下,又有镇山之宝雨蜘蛛,为何还要刺探温氏?”“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何止师父,我看江湖上没人不想弄清那百目瘟神是怎么回事吧!”沙铁衣的一番话说得众人都哑口无言。
确实,在温家面前,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就算再清白的人,私底下也总有几桩难以启齿之事,何况江湖上的这些刀口舔血之辈?哪怕没做过亏心事,可是往上一数,或者往下一推,谁家没几个败家子?那些丑事若被公然抖落在光天化日之下,多少人的一世英名也就毁了。有温家在,就如同在所有人的头顶上悬了一把利剑,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个温家绝对是江湖公敌,不可不除!
朱方镇越发牢骚满腹:“就算探得了温家的秘密,师父也不会让我们知道,总不过是姓唐的占尽便宜。只可笑我们这些人,当年都不顾生死地去替大师兄报仇,到头来还得搭上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沙铁衣两道浓眉一皱,怒道:“事到如今还发什么牢骚。当年师父可没逼着谁去,都是咱们争着要去的,简直像过年分红包一样,谁都怕给漏下了!”
众人一时陷于沉默。确实,当年这些年轻弟子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为大师兄报仇。现在想来,那股傻傻的冲劲实在是荒唐幼稚得要命。
刘舍打破沉寂,又发问道:“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当年大师兄同我们的关系都不错,为何没对我们中间的任何人透露半字,反是对刚刚入门的小师妹道了实情?”朱方镇又是一声长叹:“这个恐怕就只有等我们死后,自己去问他了。只可惜一个小丫头终是靠不住,他若是早对我们说了——”沙铁衣接口道:“他若是早对你说了,又能怎样?你敢当着师父的面,说他觊觎温家的秘密不成?颜师妹至少还敢现在站出来道出实情,换了是你,早就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朱方镇一时大怒,红着眼就要向沙铁衣扑过。吕白楼一剑隔开二人,厉声道:“好了!你俩当真要自相残杀不成?一切等颜师妹回来再说!”
史展眉忽然扑哧一笑:“这话倒提醒了我。各位师兄就慢慢等你们的小师妹吧,恕我不奉陪了。展眉力怯,自问不是各位师兄的对手,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要紧。”刘舍吃了一惊,伸手抓住妻子:“阿眉,这种时候不可落单,我同你一起去!”
史展眉一个闪身,手中早多出一对蛾眉刺,只听哧的一声,刘舍的衣袖已被划开一道大口:“不敢劳夫君费心,我要躲的头一个,便是你呢!”她又抬眼冷笑着看看众人,“各位师兄也小心了,展眉眼里认得师兄,手中的家伙可不认得。今时非比往日,瓜田李下,你们还是离我远些为好。”说罢脚一点地,人早已飘出厅堂之外。刘舍呆呆地看着妻子消失的地方,颓然道:“颜师妹那边,到底有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此时,颜思归正在怔怔地听骆清衍给她算命。
将骆清衍领到下元镇,也算送佛送到西了,可是又因撞见叶吟风,颜思归犹疑之下,反倒没了主意,想问什么又难以启齿,只好站在骆清衍的卦摊旁白耗时间。
一阵尴尬后,骆清衍干脆道:“反正现在也没有生意,不如我替姑娘起一卦,就算作谢礼。”颜思归一愣,推脱道:“我不知自己的生辰八字,公子又要如何算呢?”骆清衍笑道:“那就不批八字,算卦的法门有许多,姑娘可愿让我看看手相?”他一个瞎子,说看手相,其实还得靠摸。颜思归素来不信命运,且又不好意思当面挑明自己还是未嫁之身,如何能让男人摸手,一时竟然僵在了当场。
骆清衍笑了笑:“其实我还有一套秘法,听音辨相。姑娘可愿听我一说,若说错了,也别见怪。”说完,他也不等颜思归同意,便伸出右手,拇指在另外几截关节上掐算一阵,慢慢道:“姑娘眼下正遇上一桩天大的难事,对吗?”颜思归一呆,不由得轻轻“嗯”了一声,心道一定是自己一路思虑重重,被心思敏锐的骆清衍觉察了出来。
骆清衍又道:“其实这件事原本与你无关,姑娘无非自寻烦恼罢了。”“不对!”颜思归断然道,“这事跟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