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比赛车速的地方。他正要婉拒，却听闫峰道：“玩两手也没什么，输了有吕公子帮你兜底。”

　　闫峰话里话外隐约有为两人穿针引线的意思，吕耀明岂能不闻弦音而知雅意？立即打蛇随棍上，笑嘻嘻道：“那是自然了！今天两位的费用都算在我的账上。”

　　萧十三心想：不知道这算不算公然贿赂？可他的念头才转了一圈，就被闫峰的话语打断了思绪。

　　“我就不玩了。”他朝外走去，“耀明啊，你的座车借我用用。我得去未央宫一趟。天黑之前还得到安宁堡。”

　　吕耀明巴不得他马上离开，这笑面虎在这儿杵着，他可一点都不敢放开了玩。“能为闫部长服务，是耀明的荣幸。”

　　闫峰笑了笑，也不说破他的小心思。拍了拍萧十三的肩膀道：“好好玩，晚上见。”说罢便上了吕耀明的蒸汽车。

　　蒸汽车绝尘而去，吕耀明望着车影松了一口气，擦了把冷汗笑道：“可算把这笑面老虎送走了。萧师兄，我真是佩服你！”

　　“你佩服我什么？”萧十三奇道。

　　“能在闫部长面前谈笑风生的，我现在也就见过几个。你是他们之中的这个……”说着，朝他比了比大拇指，神色中满是敬服之意。

　　萧十三倒没觉得什么特别，闫峰从前是他的老师，现在是他的长官。不知为什么，他一直都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仿佛两人中间隔着一层纱。也只有这次，在安宁堡一号土楼的那间小院里，他朝着自己咆哮的时候，才有些真实的感觉。

　　据部里的其他同僚们说，闫峰对待下属的苛刻，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动辄就是一阵疾风暴雨一般的训斥。那为什么会得到闫峰的特殊对待，说起来他真的不知道原因。

　　两人闲聊的功夫，那辆在车棚中的蒸汽车已经完成了维修，被工人从车棚之中推了出来。而其他两辆蒸汽车，也先后回到了车棚附近。随即就有工人从车棚中涌出来，围着那两辆车开始检修工作。

　　吕耀明拉着萧十三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是我们三家车行联手搞的一个名堂，每家车行出一辆蒸汽车进行竞速比赛。三家一共拿出三十万金元作为奖励，获胜的那一辆蒸汽车得到全部的奖金。”

　　“那你们怎么赢利？”

　　“这个简单。”吕耀明神秘的一笑，“开盘下注就是了。”他指着站在跑道周围的人群道：“看到他们没有，他们负责观察这些参赛的蒸汽车，然后进行判断。在城市里的酒馆和报童那里，可以购买彩券。价钱不贵，十个铁子就能买一张。猜赢了的瓜分猜输的人的奖金，我们在其中抽一成。”

　　“也就是说，无论输赢你们都稳赚。”

　　“我们是庄家。”吕耀明笑了笑，“给他们找点乐子嘛！最近压力有点大，不来一点刺激的东西分散注意力，还真的不好释放自我。压抑太久，这里会出问题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萧十三知道他针对的对象是谁。

　　“带我来看这个有什么用？”萧十三随手从券箱里抽出一张彩券，彩券上印着一个数字“2”。下方还印着一行小字，他猜思这应该是防伪序号一类的东西。

　　“玩玩而已。”吕耀明道：“咸阳只是其中一个试点，如果确认行之有效，将会在今年下半年的时候推广全国。”

　　试点，推广。如此有特色的术语一说出来，他就明了了背后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这大概又是院长提出来的帝国财政复苏计划的一部分。

　　帝国不可能把撒下去的钱再从民众手里要回来，只好另辟蹊径，一方面通过发售国债回笼资金；另一方面大概就是通过这种所谓的博彩业来赢利了。

　　萧十三隐隐觉得这并非是最好的办法，但又说不出弊端到底隐藏在哪里。他正思索的时候，三辆车都已经准备完毕，开到了跑道上准备出发。

　　吕耀明撇下他，站到了场边摇动一面黑白两色的格子旗。格子旗落下作为出发的信号，三辆蒸汽车像离弦之箭一样从.asxs.冲了出去。

　　跑道上发出震天的机器轰鸣声，这声音也点燃了在场观赛的观众们的热情。他们站在跑道旁大声吼叫着，为心目中看好的蒸汽车呐喊助威。

　　吕耀明瞄着萧十三手里的彩券，笑道：“2号车今天有很大的可能赢哦，你运气不错。”

　　“奖金有多少？”

　　“每注彩券猜中的固定奖金是十钢元，再加上瓜分的败者投注金额。总数在十四五钢元上下吧。”

　　“哦。”萧十三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了兴致。他对这种守株待兔式获取财富的方式并不感兴趣，但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那么一群总想不劳而获的傻瓜。

　　十四五钢元的奖金不算个小数目了，像轻舟那样的书童每个月才只有五钢元的薪水。这笔钱对于每一个帝国家庭来说，是一笔了不得的巨款。也只有吕耀明这种含着金匙出生的人会认为那是微不足道的小钱。

　　可以想见这个行业推广之后，到底会让民众有多疯狂。而人在疯狂的时候会做很多不顾后果的事情，不知道院长是不是也为这些后果做好了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一圈已经跑完。果然如同吕耀明所说，2号车一骑绝尘，率先抵达终点。赛场周围瞬间沸腾了，赢了的人振臂狂吼，喜形于色；输了的人跌足顿脚，满脸沮丧。

　　那车手刚从驾驶舱里爬出来，就被周围的工人高高举到半空，就这么被扛了回来。他们在这场竞赛中才是真正的赢家，车手和检修组将分到大部分奖金。

　　萧十三兴致缺缺，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下去。只盼着能快一点结束拜访，回咸阳去搞定那位贪财的书童。

　　吕耀明看出了他的不耐，微微笑道：“萧师兄，你一定以为这是一场充满了铜臭味的比赛。从头到脚都是肮脏的，对不对？”

　　萧十三闷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跟我来。”吕耀明朝他招了招手，率先朝最远处的那间车棚走去。

　　这间车棚中空荡荡的，只摆着一台仪器。几个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看到吕耀明进来，为首一个中年工人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道：“吕公子，请稍等。我们的人正在测算，结果得等一会儿才能出来。”

　　“这里是赛车场的科研观测中心。”吕耀明回身介绍道：“每一次比赛，对于我们这这些车行来说，都是一次技术革新。我们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而每一次成功的尝试，最终都会在这里进行备案，然后送回安宁堡的车辆研究院去。”

　　“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中年工人拿着一张图表走过来，“今天获胜的2号车打破了上一轮比赛3号车创造的单圈最快纪录。我们的建议是今天暂时休赛，把这辆车进行的改装尽快收集起来。”

　　两人从这间车棚走出来，朝远处等着的马车走去。竞赛被这些狂热的工人打断之后，他们显然没有在这里呆下去的必要了。吕耀明解释道：“这些工程人员来自于安宁堡的车辆研究院，说实在的，他们才是这个竞赛场的实际领导人。我只不过是在外晃荡的幌子而已。”

　　萧十三点着头道“一开始确实有些误解，但慢慢也明白了院长的苦心。既能够盈利，又能够安抚民心，同时兼顾技术进步。也只有他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虽说有这样那样的隐忧，但总比坐在原地什么都不干，却空口指责的好。耀明师弟，说起来，我还真有些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能为特勤部效力是我的荣幸。”吕耀明又搬出那句屡试不爽的招牌对答。说完之后笑了起来，“说罢，只要我能够办到。”

　　“也是我刚刚想到的。”萧十三道：“庄成这个人，你了解吗？”

　　吕耀明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萧师兄去墨飞羽那里，果然没那么简单。庄成是墨飞羽的大弟子，深得墨飞羽的器重。不过在我看来，羽师是难得的眼瞎了一次。这个人的人品，称得上四个字的评价……”

　　“什么？”

　　“斯文败类。”吕耀明冷笑道：“为人极其贪得无厌，把现在的飞羽书院搞的乌烟瘴气，怨声载道。也许用不了多久，羽师的心血就要被他败光了。”

　　“我想把这个人控制住，让他为特勤部效力。难度大吗？”

　　“这个庄成，唯一信奉的是金钱，唯一信服的是强权。”吕耀明道：“但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在他身上使劲。自从他接掌飞羽书院之后，好多次都想要通过其他门路搭上安宁系的关系。但都被孙铿院长拒绝了。”

　　“他找院长，谋求的是一个联盟的地位。”萧十三道：“而我们不需要盟友，只需要一个对安宁堡完全服从的外围机构。我自己往返在蜀郡和长安之间太过于辛苦了，培养轻舟的成本太高，周期又长。只有走些捷径，看看能不能短期内把庄成搞定。”

　　“那也只能从他的信仰上下手了。”吕耀明道：“我可以设局，让他一夜间倾家荡产。当他走投无路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寻找出路了。”

　　“就这么说定了。”萧十三道：“我会先回蜀郡，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