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啸刀(2)
马上有人反驳:“胡说,鬼蛱蝶杀的女人名字都带花,这玉珍俩字哪有花啊。”张小山道:“那玉珍是艺名,谁知道她真名里有没有花呢。”大伙越说越不着边际。梁郁秋怕误了工程,要大伙上榻去睡。可自己却静不下心,忆起在竞天崖听到的鬼啸声,思潮起伏,昏昏睡去。
次日晴空万里,梁郁秋与工匠们往紫霄峰去,见一名老妇带着几名灶婢走近,那老妇五十多岁,相貌和蔼,名叫秦玉清,是服侍掌门多年的管家嬷嬷,工匠们一日三餐便是由她操办。秦玉清手提一只热气腾腾的竹筐,灶婢们手捧着几十床棉被,笑盈盈地走到茅屋前。
梁郁秋躬身致谢:“掌门关爱有加,我们无以为报,只有竭尽所能,早日建成栖云阁。”秦玉清回礼道:“掌门自任用了梁先生,便觉十分放心,梁先生尽可放手施为。”梁郁秋点头道:“定不负佟掌门所托。”
张小山边啃着肉馍,边问道:“秦管家,你可听说了白云镇那桩妓女被杀的案子吗?”秦玉清哀伤道:“唉,那可怜的孩子,为何偏偏遭了那等罪。”
张小山道:“那些捕快都是无能胆小之辈,哪比得上你们曲刀派武功高强,侠肝义胆,佟掌门怎么不亲自去将那凶手揪出来?”
秦玉清道:“也……也不知那妓女为何而死,若只是她自个儿惹来的恩怨情仇,咱们江湖人还是不要干涉得好。”说着招呼灶婢,告辞离去。
张小山看着她背影道:“这些所谓侠义之派,遇到穷凶极恶之徒,还不是能避则避。算了,咱们小小工匠,也管不了许多。”
梁郁秋不置可否,待工匠们用完早饭,便率众人攀上紫霄峰。尚未走到竞天崖,突见崖顶几条木方被抛到一丈多高,落下后又被抛起,反复不止。工匠们恼道:“谁在捣乱!”梁郁秋不由心惊,那木方内蕴钢条,每根五尺多长,三四十斤重,却被如竹签一般任意抛甩,来人必不同寻常。
才踏足崖顶,见崖上立着两名男子,都是四十多岁年纪,均着葵花色长袍,相貌相差悬殊,一位满面浓髯,另一位相貌儒雅。两人面对面站立,相距丈许,手背在身后,双足挑拨,姿态如踢毽子,将四条木方来回踢向对方。两人脚下功夫既稳又巧,四根木方同时在半空中盘旋飞舞,竟未擦碰分毫。
工匠们瞧得呆了,都不敢上前。只有张小山愤然道:“你们是什么人,快将木方放下!”两人自踢挑木方,对诸人视若无睹。张小山大吼一声,提着铁铲冲过去。儒雅者微微一笑,向浓髯者打个眼色,两人脚踝稍旋,四条木方突然朝着张小山直射而来。梁郁秋纵身相救,可是相隔太远,已然不及。
张小山大叫一声,捂着头跌坐在地,“砰砰砰砰”四声响,两条木方竖直地立在他身旁,另两条横平地搁在竖起木方顶端,恰好组成了一个“门”字,将张小山罩在当中。张小山虽未受伤,却已吓得脸色惨白。他双手抱头,两腿岔开,与那木方恰好拼成一个“闪”字。
梁郁秋扶起张小山,向那两人怒目而视:“两位请去别处逛,若再挑衅,在下只有去知会佟掌门。”
“佟若枫?”儒雅者冷笑道,“那便请你去知会试试,瞧她拿我们有什么办法。”浓髯者也面露不屑:“佟若枫靠她老子才当上掌门,上任之后未做成一件光大门户之事,只顾建阁子为她老子歌功颂德,算什么曲刀派掌门!”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数说佟若枫的不是。梁郁秋沉住气,示意工匠们自去做工,不必理会这两人。浓髯者见状,长须抖动,便要发作,儒雅者伸手拦住他道:“都料匠,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阁子可得慢点建,说不定再过些时日,掌门易主,还得劳你们将它拆掉。”说罢甩袖一拂,那“门”字轰然倒塌,四根木方散落在地。两人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梁郁秋漠视两人离去,随即让工匠们将木方搬回原处,重新动工。大伙带着不悦之心忙活了一上午,直到午时秦玉清来送饭菜,梁郁秋问起那两人,秦玉清慨然:“他们不敢在掌门面前撒野,竟来找你们这些外人出气!”
“他们到底是谁啊?”张小山心有余悸。
秦玉清道:“那大胡子叫上官旭,另一人叫严崎,是掌门的师伯和师叔。掌门的位置是从过世的父亲手中接任,他二人一直心中不服。这次掌门建栖云阁,也百般阻挠。掌门念旧情,一直容让,岂知这两人越来越过分,想不到还殃及梁先生和诸位师傅。不行,我得去回报掌门,可不能让他们误了工程。”说着收拾了饭盒,愤然去了。
或许是秦玉清的回报起了效用,竞天崖再未受到滋扰,工匠们心情平复,工程进展快速,短短三日,工匠们便在梅花桩的基础上,支撑起十六根趸柱,与崖内柱底对接,只差铺上木板,敲上铆钉,便可完成悬空底座。
傍晚,梁郁秋与工匠收工下山,走到半山腰,张小山突然折回来,一脸惊慌。梁郁秋奇道:“出了什么事?”张小山道:“前方山脚,黑压压围了一群人,都带着刀,怪吓人的。”
梁郁秋问:“可是曲刀派的人?”张小山点点头。
既是曲刀派聚会,不便打扰,梁郁秋正要与工匠们绕道至北坡,突然耳边传来一阵怪音,与那日在竞天崖上所闻鬼啸声一模一样。
他胸口一凛,好奇心起,便让工匠们先行下山,自己循着声音走过去,过不多时,便见前方树林中一块空地,围着约摸百来个曲刀派弟子。他屏住呼吸,借着丛林障行,潜到近处,向人群中凝望过去。
人群核心站着两男两女,男子正是上官旭和严崎,女子中一人是管家秦玉清,另一个背对自己,背影窈窕,亭亭而立,是个年轻姑娘。
那背对自己的女子朗声道:“上官师伯,严师叔,上个月若枫赴洛阳参加万刀大会,派中事务劳两位操心了。”
严崎道:“佟掌门何出此言,折煞了严崎。”上官旭跟着说:“老夫也承受不起。”两人言语虽然恭敬,神情却颇为傲慢。
梁郁秋倏然一惊,他原本猜想,曲刀派掌门佟若枫未必年长,但必定是个英伟男子,谁想到竟是这么个韶华女子。
严崎道:“掌门如此兴师动众,难道是为向我与上官师兄问责?我早已言明,要我们向那群工匠致歉,除非先要了我们的命。”上官旭咆哮道:“来来来,亮刀吧!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叫老夫瞧瞧,你究竟配不配使凤鸣刀?”
佟若枫却道:“师伯、师叔,你们对若枫担当掌门之位颇多微词,这是曲刀派门户之争,至多若枫退位让贤,于曲刀派威望无损。但若枫今日召集诸位到此,为的却是一件有辱曲刀派百年清誉的大事。”
严崎奇道:“那是什么事?”佟若枫道:“若枫正要向您请教。”
“不敢,掌门请说。”佟若枫道:“在我离去的这一个月中,曲刀派八大戒可有变化?”
上官旭与严崎脸色均一变,严崎道:“祖师遗训,岂敢轻易更改?”
佟若枫道:“那么,‘不可恃强凌弱、伤害无辜’这一戒,仍是有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