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师长到艾山汤就是因为一个念想,就是奔着石蛋他们来的。
维摩经香积佛品:"以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乃可调伏。"对于拿下金口港,郭师长认为无后顾之忧,济南和青岛方面如果派兵震慑也属无稽之谈,这点完全可以不加理会的,何况还有日本人的许诺。
现在的问题在于金口是拿下了,一个如何巩固,也就是巩固所得成果的问题凸显了。要巩固它必然要有一定的军事力量,而这个军事力量的轴心就在于合适的军官。这种军官的军事技能不用多解释的,关键在指挥和笼络人心,基于这点,本人的素养、心态、忍耐、委屈的承受能力,特别是在对待金钱的态度上都是缺一不可的。
郭师长和尤参谋长交换了一下意见后,觉得可以把艾山汤四兄弟纳入军官候选人,这就是他这次到艾山汤来得真正原因。这次把秀芬也带来,主要还是从兄弟姐妹这层感情线上多多协助他。秀芳很不错,尽管非常反感日本人,但是,为了顾全大局,和日本商人板村的夫人相处的如同姐妹。
对石蛋本人就郭师长个人而言是非常欣赏的,刘老板给了他三百大洋,别人又不会知道,即使知道了也沒有多大关系,他却如数的交给了秀芬。
有件事对他印象比较深,石蛋欺负玉芬不得已而成亲了。他听后很气愤,但更多的是失望,偏偏还是秀芳一万个不相信,只说了一句话:"我们这些女孩活在世上不容易。"后来经过调查,事情是这样,总算水落石出了。与此同时,郭师长也对石蛋霍然起敬,认为一个甘于受委屈又敢于担当的男人必然会有强大的聚合力,因为,它是战斗力能否持久强盛的中流砥柱。
郭师长也深知自己部队的短板,想到这他不免想到了秦秘书。真可惜,留不住也沒有那么大的力道留住。但他所能做得,只要涉及艾山汤四兄弟的要求他都尽可能的滿足,因为他觉得四兄弟并非等闲之辈,跟着秦秘书多多少少应该有所收获的。
秦秘书越是不愿意透露任何细节,郭师长就越发怀疑,这其中必有猫腻。追问下去无非就是伙食如何如何好,对于这些郭师长他倒也不忌惮,这使想起老长官吴大帅,下连队第一要去的地方就是伙房,士兵的伙食好不好直接看出当官的好不好。石蛋年纪这么小,能做到这些确实是个可造的带兵之材。
"哈,伙食这么好!我都不想走了。"郭师长看着满满一桌丰冨的菜肴,免不了玩笑几句,他无非是想叫这些年青人不要过于拘谨。郭师长叫石蛋坐在他右边,秀芳坐在他左边,秀芳把玉芬拉过来坐在她身边。蚊子、子光、子阳、刘老板、翠花、李参谋依此类推。
郭师长是主角,谈笑风生的,话语中主要围绕在金口港行动上,也稍微地点了一下守备师准备充实姜山守备团军官力量。东一句西一句的,在场的人也沒有听出个大概,所以都不以为然。当然,他还专门吩咐侍卫给石蛋他们五人一人四个银元。酒足饭饱之后,他和秀芳就去泡澡了,在别人眼里他纯粹是来消遣,享乐的。
第二天,他和侍卫坐车出门了,说是再去三团看看,秀芳却在艾山汤和兄弟们叙家常,晌午之后,他回来了,并且带来了十斤猪肉,说是晚上吃。吃喝中东拉西扯的,谁也搞不清什么意思,听了后反正只管含笑点头应付了事。又是去泡澡,到了此地就尽情地享受,就像个沒事人似的。
第三天,早饭之后,郭师长突然提出要和石蛋单独去打猎,石蛋通过这几天和他接触,觉得他还是平易近人的。沒有什么架子,和年青人在一起就像个大孩子样,所以,石蛋也就欣然接受了。
云雾显得那么悠闲自在,沿着山谷飘浮着,爬上高山,在那两山之间高高的蓝天上蒸腾起来,时刻变幻着奇妙的形象。......山,层层迭迭,像云头样拥聚在一起。在山坞里,看不到山势的绵延,只感到四面都是重迭的山壁......。
"呯!"随着郭师长的枪响,一只野兔应声倒地。"呯!"紧接着,不甘示弱的枪在石蛋手里也响了,一只山鸡从树上落到了地下。郭师长满意的注视着他,突然问道:"怎么样,跟我当兵去吧?""很想去。"石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问题是我父亲早出晚归,母亲在家操持,弟妹还小在上学,我是想过两年再说吧。"
不显山露水的家常话,合乎情理,郭师长默认了。他默认并不全是因为同情石蛋目前的处境,而是自己手里还沒有训练特种人员的条件和秦秘书这样的教官。昨天,他走了几个地方,也反复地思考着,所以,当石蛋提出了这些理由,他并没有反感,同时也不想为难他。就说道:"也好,过两年再说吧。"
当天下午,郭师长一行就回莱阳了,石蛋觉得也沒有必要向兄弟们解释什么。
......。
艾山汤恢复了以往,人们在昨天做什么今天还是做什么,一切都按部就班。
一天黄昏,刚忙碌完的石蛋正在厨房门口靠着,隐隐约约看见对面山坡上有个人影晃晃悠悠的下来了,怀里好像还抱着个东西。好奇心促使他走过去仔细一瞧,竟然是个女人。
披头散发的,面黄饥廋、衣不蔽体,手里是抱着个婴儿。她呆呆的望着石蛋,他上前扶住她,她就倒在了他怀里。石蛋抱着婴儿一触碰,冰凉沒气了,他顿时觉得鼻子酸酸的,就马上抱着孩子背起女人走进院内。
"玉芬,热碗鸡汤来",石蛋边喊边把女人背进了温泉池室。
他把她放在木板上,然后用干布浸湿热捂她的脸部,她好像有点缓过气来了。
"鸡汤来了"。玉芬边走边叫闯了进来,他扶起她把一碗鸡汤全都灌了下去。
是温泉水热气还是鸡汤或者是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里,她顿时脸红了,但沒过多大一会儿她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玉芬,帮她找身衣服!"石蛋扶起她指挥着玉芬。
"来了。"玉芬进来,石蛋对她说道:"你帮着张罗一下吧"。说完就走出了池室。
衣服蛮合身,是秀芳留下的。她洗过头洗过脸,人也精神了,不瞞诸位说还真有几分姿色。
"咱孩子呢?"女人突然想起什么。王芬忙把孩子递过去,"在这......。"
她抢过孩子死死抱住,怎么摇动怎么叫唤,孩子早已沒有了哭声。......。
"别伤心,大姐,明儿找块好地方把孩子安身了吧。"石蛋进来劝慰道。
整整一个晚上,女人陪着孩子在池室,怎么劝也沒有用。......。
第二天清晨,石蛋找来木板做了一个木箱,尔后把穿戴好的孩子放在里面。
子阳自告奋勇的扛着木箱走在前头,石蛋拿着铁铲,玉芬搀着女人,子光跟着,蚊子找来一块长条板,说是写个碑名。女人说还沒有来得及起名,就叫"英子"吧。
就是那个可以俯仰整个艾山汤的半山坡,石蛋在一棵大树下挖了一个坑。就埋在这里,看得清,看得远,又有大树保护。
石蛋挖好坑,把孩子放入木箱,女人在孩子的手腕上戴了一串粉红小珠子。石蛋小心翼翼把木箱放进坑里,盖上盖打上了钉子,槐花抓了一把土洒上去;石蛋把坟堆好,蚊子插上了木牌,点上香,放上山果子。槐花她却一直跪在那里。"娘会想你的,会时常来看你的"。泣不成声的她使在场的人泪水涟涟。
女人叫槐花,十八岁,掖县大原人,孩子刚滿月就遭遇日舰炮轰,丈夫和公婆惨死于火海。她掩埋了他们,耳听西边炮声隆隆,就抱着女儿进山了。沒有想到遇到山雾迷路了,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几天,幸好遇上了石蛋。
其实,对于槐花的留下,石蛋和蚊子他们商量了一个应变办法,叫李参谋认槐花为远房亲戚,当然要给些好处也是免不了的。随后由子光有意无意的透露给翠花听,这样槐花能够留下的事就可落实了,现在就等刘老板回来拍板了。
槐花有着仙女般的脸庞,大而美丽的双眼,显露出沉挚、亲热、充滿信任的表情;眉毛端正无比,在一个细腻的额角上,好像永远是在有所深思似的。
当刘老板见到她的时候,端详了好大一阵子,邪性,又好大一阵子不表态,最后竟然蹦出个一个令人意料之外的"好"字来。说完就甩手走了。
怎么回事,事后从翠花嘴里才得知,刘老板说他留下了一个活菩萨。
槐花是一个美人胚子,惊讶归惊讶,有邪念的人暂时还不敢有邪胆。
槐花到来之后,玉芬的那个一直困扰人的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她们俩人搬进了石蛋的单间,石蛋又到了那个套间的外屋,李参谋仍然住在里屋。
"石蛋哥,你这下可自由了。"玉芬小石蛋三天,所以就这样称呼了。
"啥自由不自由,总是要好聚好散的。这可是私下说的"。石蛋故作姿态的说道。"啥事啊?"槐花在一边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石蛋离开后,玉芬向槐花叙说了事情如此如此的全部经过。
看着玉芬那小巧的嘴唇上下拨动着,"噢,原来是这样的"。槐花不为人察觉的深呼吸后如释重负的说道。
就十来天吧,槐花的脸蛋更加细腻红润了,她并未因为生过孩子而改变,用"滴滴银盆脸儿,袅袅花朵身儿,纤纤葱枝手儿,捻捻杨柳腰儿"来比喻也不为太过分。但她也不是那种生了孩子就把什么都生光了的人。当然,面对她垂涎欲滴的人不是沒有。刚说着就到了"槐花表妹,好吗"?李参谋说着沾亲带故的词,那只不自觉的糙手却在那里上下蠕动着。
一二再再而三的困扰使槐花仿佛陷于泥泞又窘迫到羞辱的境地而不能自拔。有句话说得好,相信谁就去求助谁。
其实,石蛋他们早就注意到了甚至可以说有了秀芳那档子事后已经在处处留心了。姐妹们的事是不能再不管了。
月底了,汤客们减了不少,艾山汤也显得冷清了不少,石蛋和刘老板商量后准备摆一桌酒席。说到酒席时刘老板根本不用犯愁,不就是几个酒钱么,而石蛋那里的"存货"是足够摆十桌的。秀女们如果方便的都可以来,当然,李参谋是非到不可的。一切都在准备之中,石蛋又专门对子光窃窃私语了一番。
那一天,该到的都到了,就连九个秀女中也来了七个,她们一来到就把李参谋簇拥了。当然,还有作陪敲边鼓的,如刘老板、翠花、石蛋、子光。蚊子和子阳值夜,槐花、玉芬负责煮炒端菜,如果饿了垫巴垫巴就可以了。
"来,李参谋为艾山汤日夜操心来一个"。翠花的开场白使酒席拉开了序幕。
"来,李参谋操劳过度要注意身体,来日方长么"。刘老板也拿起酒杯说道。
紧接着,秀女们争先恐后的给李参谋灌酒,李参谋仿佛被花团锦簇包围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李参谋,听说槐花大了后你们就再也沒见过面?"翠花在明知故问,她就想尽早切入主题,这份好心大家都心领神会的。
"槐花?噢......。"翠花突如其来的问话,李参谋一时语塞,本来就是编的故事,当然不知如何应答。"李参谋,听说有人要欺负槐花。"既然编在先那就继续编,反正有人说过,吹牛不上税,何乐而不为。
"谁敢!枪毙他。"李参谋一个掏枪动作(枪沒拿)。"你看人家槐花多苦,死了男人公婆又沒了女儿,咱们可不敢再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了?"翠花是说给李参谋听同时也在敲打着刘老板,别沒事找事。一箭双雕么。
酒席上的疯狂,都酒酣耳热了,还不住的碰杯,就连最苍白的脸因为酒意而变成粉红,好像就是为了不让羞耻心在这里过多地显现。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但愿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