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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朝野动荡

佳人如卿 若夫 3505 2024-11-19 00:43

  回玄方城的路上,寻安不顾车上颠簸,专心致志地绣那心肝宝贝儿荷包。我和寻安在一处,穆谌什么的,爱哪儿哪儿。

  我嫌坐轿太闷,索性要了匹高头大马,威风八面地骑在上面。心里有事,我一路心神不定,不知不觉落到了军队的后头。等我回神时,大队伍已经与我拉开一大段距离。

  行军路和我来时走的不一样,于是我勒转马头,抄小道走。孤零零的一匹马,哒哒地走在林间小道,我只顾流连,呼吸着清爽的微风,然后,迷路了。

  我这一生的道路,波涛汹涌,但今年一定命犯太岁,才会重复掉进坑里。都说老马识途,但我肯定我座下这匹是年轻的小马驹,眨着黑溜溜的眼睛,踢了踢蹄子吐两口粗气,连南北都分不清。

  深山老林,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聚精会神地找路,误打误撞中,看到黄土道旁有几户人家。其中一座茅房前,有一个抱着厚厚头巾的老妪,正步履蹒跚地走出门,将手中的一盆淘米水泼出去。

  我颇有点口干舌燥,私心想着玄门乡风俗淳朴,要一杯水问一回路,总不会遭拒罢。我宛如森林中欣喜地扑向糖果屋的小孩,飞快跑去,下了马,谦恭道:“婆婆,可否给我点儿水喝?”

  那婆婆约莫有些耳背,满脸的皱纹皱到一处,轻轻地摇摇头,我只好提高音量,复述一遍。

  那婆婆脸上立即绽开笑:“哦,好的好的,快随老身进来!”

  我便走进了她矮矮的小屋子,本能地悄悄打量了一下,竟是家徒四壁的光景,一副老旧的桌椅,右手边墙壁上挂了一只竹筛子。

  想来如今世道不太平,这婆婆独自一人居住实属不易,心下便对玄门乡的居民同情起来。不多久,婆婆小心翼翼地捧了一碗水来,我喝了两口,顿觉心田都被滋润了一般,畅快许多。婆婆转过身,驼着背慢慢回厨房去,我没有吱声,将半碗甘甜的清水喝完。

  我正放下碗,那婆婆又笑眯眯地从厨房出来,端了一大碗面面:“今天这长寿面做多了,请你吃一碗。”

  “这怎好意思。”我嘴上这么说,又不好拒绝,将面接过来。那婆婆扶了扶头巾,又从卧房里也搬出一张小凳子。

  我默默吃了半碗,那婆婆突然望着天感慨起来:“前几天打仗,老身还心惊肉跳的,想不到这么快结束了。”

  我没有回话,她又道:“老身生活在边境,见过多少战争?老身的丈夫和儿子为保家卫国而牺牲,儿媳守不了寡改嫁,举家搬走,没再见过了。”

  我看看碗里的长寿面,又望着婆婆沧桑的眼睛,小心道:“婆婆,您今年高寿?”

  “八万了罢,”婆婆慢慢道,“也许更老,老身的资料在战争中被焚毁了,脑袋也在战争中受了伤,”她摸了摸头巾,“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讶然:“那这碗长寿面……”

  “哦,这是老身与老头子成亲的日子。”她水汲汲的眼睛笑起来,“奇怪的是,什么都忘了,偏偏只记得这个生日,索性当做自己的生日来过了,否则还有谁会记得这一家人呢?”

  我突然湿润了眼眶,低下头默默吃面。

  战争时赞扬为了更可贵的东西牺牲性命,结束战争却高呼没有任何东西比生命更珍贵。掌管东泽时我经常想,我要如何做,才对得起这无数的流血牺牲。

  到行馆安顿下来,一切作息恢复如常。连日来阴云密布,气温一天低过一天,我越发不想到户外去,便整天窝在房中看书写字。

  某一日,丞相差人下了张文绉绉的帖子,邀请我去他家吃顿饭。我捏着帖子有点儿犯难,丞相家的下人殷切切地巴望着我,我又想不出个拒绝的理由,将头点了两点。

  丞相的宴席设在自家花园,单单请了我一个。丞相是个狡猾人,我有些受宠若惊,等着他将要求提出来。

  我不喝酒,丞相也不勉强。以茶代酒,谈得也甚欢畅,不觉天色擦黑,点点寒星如一把撒在夜幕中的细沙。

  聊到一个话题终了,俩人之间静了一静。树影婆娑中,丞相看着我,突然道:“说实话,媚卿姑娘,你和先代女皇还真有几分像。”

  我拿茶杯擎着,报之一笑:“我是她带大的,耳濡目染,不自觉地学了她些举止神态什么的罢。不然,我们长得可不像。”

  丞相又道:“想不想知道,当年我在东泽时,她送了我什么金山银山?”

  这是在茶楼说书人口中的一件奇闻异事,我两眼望着丞相:“请讲。”

  丞相微微抬脸望着夜空,似在回味:“我到皇宫中贩卖些胭脂水粉,她恰巧微服私访回来,我不知道她是女皇,与她说了几句话。她对我说了两句话,一是‘你真是个从政的天才’,二是‘留下来,本皇给你最好的待遇。’这两句金玉良言,可比金山银山珍贵。”

  我一手托腮,微微一笑:“先皇看人的眼光,几乎没出过差错。”

  “是啊,她真是个奇女子。”丞相笑道,“我就是听了她这两句话,才回来做官的。”

  我暗暗有点为先皇叫屈,笑着问道:“为什么不留在东泽?”

  “我的牵挂在这里。”他站起来,走动到桂树旁,回身问我:“你呢?你可还有牵挂在东泽?”

  他突然的问话令我谨慎起来,模糊地答道:“我牵挂在一个人身上。”

  “谁?”

  “不可说。”

  “穆谌?”

  “未必。”回答中含着笑意,丞相也猜不透。

  他略想了一想,接着猜道:“难道是你在寻找的旗风?”

  我眼珠子一转,点两下头:“或许是。也有可能是先皇呢。”

  打哑谜终于无法继续进行。丞相摊牌道:“媚卿姑娘,你愿意在玄门乡重新获得权势吗?”

  顷刻间我的心思千回百转,将他的打算一一想过。我将手放下来,站起身道:“详情说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丞相将玄门乡的局势与我的前程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我岂是让人牵着鼻子走的人?梁奕分明是为了拉帮结派而看中了我。东泽的凤凰,在这里也不可能变成雉鸡,我要是站在他们朝堂上,必定还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过——“倘若我无心官场了呢?”

  “你在说笑。”虽隔着朦胧的夜色,我仍看得见他毫不迟疑。

  “你可以去东泽打探看看,当初我禅位得有多干脆。”我拢了拢袖,“如果你愿做百姓的父母官,我可以帮助玄门乡。”

  他的眼神动了动。

  “你在玄门乡的声望极高,而你本人坚守自律,不落人口舌,很难有人能撼动你。”我为他分析道,“你可以不需要这些小动作的,梁奕丞相。玄门乡的外患倒是暂时可以放下,内忧可是一天天加重。我愿以客卿的身份步入玄门乡的朝堂,但不属于任何一派,只为百姓请命。”

  “不过丞相,”我复而又道,“我帮您这么多,您可有践行诺言?”

  “这你不用担心,”梁奕始终笑着,“只是目前线索太少,能不能至少给个方向?”

  我撑着下巴思索半晌,想起旗风最后在田螺里说的话:“死了好多人,我快被鲜血淹没了……”一股凉气上来,我悄悄呼了一口气,看着梁奕道:“最近,玄门乡可有大规模的流血事件?”

  “这……”梁奕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道,“最近一次钜弋来犯,也是五年前的事了。玄门乡有的只是小打小闹,要说大规模的流血事件着实不多。”

  我垂眸凝思,难道旗风话中另有深意?

  “哦,”梁奕打了个响指,“若非要算的话,三月前发生过一场宫变。”

  我重新抬起头:“可否详情说来?”

  三个月前的宫变,还得从玄门乡的制度说起。玄门乡并非君主独尊,而是由君主和重臣共同把持朝政,臣子由地方举荐,君主则可以世代相传。宫变前,玄门乡的君主是个留恋王权的人,他想对玄门乡来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将一切权利揽在自己手上。这必然使得包括梁奕在内的重臣深深不满,不愿改变现有制度、排队等着当重臣的有志青年亦大声抗议。

  且不论这君主的想法对玄门乡是好是坏,但那家伙还是个酒色之徒,揽在手上的不只有权力,还有数位美人。他曾有位宠妃,传说宠妃怀胎六月时不慎滑倒,宫里的医官用尽一切办法也无法保住胎儿。那位君主勃然大怒,将侍奉过宠妃的医官全数打入天牢,一年之内处死了大半。此事震惊朝野,推翻暴君的呼声越来越高。

  那名宠妃自从痛失孩儿,心智有些不正常了。她不正常的方式是不断陷害他人,从后宫嫔妃到文武大臣,君主枕边掀起一阵又一阵飓风。朝廷上的怨怒与惶恐与日俱增,臣子们一边侧目切齿,一边惴惴不安什么时候断头刀要架在自己脖子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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