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镜在玫瑰的香气中苏醒过来,伸了个懒腰,也没按铃叫张妈,自己起床洗漱,打算去江家。今天是关王绯孕检的日子,说好要陪她去医院。侯远靳已经不阻止她去江家了,毕竟现在盛远处于一个紧张的关头,能与江家拉近关系,对盛远的发展也好。
在她挑衣服的时候,侯意来了。她怕阮明镜不吃早餐会饿,所以临上班前,特意来看看。
阮明镜是侯家最会睡懒觉的人,她最近特别嗜睡,总是困乏无力,侯远靳以为她因为照顾他而累着了,所以特意嘱咐她不用早起,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可以赖床了!
这是阮明镜对留在侯远靳身边最得意的一件事。
可是仆人不叫她,不代表侯意不可以。她没大没小惯了,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站住,面露疑色,鼻子嗅了嗅:“好香,姐姐,你房间里有什么?”
阮明镜抿唇微笑:“你自己看。”
侯意顺着香气看过去,眼睛一亮:“玫瑰!”她冲过去抱了起来,笑吟吟道:“哇,远靳哥哥对你可真好,昨天吃了烛光晚宴,今天一大早又送玫瑰,怪不得吃早餐时脸上一直带着笑。不对,远靳哥哥可没这么浪漫,是不是他做了什么错事?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哇!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妈妈,让她帮我拷问你!哼哼……”
阮明镜的手指停在一排衣架上,水色的唇荡起一丝清浅的笑意:“这个麽,你去问他,我什么也不知道!”
话虽这么说,可是侯意更加觉得有什么了。一番逼问之后,阮明镜连连讨饶:“小意,你就饶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他突然就提出这种要求,我心里也很诧异。你要是好奇,你自己去问他好啦,我还要出门,时间快到了,可不能耽搁……”
听到她要出门,侯意问道:“出门?去哪里?”
“江家。今天陪阿绯孕检。”
“孕检……”侯意放下玫瑰,伸手在阮明镜的小腹上摸了摸,吓得阮明镜往后一退,惊呼:“小意,你摸我做什么……”
“哈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再怀上一个宝宝,这样家里就更热闹啦……”侯意看着阮明镜的肚子,脱口而出。
侯意刚说完,又像想到了什么,飞快地摇着头,脸色浮出几分愧疚与悲哀,紧紧抓着阮明镜的手臂:“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提到宝宝,阮明镜的心突然一痛,她面色苍白,手指紧紧拿着衣架,小腹也好像因为她的情绪而不安地微痛。她捂住小腹,紧紧拧起眉头,吓得侯意扶住她,更加担心了。不过很快那股微痛就散去了,并未折磨她太久,大概这是错觉吧,在那个温暖的地方,曾经住过一颗小黄豆……她还记得那个死去的孩子,她的第一个孩子,尚未来得及看到第一缕阳光,就这样走了。走得撕心裂肺,甚至都还未成型。她那么爱他,可她又没有办法保护他,而且还是在那种悲惨的情况下失去了他……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她就心如刀绞。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再那么傻的任人戏弄了。
她会很小心地护住自己的肚子,不让任何人,任何硬物伤害他,直到他出生,长大。
可是不可能再有如果,她失去了他,永永远远。
那是她心中一道不可触碰的伤口,一旦提及,就像用刀沿着伤口重新割了一遍。
好痛……
“姐姐,真的对不起,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能出气,不再伤心。我,我就是太口无遮拦了,如果让远靳哥哥知道,我一定会被狠狠责罚的。姐姐,你说句话好不好……”
侯意可怜巴巴看着她,抓着她手臂的双手收紧,面色比她还白。
看到侯意害怕的样子,阮明镜摇了摇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平息内心的激流暗涌。
“小意,我没事。你只是一时口快,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远靳的。”
“我担心的是你。”侯意愧色满面:“姐姐,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那么蠢,那么恶毒地伤害你。都是我害了你……”
阮明镜微微叹了一口气。
冤冤相报何时了。
错了就是错了,谁都有错,可是并非所有的错都不能弥补。
她不愿意用这些错误去伤害自己,再伤害别人,也许是大脑自动隐藏了那段痛苦,现在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侯意和阮明镜都要出门,被金知莲按住,逼着两个人喝了一盅参汤才放人。
侯意嫌参汤味苦,匆匆喝了两口,就找借口溜了,而阮明镜没有她那么机灵,只得苦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金知莲忽然想起厨房还炖着补品,便对阮明镜笑着道:“你先喝着参汤,等我把那补品端过来,你一并用了,省的出门又这么虚那里虚的。”
“金姨,不用了,我……”阮明镜刚想说喝不下去了,金知莲立刻板着脸:“这可是远靳特意嘱咐过我的,你要是有任何异议,就跟远靳说,我可以不管你!”
阮明镜知道,跟侯远靳提更惨,因为他最会忽悠人。可以想象他脸上表情不变,低沉暗哑的嗓音如同魔音入耳,就像施了法术,最后不仅让人心甘情愿喝下去,还会感激涕零,自动多进补……
想一想这个亏吃的还少吗?
阮明镜立刻摇了摇头,乖乖道:“金姨,你让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吧。”金知莲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摇一摆去厨房了。等她一走,阮明镜坏心思立刻起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她说口苦,让张妈去给她拿一点蜜橘,然后端着参汤,悄悄走出客厅,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准备把参汤倒掉。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喝,不如赏给我吧,倒掉可真是糟蹋了……”一个微弱而尖细的嗓突然传到她耳中。
阮明镜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削瘦的女人。她外面披着一件大衣,大衣料子上乘,袖口和领口绣着小宝石,可以感觉很漂亮的奢华大衣,可惜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珠光宝气了。
“李茉子……是你……”阮明镜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连忙向她走了两步,仔细一看,果然是她。
李茉子比起刚见的时候气色好了很多,之前是鬼气森森,现在两颊不再那么凹陷,头发也扎了起来,只是眼睛仍然很大很黑,看着人的时候,凄清彻骨,哀怨愁绝。她紧紧盯着阮明镜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参汤,露出渴望而疯狂的目光。
“给我喝吧,好吗?反正你也要倒掉了……”她小声地哀求着,双手不停颤抖,干枯瘦弱的手臂向阮明镜伸了过来。
阮明镜连忙将参汤递给她,她捧在手心,苍白干裂的唇贴在洁白的瓷碗上,激动地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其实那一碗参汤并不多,三口两口喝完,李茉子舒了一口气,将空的瓷碗还给了她。只见碗口的地方印下一个黑黑的唇印,而李茉子的那双犹如鸟爪的手,指甲黑乎乎的,阮明镜突然犯上一阵恶心,跑到一旁的木棉花树下,扶着树干干呕。
可是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干呕,李茉子喝了参汤,只觉得热气从肚腹之处开始蔓延。参汤果然是进补的好东西,她有了力气,直起腰走到阮明镜身旁,白白的脸,一双黑的骇人的眼睛,眼珠子大的几乎要撑破眼眶,她冷冷笑道:“少奶奶觉得我恶心吗?吐吧,吐吧,现在好多仆人看到我,也觉得我恶心呢。”
“你怎么,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阮明镜难以置信,她吐了半天,心里很难受。
李茉子哈哈大笑,又犹如咳血般咳嗽了几声,一边咳一边瞪着她,声音凄厉:“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回到侯家,我到现在还是锦衣玉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可是你来了,你毁了我的一切……”她惨笑道:“阮明镜,为什么我到哪里都摆脱不了你的影子呢……你看看我的脸,我的皮肤,我的衣服,还有我吃的东西……你这辈子都不会想象!”
她原来有一张酷似阮明镜的脸,纤细妖娆的身姿,冰肌玉骨,穿金戴银,走在男人身边摇曳生姿。就是做阮明镜的替身,也做的风生水起,可是现在却穿着一件脏兮兮的大衣,独自居住在小房子里,除了仆人一天三顿送饭,谁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她人不人,鬼不鬼,孤独地活着。
“你很惊讶吗?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你让远靳彻底忘了我,再也不理会我的死活,你这个阴毒的女人,远靳怎么会爱上你……他爱的是我!是我!”
眼看李茉子几近疯狂,阮明镜害怕地往后退,可是李茉子一下子扑了过来,猛地删了她一耳光,她力气弱打得不响,可是她的指甲很久没有剪过,犀利尖锐,一下在阮明镜的脸上划出四道长长的血痕……
“李茉子,你放开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