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一触即发
上午会议结束时,东部计划以高出半数的票数通过。
成炀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转好,反而满脸郁色,因为在会议结束之前有股东提议将成氏一直空缺的副总裁之位补齐,而他建议的人选则是宁留夏,并且这个建议得到了李然在内的绝大多数的股东的支持。
上午的会议不得不提前结束,成炀带着赵凌率先离开。
留夏才拉开椅子站起来,李然已经走到她面前。
“出汗了?”李然诧异,留夏尴尬地抽回手,“可能是太热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心知肚明,不是因为天热,而是因为心慌。
李然没有深究,抬手宠溺地揉揉她的发丝,缓慢靠近她,低头轻声说道:“若若,我会帮你,所以别怕。”
“阿然,谢谢。”半张半闭,最后大段的话只缩略成短短四个字。留夏下意识咬牙,李然眸光浅浅,“一起吃饭吧?”
留夏笑笑,最后还是拒绝,“不了,我想休息一会。”她实在是太累,连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吃饭。李然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还是想往常一般宠溺地看着她,“如果饿了,就打我电话,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嗓音很低,像从海底最深处传来的回音。
李然走后留夏就去了成氏给各位股东安排的休息室,律师并没有跟来,而是去了一边的走廊。
刚躺倒床上,周程的电话就进来,留夏按下通话键,便听到一贯的周氏腔调,漫不经心间的玩味:“一起吃饭吧?”
“不饿。”她侧过身,有气无力地回答。
周程嬉笑:“生气了?是谁惹你了吗?”
“没有。”她冷哼,明知故问,她就不信周程派在她身边的律师没有第一时间向他汇报今早的情况。
“这么说是真有人惹你了?看这火气还不小,都快火山爆发了。”周程说得越发不正经。
留夏被周程惹毛了,火气一上来,口无遮拦大喊道:“周程,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他哈哈大笑:“看样子惹你的那个人是我。”声音一顿,周程突然正色,语气变得认真而又琢磨,这才是她认识的周程,“说吧?”
“你不都知道吗?”留夏对着天花板翻白眼,让她说什么呢?说成炀的东部几乎全票通过,还是说对于任命她为副总裁的提议成炀并不买账,又或者说那次潮海湾项目他是势在必行,并不是因为她,她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我只知道了一半,还有一半需要你来填补。”周程懒洋洋地靠到身后的皮椅上,在留夏看不见的地方,周程已经第六次漠视来通知他开会的助理。
“一半?”留夏锁眉,不清楚周程接下来的动作,着实让人难以猜测。
“我听说成炀对董事会任免你为副总裁的提议并不买账。”留夏点点头,赵凌接着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那么他听到董事会的提议时是什么表情?”
表情。
经周程提醒,她想起来成炀在听到董事会的那一刻,是震惊的,突然莫名侧过头,她没有看清他到底在看谁?等她在回过头,成炀已经恢复了原先的表情,连嘴角的弧度也没有一丝的改变。
留夏想了想,还是将她的疑问告诉周程,“他看起来似乎很震惊,又似乎在侧过身在看什么?可惜我没有看到他在看的东西。”话音微微一顿,“可是没道理他会不知情啊?阿然的动作并不小。”
电话那端,突然间沉寂。
良久,周程低声沉吟:“也许成炀是真的不知情,或许有人将这些消息压下来了,所以成炀并没有听到风声。”
“谁?”
“可想而知这个人一定是在成炀身边,而且深得他信任的人,所以连成炀都没有起疑。”周程将真相一步步推上最近处。
在成炀身边而且还深得他信任的只有一个人,就是赵凌。想到赵凌,留夏吓了一跳,突然脑中浮现成炀震惊的瞬间,侧眼的地方不正好是赵凌站着地方的方向吗?这么说成炀不是在看东西,而是在看赵凌。
因为赵凌骗了她。
“赵凌?”留夏克制不住惊呼出声音来。
“果然冰雪聪明,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周程赞许道,这一点他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无心理会周程话里的调笑,留夏此刻满心思都是赵凌,成炀和董事会的事情。
可是如果真是赵凌,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周程接话分析,“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他在帮你,另一种他在帮成炀,可是似乎并不像是在帮成炀。”
语音未落,留夏已瞬间石化。
赵凌在帮她?也许这就是他说的,让他帮她一次。
成氏总裁办公室。
成炀浓密的睫毛轻轻垂下,目光凝视着前方,寻思片刻之后,他忽然沉声对赵凌说:“你早知道,对不对?”
赵凌点点头,继而沉默。
成炀眉间一横,霍地从位子上站起来,猛地冲到赵凌面前,在迅雷不及掩耳之前抓起赵凌的衣领,一把将赵凌从真皮沙发上扯起来,“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赵凌,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被成炀拉着衣领,赵凌没办法正常呼吸,只能抬头与成炀对视,俊颜上微不可查地褶皱,嘴角亦是抿成一条线。
“阿炀,我就是太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以才会那么做。”
“你说什么?”成炀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火气在胸腔里一再燃烧,抬手,就着赵凌的左脸就是一拳。赵凌被成炀打得东倒西歪,一把栽到在地上,成炀蹲下身,握紧拳头对着赵凌,“赵凌,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别说这些胡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面对成炀的威胁,赵凌并在意,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开裂,低头,眼睛正好落在手指侧面擦嘴角的地方,鲜红的血丝,一处刺眼。
赵凌低声笑起来,一瞬不瞬地看向成炀,说:“阿炀,你以为你能守得了她一辈子吗?”
闻言,成炀身子一僵,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放下拳头。于此同时,赵凌突然从一侧扑过来,拳头快有准地落在成炀脸上。成炀毫无防备之下,被赵凌重重打了一拳,倒在地上。
“该清醒的人是你,阿炀。”赵凌松开拳头,对着成炀席地而坐,“你以为你这样护着她,她会知道吗?她只会越来越恨你。这些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别把自己当超人好不好,她也有份参与的。难道你到现在还要自欺欺人下去吗?你越是守着宁家的女儿不放,只会让那个老狐狸对你起疑,如今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而是你必须这样做。她闹得越凶,你便越有胜算。阿炀,从前你便一直告诉我,商人绝不能感情用事,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错。”
成炀墨黑的瞳孔猛地一跳,眼中迅速闪过悲伤,哀痛,迟疑,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包围住,他知道他无路可逃,只能正视赵凌说的一切。
他说得没错,他只是在自欺欺人。
赵凌将成炀眼底的起伏尽收眼底,话锋一转,语气渐渐缓下来,带着劝告的意味,“阿炀,决定吧?是让她到最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还怨恨你没有埋着她一切,还是就现在,放开她,别再护着她,也许真正到那一天的时候,至少她不会怨恨你埋着她。”
“你不懂。”成炀摇摇头,将身子靠在一侧的沙发上,以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我舍不得。”嘴角一丝扯动的疼痛,血丝蔓延在嘴角开裂的四处,像一条丑陋巨大的蛇在他身上信游。
“阿炀,你必须舍得,这是最后一条路。”
赵凌在逼他做决定,成炀想起两年前在新加坡时,他也是这样逼赵凌做决定的。他和若若只能够人选其一,他知道赵凌是个重情义的人,他一定会选自己的。他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但还是强迫着赵凌做了决定。
那时,赵凌的心里的挣扎他不是没有看到,但是还是毫不犹疑地将它们扑灭。如今换赵凌来扑灭他心里的挣扎,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可是他必须承受,这是一个轮回,谁都逃不开。
“好,我答应。”成炀颤着手拿过烟,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火机他一直都带在身上,那是她送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不会忘记带,这样无论他身在何处,她都一直会陪在她身边的。
这样的理论,一直陪着他过了五个春夏秋冬,也许在未知的岁月里,它还将永久地陪着他。
烟被点着的那一刻,浓浓的雾气浮在他眼前,遮住赵凌大半张脸。
“当初我逼你做决定的时候,其实你可以拒绝的。”赵凌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很显然他没有来料到成炀会说这个。
成炀狠狠吸了几口烟,等到烟雾将他们彼此隔离,他松懈下表情接着又问:“我说过这一次你可以不用考虑我,你可以选择她的。为什么要拖她下水,你明明可以……”
赵凌毫不犹豫地打断成炀:“不管你信不信,她早已经在水里了。”拿过一支烟,点上,赵凌抽了一口,味道并不好,这也是他为什么他不常抽烟的原因,只是对面的男人却似乎很享受在烟味的中片刻。
难怪人们常说,烟酒能忘忧,只是这两项他都并不好,所以这辈子都无放忘掉忧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