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算计
初夏的夜晚还并不是很热,清凉的冷风一过,留夏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一根根汗毛立在空气中发抖,特别是裸露在外的大半个背,一阵又一阵地发颤,冻得她双手环胸,身子微微弓起来。
留夏记得以前她很爱逞能,明明外面冷得都结冰了,她还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披一件外套就出门了,嘴里还嘀咕着不冷,一点都不冷,结果每每到了冬天,她基本是在感冒中度过的。那时妈妈还没疯,每天晚饭后总逼着她喝姜汤,那时她总觉得那味道太难喝了,总是不肯喝,要妈妈哄个半天才肯喝,如今她就算想喝,也喝不到了。
有时候失去了才会懂地得珍惜,她一直强迫着自己不去想过去的事,可是总是有人不间断来提醒她。
不多时成炀那辆拉风的最新款雷克萨斯已经向她驶来,临近她时就缓缓停了下来,留夏不等成炀就招呼,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想到是成炀自己开车,她有些纳闷:“司机呢?”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下,“你能开车吗?”
成炀没有看他,眼神专注地看向前方,手松松垮垮地搭在方向盘上,好像开车是他一生的事业,他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句:“我让司机回去了,至于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那么点红酒,我还不至于酒后驾车。”
留夏可不想触成炀的霉头,轻摇下车椅,躺下去佯装休息。
挂档,踩油门,转换方向盘,一系列动作在成炀手下行云流水般流畅,车子缓缓行驶起来。透过后车镜,留夏看到成炀的眼眸墨黑,隐没在巨大的黑色中,如潮水一般湮灭她。
她突然坐起来,想都没想一把拉起手刹,车子不由控制地向一般斜去,熄火,索性晚上车子少,才没酿成什么大祸。
这时,成炀大手一拍方向盘,愤怒地转过身,眼眸泛着嗜血的血色,劈头盖脑地冲留夏吼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可能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哆哆嗦嗦地收回手,身子不由地向后一靠,脸色惨白地咬着嘴唇看他。他看见她红艳的嘴唇上都留下了一排明晃晃的牙印子,心里突然软了下去,倾过身子却说软话。
留夏却突然变了脸色,眼里嘴角都是笑容:‘阿炀,阿炀……“他有些手无所措,抬手想要反手抱住她。
突来的荧光,闪烁不定,没抓拍几张后,机敏如成炀依旧捕捉到了那个躲在暗处正不断在抓拍他们热吻的记者,而且这个角度刚刚好,能清楚地拍到他和留夏的脸。
她的眼睛的余光不时瞟到窗外,待到再也看不见那个狗仔,她的动作一顿,眼里露出得逞后的喜悦。
但这稍逝而过的笑意还是没能逃过成炀的眼睛,他一下子变了脸色,脸色铁青地问道:“你故意的?”
既然已经被成炀识破了,留夏也不用在演下了,索性放开成炀,做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嬉笑道:“被你知道了。”她笑得很开怀,没心没肺的,眼睛眯成一个细细的月勾,成炀看了就了来气,心情越加不好,加重语气责问道:“你觉得好玩吗?”
留夏莫名地抬起眼,眼巴巴地看向他,双手无措地搓着,声音很小,“阿炀,不好玩吗?我还以为阿炀喜欢呢?”突然换了一副脸色,冷笑,“当然好玩了,我都两年没见姐姐了,明天她回国,我怎么也得送她一份大礼不是吗?明天洛城的各大报纸上可都是著名芭蕾舞舞者,国民精灵苍郁薇的未婚夫和妹妹偷情的新闻,你说这份大礼不错吧?也不知道苍郁薇会是什么表情?不过……也对,她一向很大度,说不定还是帮你在记者面前说好话……让我想想……应该会是我相信我的未婚妻和妹妹……
“若若,你以为我会让这个新闻见报吗?”成炀已经黑了大半的脸,背后黑色的夜幕为背景,他嗜血的眸子里哔哔啪啪地全是怒火,小火苗越来越多,几乎淹没了他深邃的眼眸。成炀冷笑,忽地抓着她的手腕,细细地捏,猛地一用力,成炀咬牙切齿地又吐出一句,“你想到别想。”
被成炀捏的生疼,留夏咬牙,抬头泪眼盈盈地看到成炀,委屈地撇撇嘴:“阿炀,若若是在帮你,你看不出来吗?宁氏旧臣如今还是忌惮宁家的,我站在哪一边,就是代表宁氏站在哪一边。只要新闻一被曝出,他们这群人精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你不是要拓展东部市场吗?我给你一个绝佳的机会,不好?阿炀,你何必这样处心积虑呢?只要你说一声,若若自然会帮你的。”
成炀的身子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留夏,捏着她的手腕的力道轻了又紧。
“你知道了。“成炀有些气馁地定定神,恍惚问道。
“成炀,你忘了吗?我是宁启云的女儿,再傻再笨,没有七分真传,二三分还是有的,那个王董已经说得那么清楚了,如果我还不懂,那岂不是太笨了吗?”
突然,成炀伸手去摸留夏的头,却被她一躲躲掉了,他讪讪地放下手,就听到留夏带着哭腔的声音。
“阿炀,你是不是觉得若若实在是太笨了?”
“若若,这件事不用你插手,我自会处理的。”成炀没有回答留夏的问题,只是放开她的手,转过身看窗外黑色的夜幕,语气里掩不住的寞落和颓然。
留夏突然笑起来,“是啊,我那么笨哪里用不了我帮忙啊?你要这么处理呢?娶苍郁薇,然后当宁氏名正言顺的姑爷,稳住那些老臣。然后呢?我的好姐夫,你到告诉我,是不是打算借我们的手为你肃清成氏,然后再我一角踢开……不,你怎么会这么轻易的饶过我呢?我们宁家可是你的仇人,害死了你最爱的妹妹,你是打算像逼死我爸一样逼死我吗?阿炀,你说啊……”她突然扑上去,对着成炀又推有打,又哭又闹。
成炀也不动弹,由着她闹,她哭。留夏哭了一会就开始扯着成炀的衣服絮絮叨叨:“阿炀,我不许你结婚,不许你娶苍郁薇……不,谁都不许娶,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休想娶她……阿炀,我不会让你们结婚的,也不会祝福你们。如果你要敢喝苍郁薇结婚,我就诅咒你,我说到做到。”
哭累了,留夏就窝在成炀的怀里,轻轻扯着他的手臂,依旧不依不挠,耍着无赖,“听见没?你不许娶她。阿炀,你不许背着若若娶别的女人,你是我的阿炀,听见没?“
留夏耍无赖的时候喜欢嘟起嘴,每次这个时候成炀都会没辙,只能狗腿地哄她,就连赵来也嘲笑他:没骨气。
他又恍惚地回到了五年前,那时也是这样总是爱耍小脾气,像个小女王一样。他轻叹一口气,将她拥入怀里,他又开始心软了,真是一个不好的结果。
夺命的催命曲又在大清早响起来,一声盖过一声,留夏恍惚地将脸埋入枕头里,伸出一只手去拿电话。
软软的枕头贴着脸,很舒服,她将电话放在耳边,蒙蒙初醒般说:“喂。“哪位?都还没说出,那边就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带着点惊讶,“若若?”
留夏顿时睡意全无,瞌睡虫被温和的男声一下子冲淡,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但是她的声音确实无比的镇定,“赵助理,阿炀,还在睡觉。有事吗?”
话音刚落,成炀的手已经越过她,夺过手机。
“阿凌,是我。把今早的会议取消,我早上不去公司了,可能要等到下去。对……就这样……嗯,可以,这就这样。”
留夏睁着眼看天花板,成炀的声音陆陆续续地传来。
不多时,成炀就挂断电话,窸窸窣窣地动起来。起初留夏以为成炀睡不着,后来等到阵阵冷风从身后灌进来,她侧过身看去,才知道成炀竟然已经开始大模大样地起床了。
留夏下意识拉着成炀,说:“不是说上午不上班了吗?怎么有起床了。”
“时间来不及了。”成炀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才抬起头,眼里带着初醒的清澈,声音微微发哑,“若若,你不是早该知道了吗?”
他的眸色很深,深得如同清澈的湖水,明明湛蓝一片,却又忽然一阵涌动,波澜壮阔,然后再也望不见清澈的湖底,铺天盖地的黑色,她默默地看着,最后连一丝光亮都不见了。
脑中闪过一个流离的画面,然后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有回了过来,成炀说得没错,她该知道的。她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要去接苍郁薇。”
成炀笑,“是。”很简洁,如何他的笑容一般,简单,却寓意深刻。
成炀抽出手,走出门,他的脚步很慢,却很坚定,每一下都打落在她心底。留夏歪着脑袋听了一会,猛地跳下床,追上去,从后面抱住成炀,“阿炀,别离开若若,别……”
成炀停下脚步,身体僵硬,他大力将掰开留夏的手,将她一把拉到自己的面前,摸摸她的头,“若若,别闹。”
“阿炀,我不闹,你不要去接她好吗?姐姐有腿有脚,她会自己走回来的,不需要你接的。”
留夏仰起头,眼里细细密密的都是些泪光,闪闪发亮,在清晨的阳光下尤为动人,他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但还是硬下心肠来。
“郁薇是我的未婚妻。”
“那对你而言,我是什么?”留夏冷笑。苍郁薇是他的未婚妻,所以他接她是本该尽的责任,那她算什么?不过是他的玩物而已。
成炀嘴角微沉,寒气摄人,每一句都让她撕心裂肺,他说:“你是宁家欠我的债。”
宁家欠他的债?
“成炀,我们宁家不欠你,是她自己……她是神经病,你妹妹就是神经病,我哥根本就不喜欢她。”
留夏扑过去,成炀脸色大变,一把将她推到在地,头重重地敲在床头,留夏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地直叫,后脑勺被坚硬的床板敲得失去了感觉,她下意时伸手去摸后脑勺,手却被成炀一把拽着,他抓着她的手狠狠地用力,恨不得将她捏碎。她只觉得疼,无边无尽地疼,耳朵里还响着手背捏碎的“咯咯咯”声。
他忽然又放开她,脸色黑沉,眼里泛着*,声音极其地刻薄:“宁留夏,你宁家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了。你最好给你记住,别让我再在你嘴里听到关于阿羽的任何话,不然我有一千一万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成炀,我告诉你靳羽爱得永远都是我哥。”
“你以为这样激我,我就会留下来吗?宁留夏你还是太笨,真不知宁启云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女儿,活该被骗。”
成炀走得时候没有关门,有冷风不时窜进来,留夏只觉得冷,无边无际的冷,她坐在床边,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成炀的味道,清清爽爽的薄荷香。她低下身子,将头埋进腿里。
不哭,也不闹,只是静静地坐着。
等恢复了体力,留夏站起来,走到床头拿起那款和成炀一样的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赵凌,成炀去哪个机场接苍郁薇?”
留夏最后还是没敢过去,下午准时到了成氏,迎接她的却是总裁出差的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