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酷暑,天气太热,好似火炉。还蒸闷潮湿,难得发汗散热。
白云楼别院位于江畔山中,是纳凉的福地,所以风沙一直猫在这里避暑。
几乎不太出门,更少过江。
今天出来是因为城内新开了一间私人会馆,馆名灵沼。
就在遂古馆边上,离倚翠楼也不远。
原先也是一间私人会馆,圈了一座小湖,建成了一片清凉净池。
供江城的达官贵人夏日戏水。
武平军欲要攻来的时候,江城有一批富贾外逃,大批产业转手。
这间会馆正是此时被伏剑弄到手里。
三河帮在江城不差一处产业,伏剑当送人情给了初云。
初云心知自己正受风少猜忌,哪里敢在江城扩张势力?
忙不迭地转手送给了武从灵。
武从灵正嫌好吃坊地方太挤,当秘密行宫可以,施展不开。
欣然接受。
可是她现在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纯靠风沙接济,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闲钱。
正好马珂润被马玉怜派来她身边当女官。
马珂润背后是马玉怜,马玉怜身后是马玉颜,乃至整个闽王室。
简而言之,马玉怜是个大富婆。
不宰她宰谁。
于是想把马珂润拽进来。
马玉怜听说后,觉得可以交好武从灵,欣然出资。
她通过闽商会馆,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算得上一把连包干。
绘影来江城后,初云建议武从灵把绘影也拉入伙,马玉怜死活不同意。
要不是因为绘影告上一状,她也不会被圈在紫阳山庄,连门都不能出。
奈何初云力主,马玉怜毕竟不敢得罪她,勉强点头。
事实证明,初云非常有先见之明。绘影果然没受惩罚,反而得到重用。
绘影进来了,绘声自然跟着一起。
绘声不缺钱,绘影更有钱。
姐妹俩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这次出了大血。
力压马玉怜,硬是把会馆预设的闽地风情改成了开封风韵。
总之,这间灵沼馆的背景非常复杂。
名义上的馆主是马珂润,实际上的馆主是夜娆。
东主自然是武从灵,她打算正式开业之后把镜鉴司设在这里。
原因无他,马玉怜,绘影和绘声都在灵沼馆占有份额。
这么硬的背景,不拉起大旗作成虎皮,那叫暴殄天物。
风沙当然不知道这么细的事。
天气这么热,绘影和绘声又总在耳边吹风,觉得去戏戏水凉快一下也好。
也就兴致盎然地来了。
灵沼馆目前仅试营业,尚未正式开业。
既然是试营业,还是有客人的。
武从灵也好,马玉怜也好,都在想方设法请人过来。
比如各方派驻江城的特使,及其卷属之类。
绘影在江城客舍,甚至收到了发给高月影的请柬。
还有江城会、三河帮和官府中的头面人物。
伏剑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当然,亦有高级交际花之流。
她们总有办法搭上一些受到邀请的客人。
这种档次又高,又是戏水的好地方,最适合勾搭金凤了。
自然争相恐后,削尖了脑袋也要混进来。
风沙不喜吵闹,来得很低调,没让绘影和绘声通知旁人,也就知会了夜娆一声。
夜娆引着他,寻了个风景好,人又少的地方,上了一艘精致的画舫。
风沙与绘影、绘声先后更衣入水,悠然泡凉。
会馆净池本是一座小湖改造而成,占地不小。
哪怕几百个人撒下去,那就一把胡椒面而已。
加上灌木花草茂盛,假山亭榭遍布,上一任主人精心设计,又经过一番改造。
看似空旷,其实私密性很好。
当下不过二三十人,七八艘画舫,零星遍布湖上各处。
男男女女,船上水下,各自嬉戏戏水,互不打扰。
再怎么私密,毕竟露天,绘影和绘声都穿着不露肌肤的长袖长裤。
精工绸制,非常轻薄。未免透肉,一深一红。
当然,入水浸透之后,魅力还是喷薄欲出。
好在水下,只有旁边的风沙看得到探得到。
实际上,远处有几个妙龄女子明显在裸泳。
一个个十分欢快的玩水,并没有太多忌讳。
换装有画舫,人就在旁边戏水,画舫之间隔得很开。
加上人在水里,除非贴得很近,否则也看不见什么。
与之相比,绘影和绘声的穿着打扮算是非常保守了。
夜娆赤足入水,坐在船边侍奉,身边摆着浴巾浴袍、点心清水之类。
风沙根本不通水性,狗刨都刨不起来,全程被绘影和绘声揽抱在怀。
人热水凉,滋味非凡。
玩了一阵,心情舒爽,人却有些累了,让两女拖他上画舫休息一下。
随便披上浴袍,舒舒服服地张腿箕坐。
绘影和绘声分从左右挨上擦拭。
风沙冲夜娆笑道:“是个避暑好地方,今天不回去了。”
夜娆垂首奉水,轻声道:“婢子已经安排好了,风少想住多久都可以。”
风沙嗯了一声,转头张望道:“这里的布局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绘影和绘声四对美目一起亮堂起来。
绘声忙道:“北周御苑金明池,婢子陪您去过几次,不过都是去吃饭。”
风沙勐然想起来了,张望道:“是有几分相似,就是没有金明池热闹。”
柴兴穷疯了,居然把几座御苑对外开放,不仅租给商家,还对外卖鱼牌。
不少达官贵人,乃至百姓都跑去金明池戏水。
玩累之后,就地用鱼牌买鱼,然后把御池的鱼带到旁边的饭馆现烹现吃。
吃喝玩乐一条龙。
绘声见主人想起来了,娇声道:“金明池的画舫上面有百戏,还有水秋千呢!”
夜娆忙道:“金明池毕竟是皇家御园,咱们怎生敢比。婢子正让人寻好班子,重金请来,以后会热闹起来的。如果风少觉得冷清,婢子叫些歌舞伎给您跳舞唱曲。”
风沙笑道:“现在挺好。”
绘声挨上来撒娇道:“有首诗是写金明池的,婢子想吟给主人听。”
风沙不禁失笑:“你居然会吟诗?那我还真要听上一听了。”
绘声清清嗓子道:“三月金明柳絮飞,岸花堤草弄春时。楼船百戏催宣赐,御辇今年不上池。内人稀见水秋千,争擘珠帘帐殿前……”
她哪里会吟诗,明明是生背的,除了嗓音动听,此外一无是处。
好像蜜炬,闻着香甜,吃则嚼蜡。
夜娆脸色古怪,绘影直接臊得脸红。
风沙听得眉尾直抽抽,忍不住打断道:“诗不错。听着像是北周宫内人写的。”
这种诗应该不会传到民间吧!他都没读过,绘声这个不学无术的丫头怎么会?
绘影和绘声相视一眼。
绘影小心翼翼地道:“这首宫词,出自花芯夫人……”
风沙哦了一声,忽然一愣,花芯夫人不是绘影绘声和孟凡的亲娘吗?难掩诧异地问道:“她写的?她怎么会写金明池?莫非她在……”
两女一齐到主人身前,跪下伏拜。
绘影哭道:“婢子多方打探,娘亲她人在北周为妃。”
风沙一听,毛都快炸了,心道你莫不是想让我从柴兴的后宫里偷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