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目远显然是被眼前这人自报姓名时,有些吓着了,因为在余目远的记忆当中,这一个名字的主人,应该是那一位虽有救国大志,却苦无回天之术的大儒才对,并且这人应该投入汨罗江,死了才对,又何故会出现在这里?
也难怪刚才余目远见到这男人第一眼时,便发觉这人器宇不凡,便如天之骄子一般,一举一动皆是透露着儒雅的气息。
屈原微微一笑,看了看余目远,又看了看大牛,笑颜可掬的模样,双手拉着那匹白马的缰绳,道,“二位不如到寒舍小坐一会如何?”
说罢,那屈原便骑着那匹白马进入到他的庇护所当中。
余目远听到屈原邀请,自然是愿意,毕竟他还有一些事情要询问屈原,当即正要跟着屈原进入他哪个庇护所时,转身却看到大牛一动不动,紧皱着眉头望着屈原的背影。
余目远笑嘻嘻的来到大牛跟前,一手搭在了大牛的肩膀上面,轻轻拍了拍道,“怎么?大牛兄弟,人家都邀请我们进去了,你怎么还傻站着?”
大牛神色颇为谨慎,道,“这个叫屈原的小子很不简单,他为何要问都不问我们,就让我们进入他的庇护所,另外,只是看了我们一眼,便知道我们不同于其他修真者,我觉得恐怕他知道是谁将我们带到易市星来的,这样就让我们进入庇护所,我怕其中可能有着什么阴谋。”
余目远无奈的一笑,这大牛脑子变灵光之后,疑心病也如此之重,他笑着安慰道,“这世上恐怕是有很多人会加害你我二人,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叫屈原的男人,我却是很相信的。”
大牛一愣,看着余目远道,“余目远,难道你认识这小子?”
余目远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可以说是认识的,只不过他还不认识我而已。”
大牛紧皱着眉,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毕竟他在甲子界带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有屈原这个名号的人物。
但是见到余目远也是稍有的殷勤样子,拉着他进入这个庇护所,大牛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这个庇护所是屈原施展功法,障眼迷墙而成,一旦走入庇护所的时候,眼前就马上回出现另外一番景象,那些的鸟语花香、古木参天的样子都不见了,而是看到一排笔直的街道。
这街道大同小异,街上少有修真者来往,只是看到一些零散的人,当看到余目远和大牛都走在屈原的身后时,偶尔也会有其他的修真者注意到,也有一些修真者则未完全露面,知道刚才发生了些许的地震,便在街道两边的房屋里面,拉开门窗,透过一条小缝看向大街上的两人。
大牛脸色则十分的难看,他看着这条笔直街道两边的房子虽然和下界都有几分的相似,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比如这里的房子屋顶总是会凸起一块,而屋檐的两角则是高高的向上翘起的,整个房子还用颜色刷成了红砖绿瓦的模样。
但是余目远看到这种建筑的时候,马上就有一股亲切感,简直就如同回到了人间界一样,和大牛不同,他的脸上则是充满了笑容。
因为余目远更加确定,眼前这个骑着白色高头大马的男人,就是那一位受到人间界后人万分敬仰的大儒。
这街道其实也不算很长,四五十来丈的距离,却有着百来间房屋,零零散散的被各种修真者住下了,到了这条街的尽头,余目远还期盼着屈原的房子可能是如同达官贵人似得高墙大宅。
可是,当他二人来到这条街的尽头时,只有看到一个与周围房屋各个不入的小茅屋,而在茅屋的后面养着一排青竹,竹子前面则是一个小小的池塘。
看上去便如同隐居深山的那种猎户人家一般,十分的捡漏,屈原来到这小茅屋前,就翻身下面,也不去把缰绳拴好,回头朝着余目远和大牛道,“二位辛苦了,这里便是寒舍,二位如果不嫌弃寒舍捡漏的话,就请进吧。”
余目远笑道,“屈原先生说笑了,我们修仙之人能有如此一座僻静的住所,反而是一件有福气的事情才对。”
而旁边的大牛则冷嘲一声,道,“哼,装腔作势!”
余目远笑着冲大牛道,“大牛兄弟,你也不要介怀,屈原先生和我算起来的话,其实也算是老乡,你就不要这样了。”
“同乡?”大牛一愣,没想到余目远为说屈原是自己的同乡,也闭上了嘴巴。
而屈原也是有些吃惊,他不由多看了余目远两眼,很是在意地道,“这位小兄弟,难道你也是?”
屈原的话没有说完,但已经看到余目远轻轻的点头,道,“屈原先生当年虽然空有一身报复,但却是报国无门,对我们后辈而言也是不胜惋惜,可是屈原当年所做楚辞之离骚,那可是家喻户晓,不知有多少的后辈文人还常常将窈窕淑女……。”
屈原立刻接道,“君子好逑!”
这两人一接上话,互看对方,随后一同大笑了出来,一旁的大牛则对他们这番言行颇有些不是很理解的样子。
但是屈原听到余目远的夸赞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道,“果真是历史可以鉴定一切,看你刚才这么说,看来我楚国已经灭亡了。”
余目远缓缓点头,道,“现在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所以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屈原神情有些惋惜,但是看到余目远和大牛都站在门外,连忙邀请二人进到茅屋当中,屈原的家里其实也算是蛮捡漏的了,地面上都用草席铺上,屋子里只有一个桌子,一面屏风,屏风后面则摆着一张床,而在墙上还挂着一把细长的剑,这一切都看上去十分的简单而整洁。
在门后,三人纷纷将鞋子都脱下之后,便围靠在桌子前面,席地而坐,随意的寒暄了两句之后,屈原便从后门来到了茅屋后面的院子当中,劈柴煮茶来招待余目远和大牛。
余目远看到大牛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笑着安慰了两句,便道,“大牛兄弟,你也不要这么谨慎,我去帮屈原先生的忙,你就在此稍事休息一阵吧。”
大牛看着余目远也要走,根本有些坐不住,正要起身也去帮忙,但余目远笑道,“大牛兄弟你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调养一下双手才是,另外,我们家乡煮茶是有我们自己的规矩的,我怕你来反而是给我们贴乱了。”
经余目远这么一说,大牛也只能坐在桌前,等他们煮茶。
余目远来到后院,看到屈原正在使着一把钝斧劈柴,余目远连忙走了上去,不解地道,“屈原先生,虽然我知道当年您投江自刎的事情,可是见你居然在这甲子界内,想必也已经是修真之身,为何不施展法决来劈柴呢?还要这样辛苦。”
屈原抬头道,“这位小兄弟,我刚才听那边的那位仁兄说你叫余目远是吧。”
余目远道,“先生叫我目远就行了。”
屈原道,“目远兄弟,虽然修真之人是有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可也不能完全依仗着自己的修为,毕竟我们还是人,有手有脚自然就要多多活动,想当年我苦谏楚怀王倘若安于现状必定会导致楚国灭亡,但吾王却只将我话当成耳旁风,并未采纳,失意之下,我便爬到高山质问苍天,为何要灭我楚国,到最后还落得自刎收场,从我化为鬼魂之后,原本以为便可眼不见为净,但谁知道在我死的时候,地府幽冥却不愿收我,原因便是在于老夫透露楚国将亡的天机,罚我留在人间化成孤魂野怪。”
屈原一边劈柴,一边讲述着自己毕生的经历,屈原当年之所以会说楚国将亡,其实也是因为屈原那时已经成为大儒,自然可仙气入体,有了通古至今的神奇能力,就在方才屈原第一眼看到余目远和大牛之时,就已经看出他两人异于常人了。
那时候他便预见到楚国即将灭亡,但是他身为楚国王族后裔,不忍楚国就这般给灭了,便四处游说,阐述楚国将亡的观点,并且认定只有在当下做出改变,才能逆天而为,但此行没想到却触动了上天,因为屈原试图改天换命。
这样一来,随着屈原的游说,又有一些神仙下凡来迷惑楚怀王,最终导致屈原最终也没有改变楚国灭亡的命运,行为易冷之下,他只能投江自刎,以明心志,可是因为他此前的行径得罪了天上的许多的神仙,也导致他之后变成孤魂野怪不得投胎。
但索性的是,屈原乃是有大智慧之人,即使化成了鬼魂,仍然不甘天命,并且以鬼魂之躯并入修真之道,加上他生前乃是大儒,长年累月之下才光保存了自己的心智,又不知经过了许多年终于练成自己的肉体,重获肉身。
而在那时,天上那些神仙也好像是被他的这股不屈他人的意识所感化了,就希望可以将他拉入天庭,并且位列仙班,那时的天庭实力极大,掌管着天地鬼三界,屈原自知如果再与天斗,恐怕自己会不得善终,便假意屈从了天庭的安排,便是由此他自知又鬼魂重获肉身之幸苦,所以即使成了神仙,在做许多事情的时候,都是亲力亲为,很少使用仙力。
屈原长长的说了一段,柴火才总算劈好了,而另外一边,余目远也已经打开炉灶生起火来,准备煮茶,屈原将一捆柴火搬到了余目远的旁边,又忽然笑了笑,那笑容似乎是在当神仙的日子里,难得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一样,道,“但那时候幸好我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童子那里打听到了一门秘术,便是可穿行三界,来到其他世界的阵法,在打听到这些之后,我便苦心钻研此等阵法,最终是让我有所领悟,才终于来到了甲子界。”
余目远道,“那三界的天庭的确很蛮横,从来不给予凡人任何的自由,所有人从一出生便按照他的法则在生活,一旦有违天命,便马上将下惩罚。”
屈原听到余目远这么一说,马上问道,“听目远兄弟的口气,好像也有一段凄惨的遭遇才是。”
余目远听到屈原这么说,连忙摇头道,“和屈原先生比起来,我的这点遭遇其实也不算太凄惨,反而应该说有些运气好才对。”
“哦?愿闻其详。”
余目远则短短的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给了屈原听,在这易市星上,余目远能够遇上屈原,他觉得着便是难得的缘分,所以除了万妖图鉴的事情有所隐瞒之外,都告诉给了屈原。
屈原一边听着,一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好像看透了余目远似得,知道他所言当中有所隐瞒,但并没有着急追问,说道最后余目远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居然还要对屈原隐瞒一些事情,到了最后,余目远神色忽然显得有些暗淡,他拿着一根木柴朝着炉灶下的火坑拨了拨,道,“屈原先生,既然我能在这里见到一位人间界的同乡,我想请你帮我做一件事,还希望你能答应。”
屈原爽朗的笑道,“你不必说了,那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余目远一愣,他瞪着眼睛好像有些奇怪,自己还什么话都没说,但屈原就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但马上脸上神色则变得更加的有些难堪。
屈原虽然没有点名余目远所要他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但他还是安慰着笑道,“你乃是有大才之人,日后必定非同小可,让我我现在帮你去下界,那反而是阻挠了你,命运这东西是一旦有了任何的变数,就会立刻改变的。”
余目远一愣,没想到屈原明明是救国失败的,却仍然相信命运是可以轻易改变的东西,那一份执着,不由也让余目远又几分佩服。
二人一边谈话的时候,那水壶就开始噗噗噗的往外冒着热气,水已经烧开了,屈原让余目远去休息,毕竟他还是一个客人,沏茶的工作就全数交给他来完成就行,余目远也不再多言了,回到茅屋的时候,发现大牛仍然还是那副满脸谨慎的模样,看到有人进屋,他立刻就转头看去,见识余目远才稍加松了口气,等到余目远坐下之后,大牛连忙问道,“怎么样呢?”
余目远一愣,“大牛兄弟,你这没头没脑说的到底是什么啊?”
大牛急切地道,“难道刚才你去帮他沏茶不是打探那小子的底细吗?”
余目远笑了笑,说,“打探底细?”余目远用力的点了点头,又道,“的确是打探到了一些事情,这位屈原先生的确就是我的同乡。”
大牛脸色一变,“就同乡这么简单?”
余目远道,“你既然知道我是那本图鉴的主人,那应该便能猜到那法宝之所以能到甲子界,也全因为我,他是我的同乡,那你觉得我老家是在哪里呢?”
大牛一愣,这么一想,他虽然不知道余目远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有一点可以确认余目远并非甲子界的人,余目远说他和屈原是同乡,便是指的他和屈原原本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
正在这思考的时候,屈原用托盘将茶水已经茶杯都端到了这个桌子上,并且跪坐在桌子前面,他脸上依旧是如初见到余目远和大牛时的淡淡微笑,这托盘上只是有些奇怪,因为屈原端上来的托盘之上摆着两个茶壶,和三个茶杯,而其中有两个茶壶的颜色大小都不一样,而且两只茶壶却只有一个茶壶上面盖着壶盖。
余目远看出了有些异状,但是没好意思开口询问,只看到屈原首先将那有壶盖的茶壶取下壶盖之后,将茶水倒在了一个茶杯当中递给了余目远,又将那壶盖盖在了另外一个原本没有壶盖的茶壶上面,可是那一个茶壶和壶盖因为大小本就不一样,所以扣在上面,显得十分的别扭。
但是屈原却将那茶壶里的茶水倒下之后,递给了大牛,大牛看着眼前这个十分不相称的茶壶和壶盖觉得十分的别扭,紧皱着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刚刚喝下一口清茶的余目远还在回味着这茶水清香时,却发现大牛好像有些古怪的样子,这茶水清香可口,不苦不涩,乃是上好的茶水,但是大牛去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无动于衷,而且反问屈原。
屈原笑了笑,道,“这位大兄弟难道是在奇怪这茶壶和壶盖吗?”
大牛冷哼了一声,道,“这里只要一壶茶便够两人喝的,你却偏偏要用两个茶壶分别给我们斟茶,难道还不是心中有鬼?”
屈原只是淡淡一笑,道,“其实这两壶茶水都是一样的。”、
大牛道,“那你为什么要费这番功夫?”
余目远也觉得奇怪,他也从未听说过有哪里的斟茶是有这样的讲究的。
屈原却面不改色,反而朝着那茶杯问道,“是啊,这茶壶和壶盖明明不是一起的,我为何非要将他们放在一起呢?有些东西明明不适合你,为何你还要将那东西占为己有呢?”
余目远没有听出屈原话中的意思,但只看到大牛脸色忽然在听到屈原那句话之后,变得有些难堪,也不再朝着屈原顶撞,而是默默的看着身前那一杯静静冒着热气的茶水,余目远看他这样发呆,还以为他仍然是在戒备,忽然大笑着道,“大牛兄弟,你也太过于小心了吧。”
余目远一边说着,就端起大牛面前那壶茶水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脸上依旧是泛着享受的神情,一点事情都没有。
正在大牛愣神的功夫,屈原又朝着大牛道,“这位大兄弟也别怪我多嘴,你也最好喝一口这茶水才是,因为他对你很有帮助,喝完之后,你们两个就请离去吧。”
那大牛正在发呆,而余目远听到屈原在下逐客令,原本还在享受这茶水的清香,脑子却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位老乡,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要分别了。
大牛看着眼前的茶壶愣了许久,才最后鼓足了勇气似得,端起桌上的茶壶,咣咣咣地几口,就将茶壶里的茶水喝的一滴不剩,而最后他也将那壶盖放在了桌上,也并没有放在任何一个茶壶上面。
余目远看到大牛如此粗鲁的喝茶模样也觉得心中有这几分的惭愧,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屈原先生,不好意思,我这兄弟有时候的确太过于鲁莽了,如果下次我们在到这里经过的时候,希望屈原先生可以留下我们多做一会儿才是。”
屈原微微笑道,“怎么?你以为我是在赶你们走吗?”
余目远一愣,刚才屈原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他怎么会悟错。
屈原道,“不是我不想留你们,而是在门外,已经有人在等你们了。”
“等我们?”大牛和余目远互看了一眼,之后只见到大牛急匆匆的来到茅屋门口,将那门打开一看,门外果然已经站着七八个人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