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内。
一顶雍容华贵的轿子,由四个轿夫抬着,走在还算热闹的大街上,轿子两边跟着两个丫鬟,两个护卫。轿子所到之处,路人皆驻足观望。这显眼的一行人在天禧客栈的大门前停下,两名护卫立刻警惕地查看四周,确认无明显的危险后,才示意丫鬟上前服侍。轿夫撤下抬杆,一个丫鬟走上前将轿子帘子搭起来,另一个丫鬟则伸出手在门前。一只白皙如凝脂、纤长秀气的手,搭上了丫鬟的手,一位姿容姣好,打扮贵气,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走了出来。
“郡主,小心脚下!”手搭住门帘的丫鬟开口说到。
丫鬟这么一说,旁边的路人立马议论开了。
“这丫鬟都长的这么漂亮,有钱人家就是好啊!”
“什么有钱人家呀!这是王府的千金,福王爷最疼的小女儿,落月郡主!”
“是啊,落月郡主年方二八,果真是个大美人啊!只是不知怎么会到这客栈来呢!”
“哎呀呀。。。”
在大家的一片议论声中,两名丫鬟跟在落月郡主身旁,两名侍卫在后,慢慢向天禧客栈大门走去。在门口迎客的一个店小二见来者不凡,一早就跑进去通知掌柜的了。落月郡主刚到门口,一个打扮得干净利落的妇人迎了出来。
“落月郡主,民妇有礼了!”说毕,老板娘屈身行了个礼,后面跟着的店小二也都作揖行礼。而大厅中的一众食客都停下望着这边。侍卫见大厅的人都望着这边,立马警惕地将手握到剑上作出拔剑之势。
“掌柜,可有方便之处接待我家郡主?”落月郡主示意旁边的丫鬟问掌柜的。
“哎呀,是民妇失礼,考虑不周。请郡主移步屈尊到后面的客厅!”掌柜的一定是久经风浪之人,即便侍卫在前,也没有半分害怕,只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落月郡主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便往里面走,后面一众丫鬟侍卫都跟了上去。
一进里面的客厅,落月郡主一改刚才的矜持,对着掌柜道:“我要定你的顶层。”
“郡主,这可为难云娘了,顶层上午已经被包了!”
“什么?云娘,每次都是我包你的顶层,为何这次包给别人了?”落月郡主有些恼怒。
“郡主,云娘开店做生意,进门即是客。”云娘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出双倍价钱,包你的顶层!”
“这不行。”云娘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他们今天结账后我再包!”落月郡主只好妥协,她与云娘打了两三年的交道,知道她从不是畏惧权贵之人,所以也不能用自己郡主的身份来压她。
“客人包了十天。”
“啊?看来,得去别家了?”落月郡主望着旁边的一个丫鬟道。
“请郡主见谅,实在是不知郡主要订房,否则今天别人出再多钱也不会定给别人的。”云娘带着歉意说到,即便自己在扬州经营多年,即便人脉、关系再广,得罪王府还是不好的。
“下次不要等着我亲自来办,你们该提早来掌柜这里通知!”落月郡主怒气冲冲地对着一旁的丫鬟侍卫吼了一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平日端庄典雅,偶尔有点调皮的郡主,没想到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落月郡主一说完,转个身,调整一下自己,优雅地向外面走去。丫鬟和侍卫回过神来赶紧跟了上去,留下一脸惊讶的掌柜的。等郡主一走,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店小二跑进来,看看发呆的掌柜的:“掌柜的,怎么了?”
“哦,没事!郡主脾气变得有点快!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那我去前面忙了。”小二说完,顺手把门关上了。
等小二一出去,云娘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一只鸽子从天禧客栈飞了出去。
下了船之后,凌沧海和烈焰便步行往不远处的扬州赶去,与他们相隔不远的,是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中坐着的正是夜清风和玉儿两人。当马车行至凌沧海烈焰身边时,马车停了下来。里面传出夜清风的声音:“烈姑娘,在下的马车足够宽敞,可以顺载你们一程。”
烈焰看了看马车,看了看凌沧海,凌沧海眉头一皱,“你看我干嘛?我可不想跟他同坐一个车,要坐你坐。”
烈焰没理会他,对着马车里面道:“多谢,不必了!”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凌沧海很诧异,这次烈焰居然顺着他的意思?有些不可思议!
车里面的夜清风从随风飘动的门帘缝隙处看到那抹红色一闪而逝,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公子,公子身份尊贵,对这一男一女又不熟悉底细,还是不要多接触为好!”玉儿小声说道。
夜清风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玉儿接触到他的眼神,马上低下头来。夜清风对着车外到:“走吧!”然后继续闭目养神。
马车快速向前,不一会儿便要赶超烈焰和凌沧海了。当马车经过他们身边时,夜清风微微睁开眼,透过车窗的薄纱,看到那抹鲜红,头上白玉凤凰的红宝石在夕阳下闪着光,他的心里一动,发现自己的脉搏似乎都乱了。马车已经走远,他闭上眼睛,但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脑中不断闪过那红色的裙子、琥珀般的眼眸。。。。。。他心里在想:“到底是怎么了?”
坐在旁边的玉儿,却看得真切。她是女人,本就敏感,加上向来心思细腻,即便夜清风再如何想掩盖自己,即便他闭上眼睛,他的情绪还是有一丝一缕的泄露,而这些,都被玉儿捕捉到了,玉儿忽然就觉得悲从心来:“公子啊公子,你何曾流露过你的半分情绪?然而,自从见到这女子,她三言两语便能让你开怀一笑,她的一个背影,都能让你思绪不宁,玉儿从来都希望能令你如常人一般有喜怒哀乐,然而玉儿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她却轻易做到了。公子,是玉儿不够好吗?是玉儿做得不够多吗?公子。。。”然而,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却不能说出来,她深知,有些话,一旦她说出来,也许她就永远也看不到他了,即便他不杀她,也必定会让她离开,她心里,也许宁愿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守着他!
通往扬州的路上,有不少行人和马车都在急匆匆往前赶路,他们都必须在关城门之前进城,否则就只能在城外过夜了。凌沧海跟在烈焰后面,看着那窈窕纤细的身影,忽然傻傻地笑着。烈焰似乎感觉到后面的人在笑,猛然一回头,对着凌沧海道:“你笑什么?”
“啊?”凌沧海被问个措手不及,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没笑你!”
烈焰看了看他,没再问什么,回头继续往前走。
“哎。。。你。。。”凌沧海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似乎想问什么。
“嗯?”烈焰不带任何感情的便走边问。
“你怎么不坐他的车?”凌沧海还是问了出来,但显然,这不是他真正想问的。
“不想认识他。”
“那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是你的朋友吗?”
“我认识你!”
“那我们是朋友吧!”
烈焰停下脚步,回转身来,凌沧海一个急刹,险险地停下了,烈焰一本正经地说到:“你帮过我,爹爹说这就是欠了‘人情’,所以做什么要顾及你,如果我再欠别人的人情,我又要多去顾及一个人,这样,不好!但是,”烈焰语气稍微一转,轻轻一笑,“谢谢你帮我。”
“不客气,不客气,呵呵,都是朋友嘛,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呵呵,应该的,应该的。。。啊。。。”凌沧海摆着双手傻笑,忽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烈焰轻轻皱眉问到。
“雨夜,你说雨夜,怎么都没看见它跟着我?这不对啊!”凌沧海抬头看着天,还在原地转了个圈。
烈焰也抬头看看天空,自从与化蝶一战之后,似乎就一直没见到雨夜了,“会不是它回去了?”
“不会,我到哪,它就会跟到哪,除非。。。。。。”凌沧海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低头沉思。
“除非什么?”烈焰有些焦急地问道。
“除非它上次受了伤,所以真的回蓬莱了!”凌沧海看着泪眼,语气有些沉重。
“那。。。那可怎么办?”烈焰很喜欢那只可爱的鹏,雨夜是她的第一个朋友,此刻她心里很是为雨夜担忧。
“哈哈,正好!”凌沧海忽然眉开眼笑,与刚才的沉重表情完全不一样,“这样我就不会被监视了,不然这小东西总是会把我的行踪暴露的。再说了,我师傅可是号称蓬莱仙人,只要雨夜回了蓬莱,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凌沧海这么说似乎是在安慰烈焰,以免她担心。
“真的?”烈焰有些怀疑地问道。
“嗯。”凌沧海很肯定地点点头,“所以,我们继续赶路吧,不然,城门一关,我们就又要风餐露宿了。”说毕,催促烈焰继续赶路。烈焰见他如此一说,心里虽然还是很担心雨夜,但也只好先赶路,于是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凌沧海边走边抬头看天,但是什么也没有。
扬州城已出现在眼前。但是有士兵驻扎在城外对来往行人一一盘查。
夜清风乘坐的马车远远地停下了,有一个丫鬟打扮身穿紫衣的少女挡在路中间。玉儿从马车里面走下来,到紫衣少女面前。少女施了一礼,然后偏首往马车望了望。
玉儿也回头看看,然后笑着对少女道:“多谢星语姑娘备下的马车,公子很满意。”
“我家小姐说,要我亲手把这个交给公子!”星语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这是从扬州知府那得来的,可以随意进出扬州而不必受搜查。”
但是马车上面没什么动静,玉儿伸手去接,“星语姑娘,给我便好了。”
玉儿的手还没碰到令牌,星语立马收了回去。
“大胆,星语,你太放肆了!你听月姬的,就不用听我的?”玉儿有些生气了。
“月姬是我主子,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月姬是你主子?那,公子是你什么?”玉儿故意问道。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就不给你!”
“你。。。”玉儿被气得说不出话。
突然,“呼”的一声,马车上一个白影快捷迅速地从玉儿和星语身边一闪而过,只觉一阵风,星语发现手中的令牌就不见了。夜清风站在了他们的不远处,背对着她们二人,手中拿着那枚令牌。“放肆!”
“啊,公子饶命!”
“啊,公子饶命!”夜清风这么两个字,吓得玉儿和星语都跪了下来,那赶马车的车夫见状,也吓得从马车上跳下来跪在了地上。玉儿和星语对望了一眼,玉儿硬着头皮开口道:“请公子饶恕,我们,我们只是玩笑,并非无视公子,我们。。。”
“是啊,我们没有无视公子!星语是和玉儿姐姐开玩笑的,请公子看在玉儿姐姐和星语的忠心上,饶恕我们。”星语见玉儿结结巴巴的了,赶紧伏在地上接口说。
“不能有下次。”夜清风冷冷地说道,然后一个闪身,又回到了马车上。
星语感觉又是一阵风从身边吹过,抬头看见夜清风不在前面了,抬起头来四处看看,然后擦擦额头,“呼。。。”长出了一口气。玉儿起来走到星语身边,气愤地瞪了星语一眼,星语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玉儿转身往马车那走去,不再理会她。
“星语姑娘。”那马车夫走到星语身边,“这车里,是什么贵人?奴才,奴才还要。。。”
“当然要,你怕什么,人家又不吃你。你将贵客送到聚贤楼吧,小姐在那里等着了。”星语不耐烦地说到。刚刚差点连命都丢了,实在没耐心来安慰这受惊的车夫。
“是,姑娘!”这车夫无法,只好硬着头皮回到马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