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的毡房中,紫炎的手中拿着三支香,然后对着供桌上的两个牌位叩首磕头,再起身又鞠了三个躬,才将手中的香插入牌位前的香炉中。旁边站着的琉璃、仓亚和银驹都低着头。
“大伯,当年二伯到底是怎么死的?”紫炎对着银驹说道。
“少主,属下不敢当,您还是直呼我等的名字吧!毕竟尊卑主仆有别,当年只是权益之计,才让少主这么叫的,已然冒犯少主十四年了,属下有罪。”银驹躬身道,一旁的仓亚和琉璃亦躬身对着紫炎。
“既然我是你们的主子,那你们就得听我的。我的命是你们不顾一切保住的,你们就犹如我的再生父母。不管我本来该是什么,现在的我才是真的,你们已然是我的爹娘和大伯。”紫炎坚定地说道。
“少主,我对不起家主和夫人,我。。。。。。”琉璃一下就跪倒在供桌前,泪流满面。
“娘。”紫炎也跪倒在琉璃面前,然后将她扶住,引得仓亚和银驹也对着紫炎跪下了。
“紫炎此生,永远都是你们的孩子。你们保我性命,将我养大,让我平安开心地成长,你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心意已决,你们在我生命中的角色永远都不会改变。”然后将琉璃扶起来到中间的火堆边坐下,也示意要仓亚和银驹都起来。
四人席地而坐,此时刘紫炎却还是坐在了位首。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严肃,“大伯,你们带我与我母亲分开后,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四大护卫只有你们三个了?”
“少主,当年,我们与夫人分开的时候,蝴蝶谷的化蝶和朝廷勾结,带着大队人马前来追杀我们。夫人原本是武林中绣花宫的圣女,只是后来嫁到了刘家。绣花宫与蝴蝶谷向来势同水火,蝴蝶谷那次就是冲着夫人去的。少主是刘家的嫡传血脉,家主分别时特意托付你于夫人和我等四人,夫人为了保住少主,便决定要我们带着你往北走,她带着小姐往西走将他们引开。临别时,夫人将寒冰烈焰珠分别给了你们兄妹,你腹中的是烈焰珠,而你的妹妹紫焰小姐腹中的是寒冰珠。烈焰珠炽热无比,能助长内力,所以少主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不修习内功,也是内功了得,烈焰珠的热量能在你周身游转又不会伤及你的身体。听夫人说,这寒冰烈焰珠,只有烈家人的气息养着,才能是天下至宝,离开烈氏血脉的气息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变得跟石头一样不值钱。虽然你和紫焰小姐是刘氏,但是身上依然流着烈氏的血,所以你们两人的气息可以养这神珠。”银驹说道。
“那后来呢?”
“后来。。。。。。”银驹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驾,驾,驾。。。”
“驾。。。”
“驾。。。”
“驾。。。”
蜿蜒狭窄的山道在崇山峻岭间穿过,山道的一边是陡峭的山壁,另一边就是百丈悬崖,悬崖下面是厚厚的雾气,看不见底下是河流还是山谷,四匹马就在这凶险的山道上飞奔,最前面的一匹马上是银驹,他一边探路,一边警惕地看着前面。这样的山道,如果后有追兵,前面再有人堵截的话,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通过这峡谷。紧随其后的是琉璃,她的背后绑着一个熟睡的孩童,那便是刘紫炎了,后面是仓亚和甲申断后。
“噔、噔、噔。。。。。。。”山谷中回荡着马蹄声声。
“大哥,后面有追兵。”甲申大声说到。
“琉璃,快点。”银驹焦急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甲申已经中毒不能动武,山路只有一条,又如此凶险,他们的处境十分危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在追兵追上来之前离开这座山谷,他们就能不那么被动,否则,谁都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驾,驾。。。。。。”
“驾。。。。。。。”
大家都快马加鞭,马发出一阵阵嘶鸣,似乎也感受到眼前的危急形式,不停地加速向前跑。
“咻”的一声,一支箭从甲申左边擦身而过,“小心”,他大叫一声,所幸没有伤到任何人,箭射到了路面上。
“大哥,后面的骑兵有弓箭,我们都进入他们的射程了,看来离我们很近了。怎么办?”仓亚说到。
银驹稍微减速在路边,边跑边说:“你们先走,我来断后。”说话间琉璃已经从他身边冲了过去。
仓亚和甲申也减速,“大哥,你保护琉璃,我来断后。”甲申说到。
“不行,你已经中毒了,只是被暂时克制了毒性的发作,不能运功,否则就会加快毒素在周身运转而引起毒发身亡啊。”银驹坚决不同意。
“你听我说,我已然中毒,这样长途奔波,不知前路如何,如果你现在有什么事,那就只剩下仓亚和琉璃能保护公子了,我如果要保护他,同样还是死。现在的地形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我在这,仅凭一人之力便能拖住他们很久,你们就有机会逃走,我们就多一分希望保住公子。算我求你,我一人断后,你们快走。”甲申说道,眼中是决然。
“可是。。。。。。”仓亚心中痛苦不已,要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兄弟去送死,心中怎能不难过?
“不要再犹豫了,快走。像个娘们一样拖拖拉拉的,算什么?走啊。。。。。。”甲申有些生气了,这是当下最好的方法,留住最多的力量保护紫炎安全,当然也是最迫不得已的做法。
“仓亚,走。”银驹看到甲申的坚持,知道多说无益,现在形势紧迫,也只能如此了,当下一狠心,两脚一夹,马便飞奔向前:“兄弟,保重,来世还做兄弟。”他的眼中似乎有泪滑下。
“二哥,保重。”仓亚有些不舍,恨不能与其同生共死,奈何有保护少主的重任在身,也只好策马狂奔而去。
甲申慢慢减速,直到停下,他看着离开的马匹,身后带起尘土飞扬,喃喃道:“来世还做兄弟,保重。”便将马调转头来,飞起一鞭“驾。。。驾。。。”,骑马往回奔去,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
“二哥呢?”琉璃回头看了看跟上来的两人,没有看见甲申,却看到银驹的眼睛似乎是湿润的,仓亚脸上满是痛苦。琉璃似乎有些明白了,“二哥他。。。”话没说完,便哽咽住了,眼泪就流了下来。
“不要哭,保护公子,就是对他最大的安慰。我们必须速速离开这里,别分心。驾。。。”银驹说到,也不知是安慰,还是命令。
“驾。。。”琉璃不再问,也不再说话,策马一路狂奔,前面很快就到山谷的出口了,出了山谷便有机会躲开追兵。
“啊。。。呀。。。”忽然山谷中回荡着一声一声的大吼。接着便听到“啊。。。啊。。。”的惨叫。他们心里都知道,甲申已经和后面的追兵对上了,但是却不能回去帮助他,他是为了保全大家而弃性命于不顾的,他们唯有尽力离开这里,保护好公子,才不枉他牺牲自己。
“快到出口了,再快点。”银驹远远地隔着浓雾看到了山谷的谷口,山道延伸到那里,变得开阔,也没有了悬崖峭壁,出了这里,再折道北上,一旦进入北荒之地,那里地广人稀,朝廷的势力鞭长莫及,他们便安全了。似乎是知道胜利在望一般,马儿都不知不觉跑得飞快。
“保重。。。重。。。”当他们到达山谷口时,听到了这个回声,这是甲申的声音。
“二哥。。。”琉璃哭着对山谷中喊道。
“二哥。。。”仓亚小声念着,痛苦地闭上眼睛。
“兄弟,来世还是兄弟。我们走。”银驹心一狠,甲申必然是不能全身而退,他争取了宝贵的时间给他们逃离,但是,却牺牲了自己。
琉璃眼中尽是不舍,但重任在身,只能泪眼婆娑地回望山谷,然后扬鞭和仓亚一起随银驹而去,虽然暂时躲开了追兵,但前途未卜,不知后面还有着怎样的危险在等着他们?后面还会有人要作出牺牲吗?他们谁也说不清。
离开山谷后,他们马不停蹄地往北赶路,只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中原虽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但越往北走,沿途就越荒凉,已经连续赶路半个多月了,一次次躲过朝廷的追捕,一次次逃过官兵的盘查,现在已到了茫茫草原的边缘。紫炎在琉璃的背上趴着,眼角挂着泪珠睡着了。琉璃还骑在马背上,一脸的疲惫,已经好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仓亚和银驹则牵着马往前赶,路上已经换了无数的马匹,现在到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毛之地,连换马匹的地方都没有了。
“大哥,我们要去哪里?近几天,都没有再碰到朝廷的人马了,也许我们安全了吧?”琉璃小声问道,她太累了,真想好好躺下休息。
“不能停,出了玉门关,再往昆仑山一带去。那里没有什么武林门派,也少有朝廷的爪牙,是最安全的地方。”银驹答道。
“可是那里靠近西域,那些西域门派也还是有的,波斯、大食的那些西域人中也有能人奇士,如果我们碰上,也会有危险。”琉璃担心道。
“不会,那些西域人只会向往中原的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岂会在意那些荒漠草原?朝廷也更加不会在意。中原的那些武林门派,都以为家主有寒冰烈焰珠,他们谁都想得到,但是碍于朝廷,不敢在这件事情上与朝廷争利。现在我们处在朝廷势力薄弱的地方,中原武林那些对寒冰烈焰珠有觊觎之心的人定会乘此机会来夺取。”银驹边走边说道。
“而且,我们一路走来,之前虽只有朝廷的人马追捕,但暗中恐怕有不少的武林势力跟着,只是现在他们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然后给予我们致命一击,我们越往北,他们动手的几率就越大,但我们逃脱的机会也就越大。”仓亚接着银驹说道。
“不好,大哥,有人要有所行动了。”仓亚忽然看看四周,警惕地说道,但是四周却什么也没有。他们三人停下脚步,琉璃拔出手中的剑从马背上跳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只听一个怪异的声音在狂笑着,却还是不见人影。
“请问是何方高人?晚辈见过前辈,如若此地是前辈的修炼之地,多有冒犯,还望原谅!晚辈只想从此处经过,别无它意。”银驹大声对着空旷的四周说道。
“此地还真是本尊修习之处,你们要从此过,岂能不留下买路财?”还是一个怪异的男声,只是难以分辨年岁。
“前辈,我等只是普通平民百姓,身无分文,还请前辈见谅,高抬贵手。”银驹与那个声音对话道。
“本尊没问你要金银财宝啊,可这美娇娘的身上不是还带着个娃儿吗?那就把这娃儿留下吧,留给本尊做弟子倒是不错,呵呵呵!”
“什么妖人,给我出来,躲在背地里,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看你是怕我们吧?出来!”仓亚有些沉不住气了,恼怒道。
忽然不远处卷起一阵风沙,铺天盖地向着银驹三人飞过来,正当他们以为风沙会扑到他们身上时,风沙却诡异地在他们面前停住,只是不停地在旋转,然后越转越快,瞬间就在三人中间穿过,“嗯,这娃儿不错,可以给本尊当弟子,哈哈哈!”风沙之中响起那个声音。
“啊。。。公子。”琉璃忽然觉得背后轻了,一摸,才发现紫炎不见了。
“站住,妖人。”仓亚不等银驹说话,便挥剑想着那堆旋转的风沙追了过去。当他快要靠近时,风沙旋转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发飘飘的黑衣人,那些被卷起的沙砾落在了他脚下,他的手中正抓着刘紫炎。
“你再过来,这小娃儿可就没命了。”仓亚看着他手中的紫炎,马上止住脚步。
紫炎被惊醒了,看见眼前之人是陌生人,便睁眼看着,眼角还挂着之前的泪花,此刻他却不哭了。
“哟,小娃儿很喜欢本尊啊,没有谁见了我鬼杀会不哭的,你还是第一个呢!呵呵呵,本尊喜欢。”那个人对着紫炎自言自语,根本不把银驹仓亚放在眼里。
“原来是火焰山的鬼杀前辈。遇人杀人人成鬼,遇鬼杀鬼鬼无尘。久仰前辈威名,还请前辈放过手中的孩子。”银驹听过鬼杀的名号,这是个以杀人为乐的魔头,杀人无数,常年居住在火焰山,武林中人多与其有大大小小的冤仇,却没有人敢找他,因为去找他报仇的人,不是被他杀了,就被困死在火焰山。
“这一路上尾随你们的名门正派可不少,莫非是要保护你们的?哈哈哈哈,那些中原的武林门派,都把自己标榜为侠义之士,结果还不是跟本尊一样,看中你们的宝贝?哼,你们应该感谢我,我都将那些人一一解决了,一群草包,可不配与我争。交出寒冰烈焰珠,我便放你们生路,如此还毁了我鬼杀的名声呢,你们也不算亏。否则,我就只有杀了你们,再从你们身上找了。”鬼杀看着紫炎,狠狠地说道,似乎手中抓着的是个玩物。。
“呀。。。”琉璃心急如焚,她最不能忍受紫炎受苦,跃身挥剑刺向鬼杀,她可不管你多厉害,家主亲自交予她保护少主,她已经看不下去了。
“琉璃。”银驹想阻止她,但已经来不及了,仓亚也出手去相助。哪知鬼杀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后面。”银驹大喊一声,鬼杀已经从琉璃他们身后攻去。银驹见他左手抱着紫炎,右手出招攻击琉璃仓亚,冒险飞身过去一剑扎在鬼杀左手上,鬼杀吃痛“啊”的一声松开了紫炎,银驹接过紫炎,却没来得及拔出剑,鬼杀回手抓住银驹的剑折断,然后用力从银驹右手臂割下去。
“啊。。。”银驹一声长啸,右臂已被鬼杀强大的力量生生割断。右手虽被割断,左手却仍死死抱着紫炎往后退,但终因失血过多,浑身乏力,浑然倒地,眼中看见一个白发道人手持拂尘飘然而至,他便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