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也称云梦泽,南纳湘、资、沅、澧四水汇入,北由东面的岳阳城陵矶注入长江,号称“八百里洞庭”,取“神仙洞府之庭”之意。洞庭湖浩瀚迂回,山峦突兀,湖外有湖,湖中有山,渔帆点点,芦叶青青,水天一色,鸥鹭翔飞,风光绮丽迷人。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墨梅站在船头望着烟波浩淼的洞庭湖,感慨万千,他经常出入武陵,来往于武陵与洛阳、长安等各地时,都要坐船经过洞庭湖,但每次经过这里,他总要被这八百里洞庭的气势所折服。
“师傅,什么鸟,什么下?不过洞庭湖的鸟是很多哦!不知道焰儿是喜欢烤着吃还是炒着吃呢?”子竹摸摸自己的下巴问道。
“不学无术,朽木不可雕也!哎。。。”墨梅摇摇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欣赏眼前的“远浦归帆”之景。
“师傅念的是屈原《九歌湘夫人》一篇中的一句,是说‘树木轻摇秋风初凉,洞庭起波树叶落降’的意思,现在师傅在欣赏的是‘远浦归帆’之景,是潇湘八景之一,等一下,还可以在这洞庭之波上欣赏潇湘八景之一的‘洞庭秋月’呢!”沐枫解释道。
“我知道啊,不就是潇湘八景嘛!上次冬天的时候不是还有个‘天上落雪’嘛!那个,那个也是很。。。很。。。好看嘛!”子竹一副不以为然道,只是搜肠刮肚也没找出个优雅的词来形容景色之美,所以只好说了个“好看”。
“是‘天山幕雪’。”沐枫的脸上在抽搐,这个小师弟实在是有点让人无语。
“反正就是下雪啊。行行行,就你知道,你们文人雅士,我凡夫俗子,你们慢慢看。还是焰儿好,焰儿才不会拿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来跟我说,切。。。”然后气呼呼地抱着双臂看向别处。
“你们有共同爱好,天下美食她最爱,你最了解,当然就不会聊这些风雅之事。她都被你带坏了。”墨梅说道。
“我。。。我们在聊各地美食的时候,同时也在聊各地的风俗民情啊!不过她好像对皇宫中的美食特别感兴趣,总问我皇帝吃些什么,什么时候吃东西。”
“你知道?”墨梅问道,心中疑惑焰儿怎么会对皇宫的饮食感兴趣。
“我当然知道了,花影卫无处不在,我可是经常享用御厨美食哦!”子竹得意地说到。
“如此?放肆。”墨梅忽然很生气:“你居然起用花影卫给你送饮食,如果她们暴露可如何是好?你有没有想过她们的安全?看来要你掌管花影卫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你。。。”
“师傅,莫生气。其实只是花影卫前来传递情报或顺便到绣楼买绣品的时候以别的身份捎带来的,并未刻意为之。如此,饮食糕点中也可以暗藏消息。”沐枫急忙解释道。
墨梅顿了顿,发现自己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他可能也觉得自己对子竹太过苛刻了点,便只得保持沉默。
“师傅,弟子进去休息了。”子竹有些气馁,每次师傅都会把他想成毫无长进的朽木,其实平时他吊儿郎当,但在大事上从不糊涂,只是师傅好像从来都看不到。说完不等墨梅说话便径直回了船舱。
“师傅,师弟他其实。。。”等子竹进去,沐枫想向墨梅解释。
“你不用多说了,为师心中有数。他平日真正做要事大事都很妥当,但是性格太过随意,我如此只是想逼着他自己随时克制自己,反省自己,否则小节是会影响大局的。他的个性有好也有坏,需要人不时地鞭策一下才好!你去看看他吧!”说完便望着天际的点点船帆,不再言语。
“弟子告退。”沐枫行礼之后便随子竹进仓去了。
一进船舱,便看见子竹坐在船舱的窗边,手中拿着个酒壶,一边饮酒,一边看着窗外。
沐枫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酒壶,自己大喝了一口:“嗯,好酒。有好东西都不跟我分享,不算好兄弟啊!”
子竹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酒壶,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马上把酒壶给盖上,不理会他。
“师傅不是有意责怪你。你年龄不大,师傅就把花影卫交了一半给你管,难道这还不能证明他有多重视你吗?你自己也知道自己平时个性随意散漫,他只是怕你因小失大,他只是担心你。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你就不能理解?如果他要真觉得你不行,岂会只责骂说教几句?早就把你从四大护法除名了。你自己想想吧!”说完在他旁边坐下,摆弄着手中的白玉笛,笛子上吊着的桃花玉坠,居然是罕见的粉色,如美人的脸颊般温润光亮。
“我没怪师傅啊,我在想焰儿现在在哪里!”子竹淡淡地说到。
“既然如此,那。。。”
“停。。。”子竹一手挡住沐枫伸过来的手,一手急忙将酒壶藏到身后,“我就这么一壶竹叶青了,船至少还要开一天呢,就你那么个喝法,一下就喝没了,我后面可怎么过?”
沐枫只好将手收回:“小气。哎。。。有难同当易,有福同享难啊!人情淡漠算什么?我们这师兄弟之间都是这样。”
“你少来,激将法没用,焰儿天天对我用,现在我可是百毒不侵。不给,明天再说。”说完便将酒壶护在怀中,起身走到里面的一张供人休息的床榻上躺下假装睡觉。
“不给就不给。”摇摇头笑了笑,这个小师弟,容易多想,好在也容易想通,容易忘记不愉快的事,便继续摆弄他的玉笛。
船舱外面,月已东升,今天正好是月圆之日,是观赏“洞庭秋月”的最佳时机,墨梅依旧站在刚才的地方一动不动,抬头向着天上,却闭着双眼,绝不是在欣赏美景,而是在想什么事情。一会儿脸上愁云密布,一会儿满面疑惑,一会儿剑眉微蹙,不知想什么想得如此跌宕起伏。
昆仑山的夜幕来得很慢,地狱谷中大雾弥漫,地狱谷周围的山上是存在了亿万年之久的雪山,雪山上常年云雾缭绕,从来都没有人上去过。
“不知道上面是不是真的住着神仙?师傅会不会是住在山上的神仙?”紫炎坐在自家的毡房外面远远地望着地狱谷的方向。
“孩子,想什么?”银驹也在他身边坐下,他右边的袖子瘪瘪的扎在腰带上。
“大伯,中原到底是什么样子?好多商人和牧人都说中原物产丰富,绫罗绸缎,遍地宝藏,青山绿树,鸟语花香,不像我们这里,只有光秃秃的山和草地,然后就是寒风和野狼。”紫炎的眼中满是向往。
“孩子,这里的草原一马平川,你可以随心所欲地驰骋,中原却山多地窄,没有广袤无边的自由自在。草原上的人心就像草原一样的坦荡无边,纯洁善良,中原的人心却都像山谷一样沟沟壑壑。中原确实是个富饶美丽的地方,但那里却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争名夺利。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样,并不是你听到的那样,你只看到或想到了它的一面,它的另一面也许是黑暗的。”银驹眼望月色下的草原,洒满月光的雪山,这些话好像是说给紫炎听,也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我还是想去看看,总觉得自己好像前世就是中原人一样。”紫炎躺倒在草地上,望着璀璨的星空说道,满眼的闪烁,映照出少年不安分的心。
“你本来就是中原人。”琉璃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紫炎不可置信地瞪眼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坐起来看着银驹。
银驹看看一同走过来的琉璃和仓亚,然后看看一脸震惊的紫炎,笑了笑,不说话。
“娘,你说什么?”紫炎追问道。
“我们一直说你只是被一个姓刘的中原商人救了,所以让你随他姓刘。其实,你本来就姓刘,你本来就叫刘紫炎,你本来就是中原人,家在西楚之地湘阴的无名山。你是数百年前汉家皇室的嫡传后人。”琉璃边走边说,然后走到他身边蹲下看着他,双手抓在他肩膀上。
“汉家皇室?无名山?中原?”紫炎还是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他的眼眸是琥珀色,从过往草原的客商中,他看到中原人的都是黑色,那些西域的胡人就是金色、蓝色、或与他的琥珀色相近,十八年来,或者从有记忆的十四年来,他一直笃信自己就是生在昆仑长在草原的人,怎么可能是中原人?
“你没听错,我们,也不是你的父母和大伯,我们是你的护卫。”仓亚说完,便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琉璃也跪在他面前,银驹也跪了过来,然后三人齐声道:“属下参见少主。”
此刻,紫炎嘴巴大张着,下巴似乎都要掉了,看着眼前跪着的三人,听着三人简短的言语,他一下反应不过来,也适应不过来,刚还与他平起平坐与他高谈论阔的大伯,刚才还对着他嬉笑怒骂的爹娘,忽然就变成了他的护卫,忽然就对他下跪。他腾地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你们,你们说什么呢?”然后又“呵呵”一笑:“哈哈,好了,爹,娘,大伯,你们别这样啊,爹,往后我都听你的,我不乱跑了,娘,我一定不再惹爹生气,不再惹你生气,大伯,我不去中原了,那没什么好的。你们。。。你们起来啊?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嗯。。。”他说着说着,都带哭腔了。这有些太突然,即便平时多开朗的人,也不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变故,这样的角色转换,实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少主。属下无能,当年刘家遭受奸人陷害,致使全部刘氏遭受灭族之难,属下没能护夫人、小姐和家主周全,还害少主多年流落在外。我常年到中原打探消息,但却一直未能找到他们的下落,不能给夫人和家主一个交代,也不能给少主一个交代,请少主责罚。”银驹说道。
“这,你们先起来。”他已经在哭了,这让他无法接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一字一顿地问道。一边的琉璃已经泪流满面,而仓亚则默不作声。
“少主看到家中的两块牌位了没有?那是中原人家的习惯,为死去的亲人做一个牌位来供奉着。这两块牌位,大的一块是为你死去的刘氏一家立的,小的一块的为十四年前为了救你而死去的护卫——甲申立的。当年,你父亲他们曦字辈的四个堂兄弟,留守无名山,你父亲刘曦微排行第四,但却是嫡子,所以他继承了刘家的家主之位,他命令我们四大护卫保护你的母亲烈蕊、你的姑姑刘曦语、你的堂兄刘紫宏和你的妹妹紫焰小姐逃往武陵,途中你堂兄独自返回去救你家人,后来我们发现有朝廷的追兵追杀过来,夫人便决定由我们四大护卫保护少主往北走,她一个人带着曦语小姐和紫焰小姐往西走了。他们至今音讯全无,属下只打听到家主逃脱了,其他人一概不知。我们在带少主往北逃的路上,为了保护我们,四大护卫之一的甲申,失了性命。”
“你失了手臂!”刘紫炎接着说道,他依然痛苦难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突然就知道了这些与往日毫不相干的事情,或许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浩瀚的夜空,无边的草原,只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忽然就没有了方向。。。。。。
夜已入暮,树木密布的丛林中,连天上的月光都透不进一点点。在这一片漆黑中,不时有“咕咕”的鸟叫和“吱吱”的虫鸣,以及其它不可名状的声音。山中有一点火光在一闪一闪,那小小的光点对于这沉沉夜幕,就如沧海一粟般渺小。
“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多久?”烈焰问道。
“前面那颗大树下有一块稍平的空地,我们就在那里歇息一晚吧!”凌沧海指着不远处的一棵树道。那棵树下地面稍平,地方足以让两人生一堆火休息。
“好!”
“你饿不饿?”凌沧海回头问道,他们都没吃午饭,此时他已是腹中空空如也,倒是没听烈焰说饿。
“饿了。”烈焰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如实回答。
“等下生一堆火,然后本少爷再给你做一顿山珍野味如何?”
“真的?你会吗?你还会做野味?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你拿什么做?你要去打野味吗?那要我帮忙吗?要不我帮忙生火吧!”烈焰听到山珍野味立马就来了精神。她平时在绣花宫都是一个比较沉静的人,只有在墨梅面前才会比较活泼,但是别人只要带上一盘美食糕点到她面前,她立马就会笑靥如花,滔滔不绝,所有桃源的人都知道,要跟这个小小少宫主说的愉快,只要带上好吃的就一定行。她之所以愿意与子竹亲近些,估计主要也是因为子竹遍尝天下美食、常常从外面给她带各种美味佳肴的缘故吧!
“当然,本少爷可是一流的厨师哦!”凌沧海看见她那闪闪发亮的双眼,马上就抓到她的弱点了,“原来她爱吃啊!难道所有女孩子都有这个爱好?看她一路上寡言少语的,我说什么都甚少搭理,要么就是‘嗯’、‘是’、‘不是’这几个字,一听到山珍野味就话这么多了,呵呵,看本少爷怎么大显神通吧!师傅啊,你对徒儿多年的磨练还真是有用啊!”忽然就很想感谢师傅当年对他的磨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