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拿定,齐阳开口对驸马说:“这个审案嘛,过些日子再说。先把人放了吧,恩,在中书令府里软禁。把抄家的东西都还给人家,罪还没定就抄家,谁出的主意?”
“这是王上的旨意。”包紫骧小声说着。
“啊?王上的旨意啊,那就算了,先别放人了,跟牢里好好住着吧,等本宫忙完再审。”
还是别惹怪大叔了,真惹不起。
“紫骧知道了。公主忙何事?紫骧当为公主分忧。”
“还不是忙你的二夫人的事。”
“这……有劳公主了。”
“别客气,来人!”跟包紫骧说完,齐阳也大嗓门的喊了一声。
柳儿进来问道:“公主有何吩咐?”
“去把溪儿叫来。”
“溪儿姑娘被娘娘带走了,说是送她几件嫁妆。”
嘿!这红花大婶,果真吃饱了没事儿做。
“绿儿呢?”
“绿儿今天放假,回家探亲了。”
哟!古代宫女还能放假呢?这待遇够好的!包吃包住还发钱!偶尔还有赏赐,还有带薪假期。
“她何时回来?”
“今天晚上或是明日早上就回来了。公主要是有事找绿儿,奴婢去找她回来。”
“算了,不用了,她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好好的在家呆着吧。本宫也没什么要紧事。柳儿啊,娶二夫人有什么礼数么?”
“柳儿也不知道,公主不妨宣了礼官来问问。公主,奴婢想问问何时娶二夫人?”
“怎么了?”
“溪儿姐姐这些年很照顾柳儿,柳儿打算绣个新绣袋送给溪儿姐姐。”
嘿!这溪儿人缘还真不错。
“柳儿平日里绣个绣袋要多久?”
“平常人家用的绣袋,没有公主大婚用的精致复杂,有三日便可绣好。”
“那好吧,本宫多给你留两日,五日后娶二夫人。你先去宫里禀报与娘娘知道,顺便叫了溪儿回来,然后就回自己房里绣绣袋吧。这几日专心绣,不用过来伺候了。”
“谢公主。柳儿这就去告诉娘娘。”
柳儿走后,包紫骧才敢说话:“公主可是失忆了?”
齐阳瞪着双秀目看着包紫骧:“你怎么知道的?”
“紫骧刚才在门外听见娘娘跟公主说话……”
“恩……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齐阳边说边开始装,颇有悔不当初之感。
“公主仍肯嫁与紫骧。紫骧真是荣幸之至。”包紫骧一个拱手,齐阳差点喷了。幸亏包紫骧没抬头,让齐阳还有时间恢复装腔作势的姿态。
“唉,种种事情,本宫都不记得了。不知何时遇见驸马,何时爱上驸马,又何时想嫁与驸马。就好像一场美梦,醒了之后,竟连一丝一毫都回忆不出了。”
电视里都这么演,够煽情么?不够再加点。
接下来包紫骧把公主一厢情愿的实情全说了:“公主与紫骧,是七夕那日花灯会上相识的。那日,紫骧在灯皇处观人猜谜,忽然有人将块美玉落在了紫骧脚下。紫骧拾玉追还。得知那人是女扮男装的公主。第二日,王上就召见我爹入宫,随即下旨,命紫骧与公主成婚。”
嘿!这古代公主还真有才!这跟强抢民女性质差不多吧。早知道就不跟这驸马结婚了,让人家自己追求幸福去多好。
“没想到美梦竟是这样。”齐阳说着假装抽咽了几下。
“公主不必难过了,既然紫骧与公主已成了夫妻,紫骧就以实情相告,不敢隐瞒。若是伤了公主的心,紫骧愿意受罚,不娶那二夫人便是。”
“别!还是得娶!”听见驸马这么说,齐阳一下激动了。
好么,自己折腾半天给你娶个真老婆,你自己再给退货了,这绝不行。不然我这一箭白挨了。
齐阳想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公主的伤又疼了?对了,我这还拿了活血化淤散来。”
包紫骧喊了门外太监取了水来,将那散丸放入碗中,冲了温水。
包紫骧将药水端到齐阳面前,说:“太医说,这药服了不消两日,公主便可痊愈。”
齐阳接过瓷碗,心里想着。
这味道,真是,闻着就苦。从小我就不爱吃药,这西药还能勉强对付,这一大碗中药,好么,非苦死我。
见齐阳端着碗,纵着鼻,包紫骧说道:“良药苦口,公主还是喝了吧。”
齐阳为了不让这古代男人看不起,只好憋着气,把这碗苦药喝进了肚里。
喝了药,包紫骧把齐阳扶回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自己就到一旁看书去了。
齐阳则在床上想着他今后的古代生活往哪个方向走。一个在现代毫无生活目标的宅男,到了古代突发奇想,就这么有了追求。
首先他得见一见杨贵妃,顺带着看看唐玄宗他老人家长什么模样。
齐阳正盘算着他的古代未来,小腹突然一阵胀痛,接着就感觉下身有一股热流喷薄而出。
瞥眼见驸马正在看书,就自己起来,硬撑着到了卫生间。脱了衣服一看,立马一阵眩晕。齐阳这宅男,就是毛病多,他晕血。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血,伸手取了柳儿放在卫生间的一个新布套换上,在马桶上坐着定了定神。撑着稍高的蓄水池起来,慢慢的走出卫生间,想要挪步到床上。谁知就在此时,双腿突然没力,脚下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在一旁看书的包紫骧见状,赶紧过来搀扶。
好歹算给齐阳扶到了床上,盖好被子。
包紫骧说:“公主现时体虚,紫骧去责人做些补品来。”
不多时,厨房的丫头便端了个炖盅进来。
“这是什么?”
“黑糖红枣羹。这是柳儿姑娘吩咐的,说这几日,公主的补品都要这个,厨娘一早就备好了。”
“拿过来给我。”齐阳这红枣羹已经喝了两日,每次喝了,额上都会出些汗,身子也会觉得暖些,肚子也不会那么疼。
这羹可比那药好喝多了。
齐阳喝完躺下,肚子依旧很疼。包紫骧见状,也没了分寸。
还好此时,绿儿回来了。
“绿儿不是放假?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齐阳强忍着问道。
“公主多给的赏钱,上午去给爹娘买了些东西,拿了回去,全家人都很高兴。奴婢的娘听说公主身边最近就只剩奴婢跟柳儿两个丫头,就吩咐奴婢早点回来,好好照顾公主。公主这是怎么了,吃的什么药。”
绿儿见齐阳脸色不对,连忙闻了闻边上的药碗,说:“驸马给公主吃了活血化淤散?”
“是。”
“哎呀!公主正来月事,快去叫太医!”
吩咐了小太监去叫太医,绿儿赶紧跟包紫骧这糊涂驸马解释:“这活血化淤散月事期是不能服用的,会造成月事血量过多,甚至大出血。”
齐阳肚子疼着都没耽误他的多细胞脑袋胡思乱想:唉,估计我是历史上第一个死于月事大出血的男人。
“公主撑着些,太医马上就来了。”包紫骧听闻绿儿一番话,竟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嘿!我怎么觉得,我快被你说死了。
绿儿此时又闻了闻边上的炖盅,说:“还好今日吃的是黑糖红枣羹。”
包紫骧这书生无用之地,满寝宫的转圈,看得齐阳眼睛直晕,于是决定闭目养神。
不多时,太医来了。
诊证之后,开了药——红枣乌鸡汤。
绿儿马上又责厨娘去炖了,过了一个时辰方才端来。
在这一个时辰里,齐阳只好忍着疼。齐阳现在才知道,原来女人这几天居然这么难过。他突然想起上次跟陆总吵架,竟也是陆总肚子疼那几天,不由得后悔万分。
包紫骧终于停止了转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绿儿去厨房又端了一盅红枣羹先喂了齐阳吃了。
时间总算过去,乌鸡汤总算来了。
齐阳被肚痛折腾得久了,有些累,喝完汤就睡着了。
包紫骧在一旁陪着。过了一会儿,柳儿来了,在驸马耳边低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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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晚霞霏微,园子里的莺儿娇啼互鸣,周溪在石椅上靠着,等着人来。
见包紫骧来了,周溪起身相迎:“溪儿见过公子。”
只一日,连称呼都变了。
“姑娘请起。”
周溪见包紫骧一脸愁苦,就说:“溪儿过几日便要嫁与公子,公子有何事不妨说与溪儿听听,若是喜事,溪儿替公子高兴,若是忧事,溪儿愿帮公子分忧。”
“不妨的。倒是柳儿说,溪儿姑娘有事找紫骧商议,何事?”包紫骧并不愿将公主失忆一事告诉别人。
“没什么,只是听柳儿说,公主定了日子。”
“是,五日后。不过……”
“不过什么?”
“溪儿姑娘,确是难得的好姑娘,不过恐是紫骧没有这个福气。”
“驸马不想娶溪儿了?咱们不是商量好的。”
“这……”
“公子那日不是说,娶了溪儿,只为了让公主回心转意。”
“可现在……”
“如今这宫里外面,无人不知道驸马要娶溪儿。驸马若不娶溪儿,那溪儿可怎么办。外间不明事的必定说溪儿诸多不好,让驸马改了主意。溪儿以后怕是都嫁不出去了。”周溪说着,以罗帕遮面,抽咽着。
哭了一会儿,见包紫骧不说话,溪儿转了转眼珠,又道:“驸马莫不是今日给公主吃错了那活血化淤散,心里愧疚,所以不想娶溪儿?”
面对周溪梨花带雨的盘问,包紫骧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继而把公主失忆的事儿给说了。
听闻此事,周溪的心反倒定了下来。
事实竟与她猜的差不多,想是近来,落的药重了,吃坏了脑子。齐阳公主,你命不久已。待事成之日,便要你还我齐家大小的命来。
虽是如此想着,但周溪脸上依然挂着副可怜相。
“驸马因此不娶溪儿,溪儿也不敢再说什么。溪儿只盼来生能再伺候公主与驸马了。”说完,周溪上演了一出泪奔。
或许是慌不择路,竟跑错了方向。本打算去此时无人的素星居,却一路来到了休月苑。
行至苑门,发觉不对,正要继续走,偏此时,包紫骧追了上来。
左右看看,无人,才安心开声。
“公子又何苦追来。”周溪继续哭着,只说不望,任由包紫骧看着自己。
“姑娘,别哭了。紫骧娶你便是。”
“公子何必娶个让你生厌之人。”周溪说着,不忘娇嗔两声。
“姑娘怎么如此说?”
“娶了便是娶了,一辈子就是如此。那日七夕之夜,上天偏让公主拿了溪儿的玉给了公子,就因为此玉,公主与驸马订了终身,可冥冥之中,却也让溪儿爱上公子。不过溪儿自知身份卑贱,又怎敢与公主争驸马。于是打算将此事如沉石落入心底,可那日在园子里,偏偏又遇见公子,公子又那么体贴的跟溪儿说话。溪儿一时不自制,就应承了公子说的条件。溪儿本是想着,一来这样能长久侍奉公主,不会过几年被随意选配了夫君,出了宫去。二来,溪儿也想能伺候公子左右,日日见了,也不会饱尝相思。可谁知,这两日,溪儿思来想去,却也断不了对公子的喜欢。现今,宫里宫外,全都知道溪儿将要嫁与驸马,宫人们无不羡慕溪儿飞上枝头,可这里的苦,却只有溪儿自己知道。方才公子却说,不想要溪儿了,这宫里宫外叫溪儿日后如何做人。溪儿自己被人耻笑不说,恐连累了在宫里伺候娘娘的亲娘,说娘养女无方,反坏了公主的名声。”
“又关公主何事?”
“公子有所不知,溪儿的亲娘便是公主的乳娘。溪儿小时候与公主一同长大,公主自小吃的是娘的奶水,而溪儿吃的却是米汤。娘的身份,注定了溪儿不能与公主分甘,所以溪儿小时候十分瘦小,娘恐怕溪儿活不长久,就把爹的玉给了溪儿庇佑。谁知那日公主为了引公子来齐阳宫,一下摔裂了爹给娘留下的玉。娘一时难过,便打了溪儿。但溪儿并不怪娘,也不怪公主,都怪溪儿找不到公主的罗帕,公主才拿了溪儿的玉顶事。”
“姑娘怎么自小就进宫了?”
“听娘说,本来我们家也是有权有势的大户,但可惜爹死的早,叔伯们占了我们那一房的家产,娘投奔无门,就进了宫当浣衣的宫女。后来发现肚里竟怀了我,生了我之后,偏巧美妃娘娘也要临盆,于是溪儿只吃了三日的母乳,便给停了,说娘的奶都要留给公主或是王子。”
“没想到姑娘身世竟如此可怜。”
“我们这等人,是没什么值得可怜的。天生了这贫贱之命,一日飞上枝头,也不过是几日内的梦。”
“姑娘这是责怪紫骧了?”
“溪儿不敢责怪公子,公主跟公子都是主子,溪儿一个下人,公子说娶便娶,说不娶就不娶。溪儿本就是一条贱命,死了倒也清静。”周溪此时间已知,这包紫骧定是自己囊中之物,瞬时转换了语气,乞怜过后便是威逼。
“姑娘不必寻死,也不必贬了自己的身价。此番乱语皆是紫骧胡说的,五日后一定迎娶姑娘做二夫人。”
“那可说好了,不许再变了。”
“紫骧定不再辜负姑娘。”
说着,周溪突然一下靠在了包紫骧身上。
这文弱书生哪里见过此等阵仗,于是只好推说有人,闪躲开来。
“溪儿先回素星居了。公子别忘了今日跟溪儿说的。”周溪破涕为笑,说完便走了。
包紫骧怔了一会儿,恍惚如梦,本想不娶,却成了这么个结果,摇了摇头,迈步去了偏殿。
此时,哑女正在院中的墙角给幼狮梳毛,方才二人的对话,尽收于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