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尹鸩见我抱住他，旋即反剪住我的双手，举过头顶，摁在墙上，嗜血的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我，薄唇微翘，谐谑地问：“我和林陌，还有尹枭，谁的吻更有感觉？”
我知道，尹鸩是在故意戳我的伤口。在他心里，我的不纯洁，始终是道过不去的坎。他没自己说得那么大度，并不能全盘接受我的过去。
“反正你已经不爱我了，何必再提这些过去的事呢？”我忍着手腕的痛和心里的痛，说得非常平静。
尹鸩却好像更生气了：“我昨天一路跟你到了林家，看见你抱着林陌求他救你。”
我心中一惊，没脸没皮地笑：“你跟着我干嘛？舍不得我了？”
“我只是想找你取离婚协议。”尹鸩面无表情地解释。
我继续笑：“你不是不想见我么？所以才找纪心爱的外公去给我送钱送房子。”
尹鸩倏忽一愣：“罹董事长去找你了？”
“你不知道么？五千万阿！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够我一天换一个小白脸了吧？”明知尹鸩应该毫不知情，我却破罐破摔地激怒他，“哦对！他还答应送我一套房！我到时候还可以在他给我的房子里养小白脸！想想就好激动！”
“简瞳，你给我适可而止！”尹鸩钳住我双手的力度更重了，愤怒的双眸，像是烧起了一场熊熊大火。
“该适可而止的是你！”我一吼，莫名吼出了眼泪，“一会要离婚，一会又跟踪我、来找我，我是你的玩具么？折磨我很有趣么？不爱我就放了我！别再做这种让我误会的事情了！”
如果尹鸩说，我找你、跟着你就是因为我爱你，我还可能继续不死心地把自己当傻子骗。
但尹鸩说：“别提爱，你太脏。林陌也好，尹枭也好，还是什么小白脸也好，你可以去跟他们挨个睡睡试试。我现在只想知道，离婚协议呢？”
冰冷阴鸷的目光，投进我眼底，如同千军万马闯入心房，踏碎了最后一丝残存的希望。
我只能诚实地告诉他：“在楼下茶几的抽屉里。”
尹鸩松开我的手，风一般转身出门。我靠着墙壁一点一点向下滑，最后像个乞丐一样蹲在地上，曲不成调地哼着昨晚林陌唱给我的歌。
璀璨星河的这边，我依然耿耿于怀。触不可及的彼岸，你仍旧默默无言。我们之间，相隔多少光年……
最遥远的距离，从来都不是我和林陌，而是我和尹鸩。是曾经吻过的唇变冷，曾经牵过的手要分，曾经抱过的人要走。
这一刻，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从尹鸩救我，到我们订婚，再到我们签订契约。我让这个明明在婚礼上说过永远不会爱上我的男人，亲自撕毁了契约，我听过他亲口说爱我，还有那么多海誓山盟，我收到过他送我的菜刀，品尝过他烹制的佳肴……
我没有输阿。
一直自我安慰着，不知疲倦地唱了很久很久，我感觉有人走到了我面前，抬起头，是神色冷硬的尹鸩。
他说：“我签完了。”
“哦。再见。就不祝你幸福了。”我抹掉眼泪对他笑，却又被一波泪水侵袭，竭力眯起双眸，作为阻挡泪涛的堤坝，“我爱你、跟你结过婚，而且还睡过你、听你说过爱我，我不亏，反倒赚了。”
“想赶我走？”尹鸩蹲下身子，冰冷的手掌托起我的脸，眸光空洞，全无悲喜，“其实，你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睡，但就只是睡。”
这是什么意思？后悔跟我离婚了么？
我吸着鼻子不明所以地看着尹鸩。
“不愿意就算了。”尹鸩见我半天不说话，起身要走。
我把这当做唯一可以挽回他的机会，立刻拽住他的衣袖，大声说：“没有！”
“好。如果你有了喜欢的人，随时可以告诉我，我们停止这种关系。”尹鸩抽出衣袖，低头盯住我，“但有一点，我绝对不能允许，你跟我睡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再去见别的男人。”
“嗯。”我抿着嘴对尹鸩重展笑颜，尽管可能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但尹鸩并不在意，站在原地张开双臂，闭着眼睛说：“开始吧。”
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不堪，很贱，可我还是不想失去他，还是傻傻地骗自己，他是舍不得离开我又不好意思说。甚至想着，就算他真的已经不爱我了，我也可以通过这种占据他身体的方式，慢慢重新夺回他的心。
尹鸩动作粗暴，罔顾我身体的问题，对我的疼痛和紧张没有一丁点怜悯，仅仅是一泄己欲，完事倒头就睡，理都没有再理我。
而我这个擅长自欺欺人的傻子，不知为何，竟然觉得爱的感觉又回来了，从背后拥抱着他，把脸紧紧贴在他冰冷的背上入睡。
就这样，我和尹鸩从夫妻变成了床伴，不需要任何契约来捆绑。每天一到他下班的时间，我就会乖乖打扮一番，躺在床上等他回来，像赴一场美妙的约会。当然，并不是只有滚床单而已，有时也会吃饭、逛街、看电影。
偶尔林陌会给我发微信、打电话，叫我管住自己的老公，不要总去骚扰纪心爱，尹鸩就会鼓动我：“喜欢林陌的话，随时可以结束我们这段关系去找他，反正我也在追求小爱。”
我每次都嬉皮笑脸地说：“追不追纪心爱是你的事，找不找林陌是我的事。”
尹鸩总是嗤笑着戳我伤口：“跟我没必要装矜持，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这样的话，即使听得再多，也完全不会免疫，仍然是锥心刺骨的痛。
在尹鸩眼里，我永远都是那个没脸没皮的简瞳。可实际上，我只愿意对尹鸩一个人不要脸。而且我不要脸，只是因为我爱他。偏偏他就是不明白。
最后，我依然心酸地看着他耍着花样追纪心爱。我们逛街买的东西，是他无法送给纪心爱的礼物。我们吃饭去的餐厅，是他订好位置后被纪心爱拒绝，才会带我来的。我们去看的电影，也是他买了票纪心爱不要，他才会跟我一起看。
尹鸩完全看不到我胸大腰细、脸白腿长、善解人意、温柔大方……跟我共同生活过那么久的尹鸩，就是看不到，我不光适合睡觉，还适合谈恋爱。
虽然我可以给尹鸩看纪心爱那封信，但我实在太过自信，相信自己这次可以让尹鸩全心全意地爱上我，而不是为了去完成纪心爱的心愿才来爱我。
我又再次……铸成了大错。
林陌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尹鸩不在家，不知道是在忙着追纪心爱，还是在忙工作。
我不耐烦地接起电话，还没开口，林陌就扯着破锣嗓子吼我：“你跟尹鸩离婚了？”
我把电话放在枕边，打开扩音器，心不在焉地回答：“是阿。离了。”
“那还特么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还特么住在一起？”林陌情绪越来越激动，电话放了那么远，还很震耳朵。
我趴在电话旁边，汗颜地反问：“不行么？分手不分床算是犯了哪条金科玉律？”
“简瞳！你特么就是个傻X！”林陌骂完我莫名其妙地挂断了电话，徒留我暗暗在心里骂娘。
不就是离婚没有通知他么？至于这么生气么？反正我跟尹鸩迟早会复婚，那么在乎一纸协议干嘛？
我正腹诽着林陌不合理的过激反应，电话又响了，又是林陌。不想继续听他骂我，我毫不犹豫地掐断。结果这家伙锲而不舍地打个没完。
最后我忍无可忍地接了：“还没骂够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现在是想凌迟么？适可而止吧！”
“简瞳！你听我说！尹鸩和纪心爱……”林陌打断我的咆哮，说到一半却又停住了。
听到这两个敏感的名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怎么了？”
林陌酝酿了半分钟，说：“他们现在住在一起。不知道尹鸩用了什么办法，纪心爱现在相信尹鸩就是她的皓桀哥哥了。尹鸩把她接走了，他们现在一起住进了纪心爱的外公家。”
我说不出话来，感觉林陌的声音不像是从听筒里传出的，像是从辽远神秘的天际传来，震得我泪水横流。
尹鸩不是渣男，他征求过我的意见，大家你情我愿。他也没有骗我，甚至连追求纪心爱的行动，都对我毫无隐瞒。是我自己的人设跑了偏，是我自己觉得真心能换真心。所以，他才会以为，我的随便，是对任何人。
怪我自己动机不纯，他只想继续睡我，我却希望他继续爱我。
想到这些，两个月来哽在喉头的那口恶心，毫无预警地喷射而出，弄得满床满地都是，电话还开着扩音，却掉在了我呕吐的秽物中。
林陌大概在电话里听出了我的异样，不停地问：“简瞳，你还好么？说话阿！别吓唬小爷！”
我费力地去够电话，可就是够不到，最终整张脸都趴在了肮脏的电话上：“救我……救救我……我又……不能……呼吸了……”
林陌好像急得快哭了：“你在哪？”
“家……”我说完这个字，更猛烈地吐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