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卧底”这种略带智商的小游戏勉强勾起佛爷的兴致，他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继续旅行。
“塔多城。”修罗瓮声瓮气发出类似喟叹的声音。
但佛爷知道他的意思，为什么不提前到塔多城呢？反正已经知道杜兰要去的方向了。
“大人已经忘记旅行的意义，”佛爷对着马车窗外的雪景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回答解释，“但好在我还小。”
说到这里，秦逸云想起自己十七岁的生日很快就要来了。他呆了一下，有点没想到时间竟是如此悄无声息溜走了。
佛爷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一片，难得产生了羁旅异乡的感触——唉，找个时间回家看看。
前面杜兰大王子的脚步不算慢，带着他的一对侍从——这种规模的队伍对于大贵族而言确实是轻装简行——直奔塔多城。
佛爷的无人驾驶马车遥遥地跟在后面，保持一个极远的距离，至少是杜兰无法察觉的距离。可秦逸云的神秘却仔仔细细观察着大王子的队伍。
小松鼠啦、灰斑雀啦、小鹿啦……这条原野的官道上到处都是佛爷的眼线。
“哦？遇袭了？”
比如说现在，佛爷就在风中听到自己的探员发回来的情报——杜兰在路上遭遇袭击。
秦逸云眯了眯眼，却不着急动身。
如果我是复国组隐藏巴尔斯的卧底，怀疑背后有人在暗中观察的时候，演一出戏是很有必要的。为了引蛇出洞，毕竟暗处的敌人更令人不安。
不管杜兰到底是不是那个“卧底”，秦逸云都不可能眼见着他死掉，在这个节骨眼肯离开王都的高层人员恐怕也就只有杜兰了。毫无疑问，这是秦逸云先手获胜的最好契机。
“再说了，老查理派了那么多人暗中保护，又不是吃干饭的。”佛爷翻了个白眼喃喃自语，双臂交叠在车窗的窗框上，脑袋枕着手臂，漫不经心。
远隔着好几里地，佛爷都能清晰感知到前方爆发的能量波动。是吧，别人大王子又不是弱鸡，荣耀大骑士又不是纸糊的！
佛爷给自己的偷懒找到完美的借口。
嗯，最终结果就是秦逸云到了塔多城见到杜兰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这个满身伤痕的小乞丐竟然是鼎鼎有名的大王子！
“哦，光明神在上，愿你的慈悲圣光依旧帮助这个可怜人。”秦特使坐在酒馆二楼的雅间里比划了一个滑稽的祈祷手势，把自己逗乐了。“愿天堂没有痛苦，哈哈哈哈哈。”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
今年塔多城的雪已经不知道下了几遍，至少现在看起来积雪颇深。厚厚的积雪已经压塌了不少建筑的屋檐或房顶，看起来有些凄惨。
但好在作为领主的上官家族还是有院落能够招待大王子的，嗯，也有钱请当地的地区分支主教为杜兰疗伤。
“是吸血鬼。”修罗瓮声瓮气地提醒佛爷。
待杜兰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时，佛爷才敛起没心没肺的笑容。当然，他也认得出杜兰那些遍布的伤痕，准是吸血鬼留下的没错。
看来，这一路上杜兰并不好过。
吸血鬼出现的频率和数量，以及实力都不可小觑了……这些，半成品！
秦逸云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本能地厌恶这种实验，从存在属性上改造一个智慧生物。不需要理由，佛爷做事也从来不需要理由。
大约，是个游侠风范吧——嫉恶如仇什么的。
好消息是，上官晴对于吸血鬼的事情知道得不多，甚至比起杜兰更无知一些。这就导致杜兰无法从领主这里得到更进一步的情报，虽然他很想找奎恩了解情况，但是很遗憾，那个可怜的半步剑神还在赶往最南边的碎野城。
杜兰选择的是教堂，当然，圣光的仆人多多少少对吸血鬼气息要更敏感一些。
“嘿！这倒霉孩子，不知道天黑就别乱跑吗！”佛爷丢下糖饼的油纸，不由得笑出声。
这个杜兰，还挺能来事儿的哈。
佛爷脚步轻快，一蹦三跳，在铲平积雪的湿滑道路上依然跑得飞快。
日暮被阴云遮盖了大半，显得有些沉闷阴翳。塔多城的教堂是很古老的，灰色的墙壁带着斑驳的痕迹，这是近五百年时光流逝才留下来的勋章。
薄暮冥冥，这个垂垂老矣的教堂更是显得萧条颓败。
秦逸云讨厌这里，因为这座教堂作为一段屈辱史记载在不为人知的黑皮书里——四百年前的转世神明曾在这里嚣张地当众击杀了一位品行恶劣的枢机主教。
“见鬼的地方！”佛爷嘟哝着，“我是鬼，所以你们看不见我。”
神秘把秦逸云和修罗的身形连同气息都尽数遮断，两人如入无人之境，没有在雪上留下脚印，轻而易举站在教堂后面修道院的屋顶。
杜兰好歹是没有让佛爷在寒风中等待太久，他很快敲响了修道院的门，拜访在此修行圣光的主教大卫。
一个略有啤酒肚的中老年男人，身材略矮略胖，但看起来却是斯文又颇为亲切。面容圆嘟嘟的，让人觉得和蔼可亲，花白蓬松的胡子还带着些许辛辣的麦酒味儿。
两人礼貌地客气见面，大卫主教显得亲厚热情，大王子杜兰也没有摆什么王室贵族的姿态。
杜兰在走过了正常客套的开场白过后，就显得有些毛躁，和一般心热急切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不同：“大卫主教阁下，恕我冒昧。其实此次到塔多城巡游，在下是有要务在身的，希望能够得到圣光指引。”
回答杜兰热切注视的是一个和气的笑容，大卫热情地张开双臂：“当然啦，亲爱的杜兰殿下，我很乐意帮助您。如果有什么能够帮得上忙，请务必不要客气，敬请吩咐。”
“我的父王心念着您的友谊，请允许我代父王向你问好。”
“愿圣光赐福于我的朋友，向伟大的查理陛下致敬。”
“实话不瞒您说，父王近日听闻国内出现大量吸血鬼，对此很是忧虑，担心国民受到袭击。”杜兰微微蹙起英气的眉毛，把“忧国忧民”这个词诠释在一个表情中。
“哦！赞美陛下的仁慈与恩德。吸血鬼带来的噩耗，我表示很遗憾。”大卫适时露出哀伤低落神色。“不过，不用太过担心，既然你来了，我必须要站在你身后，帮助你。”
“太感谢你啦，”杜兰笑得真诚灿烂，“亲爱的大卫阁下，请帮助我，事到如今，我依然对隐藏在阴暗中的敌人一无所知。希望你指引我方向，赞美光明神。”
“唉，不瞒你说……”大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叹一口气，“黑暗敌人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大——我受伤了，就在前天的交战中。”
大卫身上的圣光忽明忽灭，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在一阵寒风中谢幕的样子。
“您……”杜兰错愕地站起身。
“唉，老了。”大卫挥挥手，把身边冒出来丝丝死气打散，圣光之力狠狠一绞，总算让那死寂阴冷的气息灰飞烟灭。“杜兰，你出生时就是我亲自洗礼的，看到你如今健康又正义的模样，我由衷为你骄傲。我知道，哪怕是劝阻你，你也是要去的——这是你姓氏查理的使命——我是不会阻止你的。但你务必要清楚，即将面对的敌人是如何凶残狡诈！”
面对大卫主教的语重心长，杜兰只能沉默地点点头。
“愿圣光与你同在。”大卫主教释放了一个净化术，把杜兰身上已经愈合的伤口之下隐藏的死气祛除干净。“前些日子，奎恩大骑士路经此地，剿灭了一大批吸血鬼，但这些敌人好像无穷无尽。在奎恩大骑士追杀其他吸血鬼的时候，塔多城附近的阴暗角落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吸血鬼。”
“好消息是，巴尔斯的子民暂时没有受到大规模袭击。”大卫主教倒了两杯淡麦酒，把那个老旧的橡木杯子递给杜兰殿下，“我现在担心自己受伤的消息传出去，必须在修道院静养，而不是在教堂。你明白吗？”
“是的，我将代替您惩奸除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