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酒来。”
还是那家落脚的客栈，秦逸云推门而入，单手肘撑着柜台一尘不染的桌面。一双无机质绿宝石般的大眼睛盯着当任调酒师的年轻人。
入夜时分在这朝圣路上难得的客栈休息的客人可不少，现在正是许多朝圣信徒在此互相交流听经心得的时候。环境有些嘈杂，秦逸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那人愣了一下，才自知失礼地低下头和秦逸云错开对视，低声细语地回问：“您要什么酒？”
“要……有肉的酒。”秦逸云笑眯眯地低声回答道。
“请跟我来。”调酒师招呼了一个服务员过来顶班，就领着秦逸云走向楼梯。
那是在走廊尽头倒数第三间的房间，调酒师的特定节奏敲门声才敲了个开头的节奏，门就从里面被急匆匆打开。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秦逸云笑眯眯地看着门里的人。
接受秦逸云命令成功进入杀手界的凤凰院巽夜，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杀手组织创建者。
巽夜牵起秦逸云的手，带进屋里，反手把门关上，才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等你好久了。”
“呵呵，”秦逸云笑眯眯地揉乱巽夜的棕色头发，又顺手捏捏他的柔软猫耳，“几年没见，手感倒是没变。”
巽夜委屈巴巴地撅起嘴，佛爷真是绝情得很呐！
“唔，身高倒是不见长。”十岁的时候佛爷就比巽夜高半个头，现在十六岁了，巽夜才堪堪到佛爷肩膀。大概这就是宠物猫吧？“来，喵一个。”
“喵~”委屈巴巴的，就不能先关心关心我嘛？你这样压榨劳动力，我……我哭给你看哦。
“哈哈哈哈，看到你还喵得出来，我就放心了。”习惯性地提起巽夜的后颈，走到沙发上，佛爷把巽夜放在自己腿上，“现在，跟我说说看——是哪些不长眼的家伙在用这样无礼的方式招呼我？”
笑眯眯的，温和平静，可是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却让巽夜敏锐地感知到，不禁浑身发寒。
五年没见，就不能先表面和平一点吗？真是，一点没变。
巽夜乖巧地垂着脑袋，絮絮叨叨地背诵出一串的名字和家族。
这可真是不幸，愿他们忘记恐惧。哪怕是不信教的巽夜也觉得出于人道主义他有必要祈祷一下——嗯，愿佛爷让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秦逸云不动声色地把名字记在心里，才捏捏巽夜的尾巴尖儿：“我知道了，去把灯给熄了。”
至于佛爷接下来有什么安排，佛爷不说，巽夜也不敢多问。就像以前一样，佛爷占了几乎整张床，而巽夜蜷缩在一个角落。
佛爷优点之一就是记性不错，缺点也息息相关，他记仇。
巽夜整理出来的名单，还有他这些年利用特使身份在教廷秘密机构弄到的情报整理补全一份更完整的名单，统统写在他的日记本上。
这六年发生的事情很多，明里风平浪静，暗里却是风起云涌。罗曼帝国和兽人帝国还在劳尔罗特与奥罗领互掐，不温不火又频频出人命。除了这件事，明面上就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至于桌面之下的黑暗……
秦逸云眼眸中闪过幽绿的光芒，推开窗户，让清晨微熹透进房间。这喜人的微光却被佛爷的丝丝纯粹杀意染透了刺骨寒冷，暴躁又饱含恶意。
他转身拿起自己的日记本，用恶狼的眼神把一个个名字逐个舔过，又好像匕首漫不经心地比量过这些人的气管。
“那就从头开始吧——这样才有趣。”秦逸云喃喃自语，轻笑着收起日记本，好像愉快地决定了午餐的菜肴。
“我能为你做什么吗？”巽夜小心翼翼地拉拉秦逸云的小拇指，生怕被迁怒。
“你？”佛爷轻蔑地斜了巽夜一眼，“别太看得起自己，小猫咪。只是怕你闷出病来，才随便给你个任务而已。现在我有空带你到处散步，不要得寸进尺。”
佛爷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巽夜缩缩脑袋，委屈巴巴地跟在佛爷身后。
三天之后，巽夜终于是明白了佛爷所谓的“从头开始”是什么意思了。
“碰！”这是脑袋砸在厚实木桌上的响声，头破血流和泪流满面已经让拉克帝国的武供奉尊严尽失。
“朋友，你看起来很好吃哦。”佛爷阴阳怪气的笑声让人浑身发凉，他的声音好像来自海底的软体生物那滑腻腻的触手，让人觉得无孔不入，心神失守。
这位拉克帝国的武供奉竟然是惊人的剑圣，当然，更让巽夜惊掉下巴的是，这个武供奉竟然在佛爷手下败得毫无还手之力——哪怕这是在佛爷偷袭的情况下也足以令人震惊。
“嗯？没睡醒吗？”佛爷歪歪头，没有得到回答好像让他挺苦恼的。
“碰！碰！”武供奉的脑袋被砸在墙上，身体素质达到金石一般的硬度这点伤害自然不至于让武供奉真正受伤，但是厚实的墙却硬生生被佛爷砸出大洞。像蜘蛛网一般的裂缝让这豪华的卧室看起来变成危房。
不是剑圣不想反击，而是他的斗气竟然像死水一样沉在身体里，完全不听指挥！几乎要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偷偷下毒了！
没有斗气的武士面对御气师也不过是一个人形沙包，哪怕剑圣也一样。他张牙舞爪的反抗只是迎来更加残暴的对待。
“哎呀呀，真是……你们这些大人就是讨厌，套路那么深干嘛！说个话都磨磨唧唧的，本佛爷就直说了吧——我就问你一些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要是太勉强的话，可以不用回答哦。佛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见鬼！你讲道理？
“第一个问题，你有没有经手六皇子的……嗯，个人恩怨问题？”佛爷提着武供奉的脑袋，蹲在地上心平气和地问道。
“卑鄙小人……”
“碰！”“轰~”
石墙终于是被砸出了大窟窿，在烟尘中垒墙壁的石头一块块崩落下来。
嗯，好在秦逸云反应快，及时抓起武供奉挡在身前，没有弄脏白衣服。
“你们的回答真是统一。咋？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佛爷踢了踢半死不活的武供奉笑眯眯地嘲讽道，“刚刚跟我这样说话的人，现在都凉了。”
信息量，有点大。你们？刚刚跟你说话的人？凉了？到底有多少人惨遭毒手啊！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上面那个问题。”佛爷风轻云淡地耸耸肩，“我想要问的是——”
这无疑是让半死不活的武供奉心头警铃大作，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琢磨着到底要为国家忠贞到什么地步。
“我帅不帅？”
我……你……
“碰！”刚要张开骂人的武供奉吃了一嘴的石头，鲜血从嘴里流出来，牙齿都被磕掉不少。
“卡啦！”右手被不知名的力量强行扭断，发出可怕的声音。
“谨言慎行，这是佛爷的忠告。”佛爷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他，幽绿的眸子透着纯粹的杀意，是那种连心智极为坚定的信仰者都难以抵抗的杀气，偏偏还面上带着温柔迷人的微笑，“你的死活并不重要，明白吗？”
他抬头愣愣地看着佛爷邪气凛然的笑容，在凛然杀气下呆了好久才颤抖着开口：“帅。”
“哈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佛爷就是喜欢你们这种敢于说实话的老实人了，像那些睁着眼睛跟佛爷一本正经说瞎话的，佛爷很仁慈地留给他们一段时间做死前祈祷。”佛爷笑呵呵地撩撩自己的金发，“没事没事，明天去教堂打个绷带，按时治疗，吃药，很快就好的。给教堂报佛爷名字，说不定可以打八折。嗯，好好保重身体，我们后会有期。”
巽夜全程静默地看着秦逸云用不同的手法把最后一个拉克帝国武供奉的精神防线摧垮。
“好了，现在把碍眼的人统统扫平，我们开始正餐。”佛爷一本正经地整整自己的发型，好像真要出席什么盛大酒会。
巽夜张张嘴，到底是没敢劝说秦逸云的疯狂之举。
“从头开始。”秦逸云把自己风情万种的碧绿眼眸指向那里，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