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墙，不外乎让人迷失方向，在一个无尽循环的空间里重蹈覆辙罢了。说穿了，鬼打墙本身并没有直接的攻击能力，但是为什么身处其中的人会惊恐得不能自已呢？

　　不外乎两个原因。第一，这种现象超脱了人们基于对世界认识所建立的常识逻辑——风吹叶子会动，水总是朝低处流，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家……这样的常识是我们长期以往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客观世界的规律映射于主观意识的固定思维。这也是人们对所见所闻做出判断的最基本依据，可是当这种常识被打破了呢？

　　这种基本逻辑的破碎就好像把你投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这里火焰是固态的，这里影子和实体动作不同步，这里光暗颠倒——一切的一切让你无所适从，剥夺了安全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从什么什么地方出现匪夷所思的攻击，这种不可预知的危机足以让人肾上腺素飙升。

　　第二个原因呢？

　　佛爷沐浴着月光，露出恶意十足的笑容，眼眸对着皎白月亮反射着幽光：“让你们也感受一下我的暴躁。”

　　是的，暴躁。

　　其实我们都知道，在这个星球上，哪怕我们被愤怒支配了双腿，卯足了劲朝前狂奔，终究无法脱离地心引力。因为这个星球是球形的。是的，我们都深深明白这一点，亦或者是知道星球之外的无垠宇宙。

　　但那又如何，你从来不会因此恼怒，也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牢笼。因为，你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你正在成为牢笼的一部分！

　　是了，鬼打墙是一个空间循环往复的牢笼，但世界又何尝不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鬼打墙”呢？只是我们身处其中而不自知罢了。

　　凭什么一直朝东走会绕回原地？为什么我看不见更广袤的世界？苍穹之上是什么？

　　当你认清了这个大牢笼，无比的焦虑和暴躁就缠着你不放，被困在这里每一分一秒都想是煎熬。

　　很不巧，所有修炼神秘道的修行者都必须认清这第一步，他们都必须承受这份无妄的焦虑，折磨到死。

　　佛爷觉得，把这份焦虑让那些敢对秦府蠢蠢欲动的家伙尝尝并不是坏事。嗯，反正他做坏事的时候也同样心安理得。

　　先是陷入鬼打墙的焦灼困境，然后在破晓的时候发现这玩意儿不攻自破。听起来好像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明智地选择找佛爷求情认栽。网开一面并不是不可以，但如果放弃这个选项……

　　不好意思，人总是要睡觉的，睡觉做个梦什么的再正常不过。做个梦，梦到的东西比较糟糕也算是稀松平常。嗯，就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噩梦成真，也很可以接受……才怪咧。

　　做噩梦，会死人的哟。

　　佛爷阴恻恻地笑起来，不怀好意又天真烂漫，笑得就像一个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孩子。

　　“早点睡吧，没事了。”对着蹲在树丛里的小丑摆摆手，示意护法时间结束。佛爷打着呵欠就自顾自地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佛爷坐在秦府会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在画画，嗯，大概是抽象派的画作。

　　果不其然，有名单上的家族来了——理所当然，毕竟傍晚刚收到来自佛爷莫名其妙的问候，晚上就出了怪事，怎么想都不会想到别人好吧！

　　至于佛爷的问候是怎么个莫名其妙法？呵，在帝都的家族有威廉商会的人登门拜访，而那些在四海八方的家族则是收到传讯水晶的加急传讯。然而加急的内容只是，佛爷不日拜访。

　　喵喵喵？连军情都未必加急发送情报，你一个还没到的拜访，就给我加急加密？

　　说不出的诡异，然后晚上，每个家族成员就陷入独立的小空间循环困境中。

　　这种攻击性手段几乎相对于家族宣战——嗯，虽然他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就是佛爷在挑衅。

　　“如果您能够代表秦家执意要开战，我们也不惧怕任何挑战。只是希望您能够三思，这对帝国没有任何好处，谁也不会介入我们的纷争。”总结起来，各个家族发来的信息都是这个意思。当然，他们的使者大多还在路上。

　　“随他们怎么想。”佛爷嘟囔着，他天真烂漫又冷酷绝情地抖了抖衣袍，“本佛爷向来不在意死人的想法。”

　　日记本上的某一页被佛爷满意地打了个勾，他美滋滋地合上日记本时，一点也不在意字里行间被血肉填满。

　　很好，完成一项，免得我背负一个“记仇”的污点。

　　佛爷强行无视自己的缺点，哼着小曲儿着手准备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哎呀呀，好像，可能，有点忙呢。

　　佛爷摊开自己罗列事项的纸张，有些苦恼地抓抓自己金色的头发。

　　“怎么了吗？”巽夜小心翼翼地询问佛爷，他喜欢极了佛爷这副孩子气的表情，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有余地和立场可以为佛爷做点什么。

　　“麻烦事太多，”佛爷嘟着润泽的双唇，不轻不重地揉揉巽夜的猫耳朵，“所以我决定——等着麻烦自己找上门来。”

　　佛爷说完，瞅了外面的暖阳，转身就要回屋睡个回笼觉。

　　“对了，小猫咪。”刚刚把自己在被子里裹成一个胖虫子的佛爷突然又坐起来。

　　“什么事？”

　　“你的故乡，对，就是波特帝国，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佛爷这时候才开始询问关于那个平行空间的问题。

　　巽夜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回答道：“应该说，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吧。在波特帝国，种族繁多，兽人族、精灵族、人族、暗夜精灵、龙族还有一些文明存在。种族纷争，联邦和国家还有部落的冲突，虽然我们都自称为波特帝国的子民，但实际的波特帝国体制根本不存在，只是一个……嗯，形式。相对于圣东大陆来说，波特帝国要复杂得多。而且，总体来说，波特帝国更加崇尚武力。你也知道的，我们那里有巨龙，大多数情况都是他们说了算。也因此，波特帝国的平均个体实力要比圣东大陆高出不少。”

　　“那亡灵怎么样？”佛爷提到了一个介于物种和非物种之间的存在群体。

　　“亡灵，”巽夜顿了顿，兽瞳里闪过一些厌恶，“一个不招人喜欢的种族。实际上，我们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组织各族的战士对亡灵进行讨伐，避免我们自己被别人的死亡所吞噬。”

　　“亡灵，实力怎么样？”佛爷又躺回去，闭上眼睛问道。

　　“这个……”巽夜迟疑了一下，“就连最古老的巨龙也未能探知死亡荒原另一头的景象。”

　　“哦，问题不大。”佛爷风轻云淡地嘟囔一声，就缩进被窝里，把巨大的威胁抛之脑后。

　　是的，威胁。

　　安在无意间提到自己的名字时，夹杂在“楚忆轩”“士师”“天启者”“天问”这些字眼中一个随口带过的名字——“贝尔”。

　　不，朋友，贝尔应该是昵称才对。缩略的发音还原出来应该是“贝奥”或者说干脆就是“贝奥斯”。

　　想不到吧，在劳尔罗特地区给重伤的秦逸云送去生命之树嫩叶的巫妖，那个亡灵法师，其实就是安假扮的！

　　那副迁就到纵容的宠溺，如果佛爷没有一点胡思乱想才怪呢！

　　至于证据……不好意思，佛爷的判断就是这么主观，从来不讲道理。

　　现在的问题是，值得安不远万里改头换面去打招呼的事情，佛爷能够想到的，那就只有波特帝国的亡灵了。

　　而那时候，贝奥斯提到的名字是……

　　兰德，波特帝国的亡灵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