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逸云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的大哥，又看了看窗外的蓝天白云：“好久不见。”
“别跟我扯这些虚的。”秦浩云大大咧咧从墙角拎起一个承装美酒的小木桶，“听说你回国了，我二话不说从前线来迎接你。怎么样，够意思吧？”
“去他妈的！”佛爷笑着拥抱了哥哥，“臭不要脸的毛病就没改过。”
“给自己贴金。”秦浩云摊摊手。
“你会无缘无故从前线撤下来，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佛爷翻个白眼，捏起一支雪茄放到嘴边又尴尬地收回去。
“漫星草？”秦大少抽抽鼻子，皱起眉头，“你什么时候开始碰这个东西的？”
“怕什么，我又没事。”佛爷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坐在沙发。“只是怕你不习惯。”
秦浩云给自己倒了一杯鲜红的葡萄酒才说道：“这种东西，还是不碰为好。很多打人物都是不明不白折在这上面。”
“那只能说他们不过如此。”佛爷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嘿！别告诉我，你是专程跑过来接我的。这话我一个音节都不信。”
“这是占了一部分原因。”秦浩云龇牙笑了笑，掩饰尴尬，“前线战事不温不火，打着没什么意思。两边都没有大动作的意思，打来打去还是在劳尔罗特那个山沟沟里瞎转悠。我都呆得不耐烦了，趁早溜了。”
佛爷目光却是变得有些阴沉：“牧风那个小菜鸡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老爹老娘在那罩着，让她瞎折腾也翻不起什么浪花。”秦浩云摇晃着水晶杯里鲜红如血的美酒，浓郁的酒香散发出来。
佛爷脸色却阴沉如水：“我不在的这几年，罗曼帝国发生了什么？”
秦浩云见鬼一般瞪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愣了好半晌，秦大少才憋出这一句干巴巴的话。
“以你好战的性格，没有必要的原因是不会离开纷争的地方。显然，你还没有受伤，那么能够让你不得不退离战场的原因就是来自于外界。既然牧风还在战场，说明压力不是来自于家里。”佛爷敛着眸子，手指细细缠绕把玩自己的金色柔软刘海，“这样看来，是家庭以外的压力。”
“能够通过帝**需官总长触及不到的地方施压，那就是政治上的局势了。我在圣山虽然很少出来走动，但如果罗曼帝国出来什么明显的重大变故没理由不知道。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些潜移默化的东西了，而且这些东西还不方便让太多人知道。”佛爷终究还是点燃了漫星草的雪茄，朝着窗户吹出一口白烟。
“再联系到六年前我离开罗曼帝国的原因，可以做出大概推测——帝国高层的局势并不稳定，我说的，对吧？”
秦大少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举起酒杯：“我算是服了你了。真不知道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结构。”
佛爷的目光沉浸如水，并没有就此放松：“这里面的问题，或许还要更复杂。”
秦逸云抽了一口雪茄，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离开罗曼帝国，一方面是埃尔暗示我帝国内部对我的不满情绪，让我暂时收敛锋芒，但最主要的还是去修行。那个时候开始，埃尔就着手处理那些冒头反对的声音。按照埃尔的能力来看，不需要半年时间就可以轻松解决所有问题。可现在的事实是，秦家非但没有安稳下来，反而越来越风雨飘摇。”
“怎么越说越玄乎了？你就那么相信埃尔？”秦大少斜了弟弟一眼。
“只是相信他的手腕够铁血——并不是相信他要偏爱秦府，而是我认为他有不得不拉拢我的理由。”佛爷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雪茄上的红点，丝丝缕缕的白烟从鼻孔呼出，“而秦家就算一时傍着这棵大树也无所谓。这是利益，生意上的问题。”
“那你觉得还有什么隐藏的事？”秦大少不得不认真起来，这可是关系到秦家未来的存亡大势，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少族长怎么能不上心？
“唯一的解释就是，埃尔出事了。”佛爷山西一口雪茄，扬着雪白纤细的脖子，从嘴里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儿，飘向头顶，“如果我的思路正确，那么你能够看到的应该是，二皇子……不，摄政王克里斯主持大局，很久没有看到埃尔本人出面。百里家族的兵权进一步巩固，莫家的话语权越来越小并且和克里斯私下接触越来越频繁。嗯，小威廉，我指的是岚。他的处境会变得莫名其妙，一时得到关注，但一时又被冷落。对兽人帝国的战争也是不可理喻，有的时候明明可以乘胜追击，但是偏偏选择收兵。有的时候应该长驱直入，偏偏固步自封……”
“对！就是这样子！”秦大少几乎跳起来为弟弟拍案叫绝。“你说得太对啦！这几年快要让人发疯！”
“你还有话没告诉我。”佛爷皱了皱眉头，“我想一定还有什么能让我心烦意乱的事情，你还没告诉我。”
“呃。”正在兴头上的秦大少尴尬地停下来，拿抹布默不作声地悄悄擦掉刚刚站起来时候一不小心溅出来的酒水。“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说。”佛爷半敛着眸子，吧嗒吧嗒抽着雪茄。
“秦牧风和克里斯订婚了。”
“这样吗？”佛爷彻底闭起眼睛，伸手把雪茄上的烟灰抖落。
“别冲动，别冲动。”秦大少看到弟弟这副模样反而更慌了，他敏锐地感知到气场的一丝丝糟糕变化。那种完全内敛的杀意远比狠狠爆发出来更让人心慌！
秦大少赶忙接着说：“克里斯那小子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但是对牧风还是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订婚这件事，牧风也没反对——你也知道三妹从小就比较独立，她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不然牧风早就炸毛了……”
“从小就独立。”佛爷睁开眼睛，暴躁的情绪在碧绿清澈的眼眸里跳跃，“这他妈才有问题！如果你是牧风，你会不会假装一无所知，假装两情相悦，然后委曲求全？我去他妈的独立！”
“你是说……”秦大少也不笨，很快理解了弟弟的意思，暴躁的情绪染上他血红的眸子，狂暴的黑色雷电瞬间缠绕。
“给老子冷静点！”现在轮到佛爷提醒秦浩云，“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不要轻举妄动。我现在回国了，一切有我。”
佛爷深吸了一口雪茄，有些烦躁。
秦浩云眼神复杂地看了秦逸云一眼，缓缓平息了黑色雷电。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弟了。
“现在呢？”秦大少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后问秦逸云的打算。
佛爷站起身度了几步，拿出水晶杯给自己斟了半杯红酒，他摇晃着酒杯。从口腔里喷出浓浓的白烟。
白烟微微散发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漫星草暖香，可是白烟非但没有溢散，反而像是一层奶油一般盖在血红的美酒之上，显明地分成两层。
“今晚，杀人。明天，走。”佛爷露出和修罗如出一辙的杀伐果断气质。
白天很快过去，夜幕降临的时分，佛爷褪下教廷特使的衣袍，换上自己日常的白袍。
“一起？”佛爷一手握着冰心匕首，一手握着年轮短剑。侧着脸问秦浩云。
“走。”秦浩云也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腰间挎着的黑剑在剑鞘里发出一声剑鸣。
这个夜晚，总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在暗处伪装成各个不同角色的杀鬼追迹者或笑狐追迹者，时不时有人感受到眼角余光处一闪而过一道人影，可是仔细去看，又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就是后脑勺感受到丝丝凉气。阴冷，恶意，邪性，好像来自极地的一缕缕寒风，但却吹透灵魂……
朋友，你听过鬼吹气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