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扬州城里,鞭炮净街,府衙门前摆好香案,宣旨的太监满脸谄媚,把身子都快弯到地里面去了,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刘大人,您请就位!”
“刘大人,小心这道坎!”
“刘大人,圣上有旨,您不用跪下接旨!”
刘小川一脸无奈,拱了拱手,道:“这位公公,不要这么客气。”
宣旨太监被吓了一跳,赶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唉哟,受不起受不起。大人你这是……”看向伫立在一侧的老太监,一脸的难为情。
老太监道:“刘大人叫你不必拘礼,你就不要拘礼,免得让刘大人难做。”
宣旨太监连声答应,又往城外望了望,道:“不知道老夫人到了吗?”
刘妈这一段时间,一直呆在宁海县外养老,魏军南下,便被老太监差人接进了江都,以防万一。
老人家天天只顾着过田园生活,偶尔会想想自己的孩子,几个侍女嘴巴也紧,从来没有透露一点战乱的信息,外面已经风雨飘摇、天翻地覆了,老人家还不晓得自己的儿子卷入了灭国之战当中呢。
刘小川跟他一样着急,踮着脚往城门口看,宣旨小太监反而开始劝刘小川,道:“刘大人莫急,老夫人就算误了时辰,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
刘小川心道:“古代的皇帝架子真大,念个旨都得挑好时辰!”
瞧了半天,刘妈终于到了,几辆马车里面,还跟着薛怀仙、瓶儿等一众侍女。瞧见了刘小川,都是赶上来。
自己世上唯一的亲人啊!怀仙媳妇也算!还得算上不知道溜哪里去的刘向前。
刘小川一手抱着刘妈,一手搂着薛怀仙,“妈,过得怎样?媳妇,你瘦了,啊。”
薛怀仙只是埋着头,紧紧地抱着刘小川,刘妈气道:“你小子!有什么本事,几斤几两的,我不知道?还带兵去打仗!这又不是演戏,出了点差错,我怎么给你爹交待!”
气完之后,也跟着呜咽了起来。
周围众人纷纷转过头去,要说当今世上,敢这么骂刘小川的,也就只有他妈了。
现在刘小川是一方重臣,连皇帝都得仰仗着他手里的三万羌兵,见面非得“爱卿爱卿”地叫唤,生怕惹刘小川不如意。
刘小川鼻头一酸,笑道:“妈,您再骂一次。我想听。”
想起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真可谓出生入死,一个不慎,真的就死在这个世界了。
刘妈道:“打小到大,我骂你还骂得不够吗。”又凑近道:“川儿啊,听妈的劝,咱们回去吧。什么当官发财,妈不指望,只想你好好的,结婚生子。”
她说的回去,当然是回现代去了。
刘小川扫了众人一眼,有望着薛怀仙发呆的小公主,有在自个身边伸着脖子偷偷探看圣旨的刘旋,有意气风发的陈飞龙,有傻傻憨笑的毛凯,还有一身正气,负手而立的颜立行,还有南向而立,远望宫阙的老太监。
所有的人,不是冷冰冰的文字、一动不动的画像,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刘小川笑道:“行!等儿子忙完这段时间,就带你回去,把你的脚给治一治。”
刘妈知道这小子别的没学,跟他的表叔学了个死倔,也是劝不住他,道:“那你自己保护好自己,怀仙啊,是个好媳妇,你不能亏待人家。如果没有老天这番眷顾,你这臭小子打一辈子光棍吧!”
薛怀仙听得脸红,刘小川搂着她道:“那敢情好,过两天,咱们先给扬州城的百姓,发一发喜糖!”
“然后呢?”薛怀仙在他怀里轻声问道。
“然后……咱们就闭门造车!”
“啊?什么叫闭门造车?”
“我想好了,我的儿子就叫刘小车!哈哈!”
刘小川在她耳边大笑,薛怀仙趁机扭了他一把,这无赖家伙才收敛了一些。
远处的屋顶上,俊儿手里把玩着木剑,看着锐哥儿出神。
这把木剑,听说是祖师传下来的宝物,说是宝物,只是寻常的一柄木剑。
自己师父出道以来,从来没用过它,生怕给对手削成两段。
只有练成了高深无比的“混元太一功”,才能使得这柄木剑。
“别看了,姐姐。越看越伤心!”
“谁说……谁说我在看他。”锐哥儿气道:“我也没有伤心!”
只是这话说得,底气却不那么足。
俊儿笑道:“那我带姐姐下去,你在这里看,刘大哥又见不到你!”
“我不去,他在接圣旨呢,我凑上去干嘛。”
这一次,刘大哥救了整个大梁,梁朝皇帝无论如何,得封他个国公吧?也许,还能封个王爷。
扬州的刘王爷,还会记得平城的锐哥儿吗?
忽然一阵风来,把锐哥儿给吹醒了,四下一看,却不见了俊儿,急道:“俊儿!你跑哪去了!唉,你不在,我怎么下去啊!”
俊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道:“姐姐,快跟我下去,下面一群人在找我们呢!”
“找我们做什么?”锐哥儿心里好奇。
“也许,要封你个诰命当当啊。”
锐哥儿气道:“死丫头,又在消谴你姐姐!”
俊儿扮个鬼脸,人小鬼大,笑道:“是姐姐自己想歪了吧!南朝女子要封诰命,不仅仅只有官人的妻母,姐姐一路护送刘大哥回来,又是喂饭又是……又是那个,嘻嘻。”
锐哥儿又羞又气,想要上去给小妹一个爆粟,没想到脚下一滑,惊叫一声,就往楼下堕去。
这楼有三层高,锐哥儿不会轻功,要真落得实了,少说也要断只脚。
忽然一道倩影掠过,俊儿使开轻功,稳稳地搂住锐哥儿,两个人似两只蝴蝶一般,在空中盘旋,缓缓落下。
锐哥儿在俊儿怀里,惊魂稍定,“好啊!现在你出息了,就可以天天调笑姐姐了!”
正说着呢,就觉得脸上一凉,奇道:“俊儿,你怎么了?唉呀,你知道,我都是这么个爆脾气,是不是凶到你了?”
俊儿破涕为笑,柔声道:“这十多年,都是姐姐照顾俊儿,现在起,轮到俊儿照顾姐姐了!”
锐哥儿强忍着泪水,又听到几列大梁官兵在喊:“梁锐莹!梁俊莹!速来接旨!”
锐哥儿抹了抹眼泪,努力露出最好看的笑脸,原来那个人并没有忘记自己。
(第一卷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