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创世纪典（中）

　　天使去凡间这件事因为耶和华的一句话, 改成了创世纪典之前。理由很充分，对方表示同为造物, 有些物种有资格一起为创世纪庆祝，换言之, 那些生物最后是要由着天使领来天界，所以在那之前，天使还是去见一下比较好。

　　拉贵尔领命带着一些年轻的天使离开天界去到凡间的时候，其实很是有点不太情愿。天使们性格不一样，其中不乏有好奇心的，可拉贵尔并不是其中之一。不知道是不是世界规则的意思还是纲吉的意思，天界中实力强大的天使们……都死宅。

　　爱父神, 爱天界, 能够坐在自己的宫殿办公桌前一整天不厌烦；但要离开天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见其他生物就浑身不舒服的……死宅。

　　千寻是个伪天使，所以她是没有这种本能一般的谜一样的天界归属或者是迷恋感。所以当她感受到拉贵尔不怎么情愿的臭着一张脸离开天界的时候，她差点以为这些天使第一个去造访的种族不是和天使属性最和的精灵一族，而是邋邋遢遢不怎么讲究的龙族或者兽族了。

　　“主要是除了拉贵尔没有其他的人选了。”加百列想着的事情和千寻不在一个频道, 却诡异的同步了一下, 毕竟拉贵尔一点都没在同伴面前掩饰不想离开天界的意思。脸臭着不说，还一个劲儿地放冷气。小眼神倒是一直往能够做主的几位天使长那边飘，似乎指望临时换天使人选……显然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这个时间段……不好办啊。”

　　“这还是只是去精灵的领地，结束后去巨龙那边拜访的话……”简直一切尽在不言中啊。而且既然打着友好拜访的旗帜交际，肯定不能一副对方欠你三百万的脸吧，可天使这种清纯不做作的种族，千寻觉得要让他们懂得什么叫‘交际性质的微笑’不太实际。

　　“……既然都是光明属性的种族, 天使并没有种族歧视。”加百列对于自家副官经常性地犯有些不太一样的思维已经有点习惯，权当是不同天使不同性格，而赫尔大概对于清洁方面更加讲究。“好在路西菲尔殿下交代下来的可与天使保持往来的种族也就龙族和精灵族而已。也不会耗费太多的精力。”

　　整个天界的公务都已经够多的了。何况天使的寿命是永恒的，换句话说，在天使们的眼中，天使这个上帝所钟爱的种族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当初意识到这些天使甚至是天使长们都抱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千寻都感叹：太天真了好嘛。

　　只有增加没有消亡的种族，怎么可能存在啊。就理论来说天使确实不会有生理上的老去至死亡，天使们不用吃东西，是纯净的灵体也不为过，自然不需要过大地上需要进食的生灵们所谓生命的循环那一遭生老病死。可是天使会‘污染’、‘堕落’以及‘净化’，那其实就等同于病与死。这就和希腊神明拥有永恒的生命，可是他们有一个诸神黄昏，一次性整个神族都给灭了。

　　永恒的生命，不存在的。不过活得长久倒是可以做到。煎熬的是，你不知道那个长久是多久。

　　“等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倒是可以申请让你负责这一块，带着其他天使们做一些其他种族的交际。”加百列说了一句让他日后后悔十分的话。

　　他看到对方听到这句话后似乎有些讶异地看向他。奇怪的很，明明是和众位天使一般的蓝眸，可加百列就是很喜欢看着赫尔的那双眼，觉得说不出的好看。这也是为何当初他觉得这必然是眼缘。

　　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的，看着就很欢喜。

　　他看出赫尔其实对于下界还是有点兴趣，这不奇怪，很多小天使们也都好奇天界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的。这一次拉贵尔下去除了去和凡间的光明阵营生物打个招呼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使命就是将天使之眼放到凡间，这样只要使用力量，就可以通过天堂的水镜，看到凡间的景象。也算是能够满足小天使们的好奇心了。毕竟不能随意离开天界这个规矩，可是父神亲自钦定。唯一没定下的是具体那个‘随意’的定义。这便由路西菲尔决定了。

　　“谢谢你，加百列。”这句道谢是真心实意。不管如何加百列对千寻的照应是完全没有渗一点的水分。他只是纯粹的想要对千寻好，有的人也许一辈子都得不到这样的善意。

　　“你是我亲选的副官，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加百列这么一说，倒是把千寻说的有点儿心虚。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自信的，不过还是多少觉得自己不是真正的天使。有的对于天使来说的与生俱来的常识和本能，她一概没有。所以当碰到一些可能暴露自己亦或者不太确定的文件，她可是没什么负担的偷偷塞去了加百列的一叠文件中去了。

　　本来加百列还是很愉悦于自己与副官之间更加亲近，结果等拉贵尔离开了十几天回来后，他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原因无他，拉贵尔没什么问题，随行的四翼天使也没问题，只有双翼的普通天使们基本翅膀的颜色都变了。

　　变得灰仆仆，可怜巴巴地耷拉在身后。连原本的金发都好像都没有那么灿烂的样子了。

　　天使纤尘不染，天界也是纯净的。白色的双翼变成灰色，可不是简单的‘洗干净就好了’这样一个概念。

　　天使是不可能‘变脏’的。自然当有了污垢的颜色后，也是‘洗不干净’的。

　　加百列作为镇守第一天的天使，一眼过去心中就一顿，更不用说双翼变成灰色的天使给他的感觉带着或轻或重的‘浊气’。

　　他的神色冷下来，看上去肃穆非常，“你们与我来。”

　　拉贵尔看上去神色疲惫，自然不会是因为与下界生灵可有可无、更像是完成任务的交际任务。明显也是为了这些后辈天使们双翼的变异而操心不已。整个天使看上去都有点不好――作为领头又是职位最高的天使，后辈天使出了这样的问题，他很是自责，觉得这是自己的失责。却不想这种事连路西菲尔都没想到，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天使的问题。他会这么想，只能说天使这种生物真心是单纯简单，连最基本的推卸责任的想法都不会有。

　　天界不可能放沾染了浑浊气息的生灵进入，这也是加百列作为第一天天使长、天界警备员的职责。所以加百列就只能先将任务归来的天使们安排在了第一重天的一道门与二道门之间的地方等候。这对于归心似箭的天使们不亚于雪上加霜――合着出了个门，连家也回不了了。

　　得到加百列紧急联络的其他天使长们来的很快。连路西菲尔都直接来到了几百年不曾到的第一重天那边。在查看了拉贵尔等天使后，当机立断，就要去找父神。

　　毕竟这事从天使们诞生以来就没发生过。也难怪连路西菲尔都有些不知所措。可到底是天界的主骨心，路西菲尔过来后本来惶惶不安的天使们似乎就找到了依靠一般，一个两个都镇定了下来。

　　千寻想着在第二重天建造的小圣堂，神色微妙。

　　如今天界处于完全纯净的环境中，接地气的说法，就相当于人类的无菌状态。可是无菌状态只有在全封闭的状态下才可能保持，一旦外界进入的人没有穿无菌防护衣服，那么无菌环境就会被打破。这么看来小圣堂如果是上帝为了净化天使而创造出来的话，地点其实是完全不对的。

　　若真的希望天使所受到的牵连和影响最小化，小圣堂所在点绝对不该在第二重天，而是应该在如今加百列把一众天使所临时扣留的地方――第一重天一道门之后，二道门之前。

　　不然净化天使就势必要路过第一重天，而第一重天有的是力量薄弱的双翼天使……

　　要不是知道真正做下这些决定和安排的不是纲吉，纲吉也不过是按照创世之书，而自己给予的信息其实完全就是世界规则的意思，简直就是细思恐极了。

　　他能想到的，其他天使长们自然也不会忽略。但对他们来说，父神的意思是绝对的，所以当路西菲尔带着父神的意思，将天使们带去‘小圣堂’净化的时候，没有天使有任何的异议。

　　然而比起翅膀重归于白色后欢天喜地离开的天使们，几位天使长的神色都不怎么好。

　　“拉贵尔，来第六重天述职。”路西菲尔顿了顿，青蓝色的美丽眼睛扫了一圈尚在场的天使们，最后在千寻的身上微微一顿，“加百列的副官，你也来。”

　　本来副官是不需要参加天使长们的述职的。虽说是副官，但实力等级还是相差甚远。路西菲尔这次会破例，实在是因为第一重天、第二重天如今非比寻常――至少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拉贵尔的述职内容和路西菲尔等天使长们原本所计划的都没什么出入。所以很快他们就把重心放到了受到污染的天使们身上。

　　“我也没想到凡间的空气对天使们的影响会这么大。”拉贵尔自责地说。

　　“不是你的问题。”路西菲尔就事论事地说，“谁都想不到。好在当初父神创造了小圣堂在第二重天。父神的意思是小圣堂能够净化不小心受到污染的天使。”

　　“受到污染……”加百列沉吟了下，“会怎样？”

　　“暂时不清楚。所以那几个天使，先让他们休息一下，然后这件事就先交给你，加百列还有萨麦尔。回头详细的问一下。羽翼是天使的根本，羽翼受损……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位天使长中的天使之首这样说道。看上去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一双灰色宛如蒙尘的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