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笑而不语,和皇上碰杯后,一饮而尽。
“其实,朕有考虑过割除这律例的,可是那些老酸儒,统统和朕作对,真是烦!”他袖子一甩,厉声喝道,“这些酸儒,看上去正儿八经的,可那个不是三妻四妾,那个没见过活春宫,却和朕讲道理,满口的惹恩义道德,三纲五常,嗦的朕耳朵都起茧子了……”
皇上,是不是喝醉了?两人同时发出这样的疑惑,可他眼神清明,看上去不像啊!
“还让朕不要打仗,要讲和,哼,有什么可讲的,这仗是一定要打的,朕一定要平定边关……”
顾长欢招在一旁伺候的多福,让他为皇上斟杯浓茶,好醒醒酒。
久久听不到两人的说话声,皇上抬起头,撇赔嘴,有些懊恼道,“失仪了,让你们见笑了。”
顾长欢道,“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只能的当个忠心的听众。”
皇上笑了笑,喝了两口浓茶,放下茶杯起身,“有点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恭送皇上!”目送皇上走远,顾长欢对明镜堂道,“我让人收拾房间?还是回去?”
“不了,我回去,晚上就不过来了。”杨四娘一人在家中,他不放心。
“好,我让人备马车。”顾长欢和他并肩走,提到皇上之前提到的事,“你说,皇上真有心废除律例?”
“食色,性也!这是人之常情,没必要管的这么严格!”正走着,他突然转过头,低声道,“放心,那个画师,我不会告诉外人的,只是最近小心,让她别再动笔了。”
“多谢!”
他摆摆手,“不用送了,这王府我熟的很,你回去吧。”
他招来多福,“代本王送明公子出府!”
明镜堂走后,顾长欢回到茗香院,夏玲玲正熟睡着,担心吵醒她,小心翼翼的上床,轻轻的把人勾在怀里,身上的酒味很大,沉睡的她下意识的皱鼻子,并伸手去推他。
顾长欢抿着嘴,只能无奈的和她拉开距离。
夏玲玲醒来时顾长欢才睡下没多久,夏玲玲盥洗后,交代过丫鬟,就拿了本书去花园里的凉亭坐。
很意外的,她看到皇上也在,他背对着她欣赏满园的繁花美景,夏玲玲不想打扰她,转身就欲走。
“刚来,为何要走?”
失败!夏玲玲只好转过身走向他,“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他沿着小径往前走,夏玲玲只好跟着,“午后的花园和安静!”
夏玲玲从善如流,“是啊,所以臣妾不想扰了皇上的清净!”大家都在午睡,他怎么不睡,反倒来花园里?
“陪我去前面凉亭坐坐吧!”他用第一人称,开口邀请她,夏玲玲看四周,只有他的贴身公公在附近,她有些懊恼出来时没带着柔儿,“天气热,臣妾身体不适,请皇上见谅!”
“午后凉风习习,花香阵阵,真是惬意!”
他不容拒绝,不得已,夏玲玲只好跟着他走向凉亭。
“你手上是什么书?”注意到她手中的书,随口一问。
“关于县志的。”县志,记载一个县的历史,地理,风俗,人物,文教,物产等的专书,她得空多看这类书,县志差不多把当朝的县志书籍都翻了个遍。
皇上拿过翻开,果然是县志书籍,女子大多对诗词,情爱之类的小说感情去,她倒是特别,经看这些枯燥的东西,暗“你对这类书感兴趣?”
“恩,懒的出去走,翻着书过过瘾。”
“不觉得枯燥?”
“不会,如行万里路,何来枯燥之说!”
“你果然与众不同!”看这本县志老旧,再看日期和落款,却是几十年前的手抄本,“我也想出去走走,可惜,身不由己!”
他又用第一人称,就这么聊着天,好像熟识的老朋友,夏玲玲笑了笑,没说什么。
把书还给她,他看向一侧的月季花,“问你个问题。”
“皇上请讲,臣妾洗耳恭听。”
她一语拉开两人的距离,皇上收起苦涩的心情,问她:“你画过吗?”
夏玲玲先是吃惊的睁大眼,接着诚惶诚恐道,“我??皇上,您吓到臣妾了!”
“呵呵,我随口问问,没别的意思,你别介意。”
她状似松口气,心有戚戚道,“臣妾胆子笑,不经吓,皇上切莫再吓臣妾。”
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夏玲玲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看手上的书,皇上头微偏,两眼默默的看向远方,可大部分视线却落在夏玲玲身上,这气氛诡异的厉害,她觉得尴尬,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你觉得男女间的感情能够长久吗?”皇上突然问道。
正在翻书的手顿住,她抬头看皇上,“信者长久吧!”
“那你信吗?”
“现在信。”
“将来呢?”
“不知道。”
“为什么?”
“不知道。”
“那你就是不相信长久了?”
“或许吧。”
两人一问一答,之后又是沉默,从元宵节时见过她,他就把她放在心上,半年不见,她和长欢感情依旧浓厚,他是又嫉妒又羡慕又失落,羡慕长欢能得此佳人,嫉妒那个人不是他,失落自己没那那种命,能找到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我有很多女人,可从没人让我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念头,是不是很可悲?”说着,他干笑两声,“开始的时候会喜欢,可日子久了,没了新鲜感,就会厌烦。”
这……怎么说到这里了,他这是什么意思,想她怎么回答?
“有时候觉得她们变了,有时候觉得自己凉薄,我很羡慕你和长欢,能够真心相待!”
“皇上不要沮丧,一定会找到心仪相通的人。”
皇上望着她,片刻后,视线越过她看向她的后方,“我找到了想要相通的人,可惜,晚了一步!”
他这是在说她吗?如果是,那他晚的不是一步,而是十万八千里,要是没有顾长欢,他们从来不会有交集的!
“错过就表示无缘,皇上不必纠结于此,下一个,或许就是有缘人!”
她是真的聪明,总是在不经意间,迂回的说明一切,他哼笑一声,转移这个话题,“花容,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招呼不周,望含涵!”添不添麻烦,反正已满一个月,她要离开,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只求别再添麻烦就好。
她说话还真是圆滑,尺度把握的很好,不会近也不会远,不会太疏离但也不会太热络,“听说,刻坊的生意你也有份?
“是!承蒙明公子不嫌,闲来无事,打发时间!”,
“恩,好方法。”比只想着穿衣打扮,竞相邀宠好上百倍,“后宫的那些女人,要是能想你这般,我就不用烦心了。”
这么明显的暗示,夏玲玲自是明白,抿唇一笑,“要真是那样,也就太无趣了。就像这花园,百花争艳才有了眼前这风景,要是孤苦伶仃的开在山谷中,只能孤芳自赏,何尝不可怜!”
“那你是开在花园里,还是山谷中?”
这个问题好尖锐,她偏头看他,直瞧着花团锦簇的景色,“已被人折了,就不再想是花园还是山谷了。”
非常精妙的回答!真是玲珑的可人儿,“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夏玲玲低头,手上的书胡乱翻了两页,突然想起花容公主,状似无意道,“听说,皇上有让公主和亲的念头?”
“恩,或者赐婚。”花容的名声不好,即使贵为公主,京城里也没几个人愿意高攀,他考虑过赐婚,最中意的人选是新晋的青年才俊萧紫阳,可刚有这个念头就被婉拒了,他不好强迫人,只得放弃。可是和亲,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又有些舍不得,“莫非,王妃有更好的法子?”
“没有,公主乃千金之躯,非人中龙凤配不上。”花容公主三番两次惹她,甚至偷窥她和顾长欢欢爱,这口气本来就要咽下却因这几天发生的事令她心有不甘,她思来想去,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惩罚了公主却又无法可说。
借刀杀人,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既然皇上有和亲的念头,她只需推波助澜即可达到目的。
“听说塞外人野蛮强悍?”
“是。”个个强壮彪悍,他要想平定,务必要费一番功夫,“莫非你有良策?”
夏玲玲摇头,“我一妇道人家,不管这些,只是好奇,如此强悍的人,是如何对待家中妻小的?”
“虽说他们扰的边疆不安宁,令人头疼,但不得不承认,他们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皇上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按照所想直接回答。
见他没回味过来,夏玲玲又补上一刀,“是吗?也就是说,嫁了这样的夫婿,也是幸事一桩喽?”
“是啊,这……”皇上倏的睁大眼,总算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公主和亲?”
夏玲玲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翻着手上的县志,指着其中一页的风景插图,“这山好险峻,不知偏要上山如何?“
她没明说,但应该就是这个意思!而且还是让公主去不归顺朝廷的小国和亲,可是,为什么这么做?不是要打仗,有和亲的必要吗?皇上思来想去,就是弄不明白她处于什么立场提出这样的建议?
“为什么?还请明示才?”
“啊?什么为什么?”她一头雾水似的看着皇上,皇上愕然,愣是被她弄的说不出话来,她抬头看西落的太阳,道,“夫君要起来了,臣妾要去伺候着,就不陪皇上了。”
“恩,下去吧!”看她纤细的背影远去,皇上失神良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