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江源来了,贺清风说:“江大人,宫里有些事情,朕必须赶回去一趟,这边就暂时交给你,你一定要尽力帮助晓儿消除水患。”
江源一脸难色:“可是皇上,您这时候走了,白水县的百姓们恐怕……”
“不要紧不要紧!”贺清风还未及答话,崔公公又急着表态,“皇上也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呀!不是还有孟夫人吗?她可是太后亲自派过来治理水患的人呀!”
贺清风怒道:“孟夫人已经有了身孕,怎么能做这种辛苦的事情?”
崔公公再一次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噤了声,退到一边儿去了。
贺清风对江源说:“是叶夫人生了重病,朕必须赶回去看望她。溧水县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白水县,还需要你多多费心。晓儿有了身孕,身体单弱,不能劳累,就只有辛苦你了。”
江源说:“陛下请放心,臣一定鼎力辅助孟夫人治理白水县水患,百姓一天不能安居乐业,臣就一天不回京城!”
贺清风笑了:“没有那么严重。只要差不多,你们就立刻回京,晓儿还需要早些回宫调养身体呢。”
“臣明白。请陛下放心。”
崔公公很高兴,因为贺清风这就准备动身。不过他没敢再说什么话,怕又惹得贺清风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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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晓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心情复杂地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惆怅。本来,她快要睡着了,可是被崔公公那尖利的太监嗓音给吵醒了。她的瞌睡一向很轻,稍微有些动静,就会睡意全无。
站了半晌,直到觉得脚都站麻了,她才慢慢走回房间去。心情却轻松了不少。原来,她还为了离开贺清风而难过内疚,觉得自己擅自作出离宫的决定,多少有些对不起贺清风。可是现在,贺清风对叶婉柔的关心,仍然是远远超过了她,那么,她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等到白水县的水患一消除,回到京城向林太后复命之后,她就立刻离开皇宫,再也不回去了。这几天,不断地传来好消息,除了白水县水患后果比较严重外,泺河沿岸的其他州县,情况都还不错,赈灾的银子和物资也都用在了刀刃上,百姓们都安置得很好。有的水患较轻的地方,甚至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生产秩序。孟晓听了这些消息很是放心,看来,她可以很快离开皇宫了。
这么一想,心情反而好了不少,反正已经被吵醒,睡也睡不着,孟晓干脆开始收拾行李。因为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白水县一安定下来,她就可以回京复命,所以,先把能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一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她算了算自己怀孕的日子,月份已经大起来了,可要小心一点。虽然她放弃了贺清风,可并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孩子,尤其是,之前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了。
单亲妈妈。
没来由的,孟晓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词儿。
其实,也算是贴切吧,如今的她。要是离开皇宫,就等于是和贺清风离婚了,既然是离婚以后才要生下孩子,那么就是标准的单亲妈妈。
孟晓不觉有些心酸。如果,今后孩子长大了,问起来他(她)的父亲在哪里,那么,她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哎呀孩子真不好意思,你父亲已经死了。
孟晓不觉放下了手里的包袱皮,慢慢抚摸着已经隆起的腹部。
孩子,请原谅妈妈,让你还未出世,就没有了父亲。可是,妈妈这也是不得已为之啊,如果,妈妈选择让你留在父亲的身边,那么,将来后宫的凶险之路,妈妈真的不知道怎样陪你走过去。不管怎么样,妈妈选择离开皇宫,至少可以让你平安度过一生,而不是卷入那血腥的夺嫡斗争中去。贺龙吟和你父亲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妈妈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孟晓不知道自己怀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儿,因为她拒绝任何一个太医给她号脉,她不想让未来孩子的性别左右了自己的选择。当然,如果她生下女孩儿的话,林太后也不会关心她们母女的命运,最多不闻不问,任她们自生自灭罢了。但是,如果她生下一位皇子,那么,她面临的就是骨肉分离的命运,正如以前的蓝妃衣紫檀。林太后,十有八九会将她的儿子强抢去给叶婉柔抚养。在后宫打拼多年的女人,好像都会这一手,尤其是当她们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的时候。所以,孟晓死活不让太医给自己号脉,甚至不准许除了贺清风和春柳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触碰到自己的手腕。因此,林太后也不可能知道她腹中胎儿的性别。对此,林太后也是毫无办法,毕竟,孟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是位小皇子。如果把孟晓惹火了,她一个怒火攻心,孩子流产,贺清风不肯亲近别的嫔妃,叶婉柔又无法受孕,那么,以后谁来继承皇位?总不能将辛辛苦苦夺到的皇位拱手让给别人的儿子来继承吧。
孟晓又走到窗口,看着好容易透出一丝晴朗的窗外,心里思忖着贺龙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是否已经从好容易见到亲生母亲却又得而复失的悲痛中走了出来。贺清风说过,他已经将贺龙吟安置在了林州,也就是蓝妃衣紫檀的家乡。说是安置,其实就是软禁,因为贺龙吟的活动范围只限于林州一个偏僻乡下的豪宅之内,有点儿像少帅张学良,过着没有自由的、奢侈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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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风心里惦记着叶婉柔,日夜兼程赶回了皇宫。
他的心里,仍是放不下这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毕竟,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尽管对她,贺清风没有产生过像对于孟晓那种浓浓的依恋与炽烈之情,可是,她仿佛已是他的亲人,无声无息地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叶婉柔对他来说,更像是骨血至亲,而不是爱恋的对象。
可是,来不及洗去满身的疲惫,甚至来不及换一件在宫里穿的衣服,贺清风就这样带着一脸尘土,几乎是飞跑着赶到了碧凌宫,听到的,却是叶婉柔那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
贺清风满心疑惑,阻止了宫人的传报,自己闯进了寝殿的大门。
笑声戛然而止。
映入贺清风眼帘的,是叶婉柔微微发红的双颊和错愕的表情。
是的,谁也没有想到,贺清风听到叶婉柔病重的消息是如此心焦,竟然连夜赶路,没有在路上休息一分钟,甚至跑死了两匹马。他满心焦灼地来见他的柔儿最后一面,到了这里,见到的竟然是一个笑语盈盈的柔儿。
贺清风不由得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想确定一下,眼前这幅景象,是不是由于自己太盼望着柔儿康复而产生的错觉。
可是,他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终于发现,这不是幻觉。他的柔儿,非但没有病得连床都起不来,而且还很有些活蹦乱跳的意思呢。
叶婉柔已经从惊愕中镇静下来,迎上前来,盈盈拜倒:“陛下回来了?”
贺清风“唔”了一声,实在支撑不住连日来的疲惫,大踏步走到一张椅子上坐定,眼睛直盯着叶婉柔:“怎么,不欢迎朕回来吗?”
叶婉柔急忙跪倒:“不是啊,臣妾怎么会不欢迎陛下回来?只是……只是陛下回来得太突然了,令臣妾有些措手不及。”
“你嫌朕回来得太早了?”贺清风十分不解,尽管,他不愿意相信,关于叶婉柔病危的说法是个骗局。
叶婉柔张口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通禀:“太后驾到——”
贺清风只得站起来迎接母亲。
林太后走进这间寝殿,扫视了一圈,然后和蔼地问道:“皇上几时回来的?怎么也不叫人去给哀家说一声?这一路上,皇上辛苦了。”
贺清风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就径直问道:“母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朕接到崔公公的消息,说柔儿病危,朕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可是现在,柔儿像是病危的样子么?”
林太后波澜不兴地说:“哦,这是哀家的意思,与柔儿无关。”
贺清风有点儿生气:“母后,您知不知道,现在正是治理水患最关键的几天,您将朕叫了回来,丢下白水县的百姓于不顾,这叫朕怎么跟天下解释?”
林太后轻描淡写地说:“哀家听说,泺河一带,除了白水县,其他各州县都还算平安,而白水县,皇上不是已经安排好人在那里守着了吗?那么,这一次泺河水患就算是已经安定下来了,皇上乃一国之君,怎可长时间离宫在外?”
“可是,”贺清风不想顶撞母亲,可仍然气恼,“宫里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非等着朕来处理啊!如今的金枫国,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泺河水患更加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