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外“啪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吓了孟晓和春柳一跳。孟晓只得放下那碗汤,和春柳走到门外查看。
打着灯笼照了半天,原来是院子里那棵毛榉树上的一个鸟巢掉了下来,不过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春柳嘀咕道:“真是怪了,这个鸟巢早不掉晚不掉,竟然这个时候掉下来,吓人一大跳。”
于是和孟晓回到了屋子里。
孟晓忽然间没有了品尝美味的心思,懒懒地说:“春柳,将这个汤收起来吧,我现在不想喝。”
春柳摸了一下砂锅:“还热着呢。要不,我把这碗里的倒掉,给你换上砂锅里面的。”
可是孟晓真的不想喝什么补品了,刚才鸟巢的突然坠落,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她摆了摆手:“算了,留着明天再喝吧。反正现在天也不是很热,放一晚上没事的。”
春柳只得收了起来。
两人草草洗了洗,就睡了,一觉睡到天亮。
孟晓叫醒春柳去烧热水,因为现在暂时当家,很多事情都要操心,需要早点儿起来。
春柳已经将青荷送来的那个紫砂锅放在火炉子上热了一下,把里面剩着的人参鹿茸乌鸡汤烧热,倒在碗里,端到了桌子上。
孟晓觉得这鸡汤有些奇怪,衬着洁白的碗底,似乎颜色有些发红。当然,只是那种浅浅的粉红色,不注意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而且,这鸡汤,是周绮纹送来的。这叫孟晓更加疑心,怀疑里面有毒药,就像之前的芝麻薄饼和素包子一样。
孟晓放下已经舀了鸡汤的汤匙,说:“算了,这汤放了一夜,已经坏了,还是不要喝了。”
春柳凑过去看了看说:“那好吧。”
说完,转身把这剩下的一碗汤也倒掉了。
刚刚把砂锅和碗洗干净,青荷就来了,是来拿回食盒与紫砂锅的。
春柳笑道:“青荷姐姐今天好早啊。”
青荷一脸的不情愿:“也不知道我家姑娘急个什么劲儿。不就是一个食盒和一个砂锅嘛,又不缺这些,竟然天不亮就叫我过来收回去。真是的,既然诚心给人送东西,那就应该诚心到底。干什么舍得那么好的鸡汤,却生怕别人藏匿了她的一个破食盒、一个烂砂锅!”
看得出来,青荷对于这么早出门是很有些意见的。潞州初春的清晨,还是有些料峭的寒意。
孟晓说:“青荷姑娘辛苦。食盒和砂锅,春柳已经洗干净了,我这就拿给你。”
青荷接过食盒和砂锅,道了叨扰,就转身走了。走到院子门口,突然转回头:“哎呀我险些忘了。我家姑娘特意叮嘱我,要我问问孟姑娘能不能喝得惯我炖的这个鸡汤,如果孟姑娘觉得还好,那我明天再送过来一些。”
春柳刚要说话,被孟晓使了个眼色挡住。
孟晓说:“你看看,我真是糊涂了,竟然都忘了青荷姑娘厨艺高超,才做得出这样美味的补品来。”
青荷依旧大大咧咧地说:“哪里哪里,只要孟姑娘觉得好就行。”
孟晓说:“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们啊,明天就算了吧。回去替我谢谢你家姑娘。”
青荷走了。
到了晚上,又来了。依旧提着那个食盒,食盒里面,仍是那个紫砂锅。只不过,这一次,紫砂锅里的补品换成了虫草老鸭汤。
青荷放下食盒走了,孟晓却盯着眼前的美味补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这个周绮纹,就算是向自己诚心道歉,也用不着这么殷勤呀!竟然像是巴结自己似的,巴巴地派了人送来补品,而且,还很关心自己是不是喜欢喝。这个转变,太快了。
春柳说:“这也不奇怪。如今太妃这么看重你,让你当家,她们自然也要巴结你了。”
“可是,这样做也太明显了。要知道,前两天,她还领着那些侍妾们找到静思斋去向我兴师问罪。”
春柳没当回事:“哎呀姑娘啊,你就别想这么多啦!这王府,就和皇宫里面一样,拜高踩低,管什么明显不明显的。”
孟晓将碗推远了一点:“算了,周绮纹送来的东西,我还是不要动的好。你现在就给倒掉,要是她们问起来,你就说我全都喝光了。”
春柳埋怨道:“这么好的东西要倒掉,真是可惜呀。姑娘,你要是不想喝,那我可就喝了。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这么好的东西呢。”
孟晓一听,自己站起来,一手抄起砂锅,一手端着碗,噔噔噔来到院子里,将里面的老鸭汤全都倒在一棵老梅树的树坑里。
转身对春柳说:“我不喝,你也不能喝。我怀疑,这汤里面有毒。”
春柳吓得脸色苍白:“真的吗?难道是……”
忽听得传来叩响门环的声音。
孟晓急忙将砂锅和碗拿进屋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示意春柳去开门。
进来的,是周绮纹和青荷。
周绮纹热情得有些夸张:“真是不该这么早就来打扰晓儿妹妹,可是,我心里惦记着妹妹的身体,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所以特意过来叨扰一下。”
孟晓越发疑心。直觉地认为,周绮纹只不过是找了一个蹩脚透顶的借口来看看自己究竟有没有喝光她送来的那些补品。
这个表现,也太心急了些吧。
周绮纹亲亲热热地拉着孟晓的手:“晓儿妹妹,我知道你很忙,过一会儿,就不在家了,所以赶早过来,你不会介意吧?”
孟晓只能说:“不介意不介意。姐姐这么关心我,我感激不尽。”
周绮纹眼珠一转,终于切入正题:“对了妹妹,这两天我差人送来的补品,你觉得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口味?”
孟晓点头:“真的很不错啊。都是青荷姑娘做的吧?青荷姑娘的手艺是越来越精湛了。改天,我**柳过去跟她学上两招。但不知姐姐是否欢迎?”
“欢迎欢迎!”周绮纹非常爽快地说。
孟晓说:“刚好,我正要去静思斋给太妃问安,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吧。”
周绮纹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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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周绮纹又送来了补品,这次是甲鱼汤。
和前两次不同,这一次的甲鱼汤,是周绮纹亲自送过来的。而且,她一直都在催促孟晓赶紧喝了那补汤,显得非常急切。
孟晓几乎已经断定,这三次的补汤大有问题,于是推说自己这两天脸上长了些癣,不能吃鱼虾等发物。
周绮纹立刻叫青荷回去,另做排骨汤过来。
孟晓笑道:“姐姐,就让青荷姑娘消停一会儿吧。要不然,明天再做也行。”
周绮纹似乎是急得脸都红了,鼻尖上甚至有汗珠:“那怎么行啊?那天太妃都说你脸色憔悴,不好好滋补,会辜负了太妃的。”
孟晓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细细辨听着她每一句话,说:“可是姐姐,我的气色不好,又不是你造成的,你这样热心,叫我真是过意不去啊。”
周绮纹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夸张了,自嘲道:“咳,你看看我,还是这么个爱管闲事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也没改得了。妹妹可不要见怪啊。”忽然一转眼,看见青荷正站在窗户边上和春柳说着什么,立刻柳眉倒竖,“青荷,你怎么还不快回去给孟姑娘炖排骨汤?”
青荷说:“可是,天都已经黑了。我就算是现在去炖,到了炖好,也都是半夜了。”
“叫你去就去,这么多废话?”周绮纹像是要发火的样子。
孟晓急忙阻拦:“真的不用这么麻烦了。纹姐姐,我今天忙了一天,想早点儿休息。”
这么明显的逐客令,周绮纹不是没有听出来。可是,她不想走,要是走了,最后两粒药丸孟晓没吃,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当然,最后的两粒药丸,已经被她放进了甲鱼汤里面。不过,这不是问题,她完全可以找冯大夫再要来。现在的问题是,怎样让孟晓不知不觉地将最后两粒药丸吃下去。
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要是过了今天,那前面那四颗药丸,也算是白费了。
本来,她也想过,干脆要来普通的毒药,想办法给孟晓吃进去,一了百了。可是,经过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知道,很多毒药,会残留在尸体里面,迟早会被人发现。而这种可以使人变得痴傻的药,则不会在人被留下任何痕迹。再说了,让孟晓变得痴傻是一回事,干脆杀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周绮纹不想杀人。
但是,眼下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强按着孟晓的脖子,将这甲鱼汤给她灌下去吧。要不,再跟冯大夫要六颗药丸?似乎不大可能。因为冯大夫已经说过,这种药丸及其珍贵,他总共也没多少。
难道,真的要前功尽弃了吗?
正在思索,忽然听见青荷和她说话:“姑娘,我们该回去了。”
周绮纹像是猛然被惊醒:“什么?该回去了?”
青荷非常尴尬,因为人家孟晓已经下了逐客令了,可周绮纹还坐在那里不走,真的是太失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