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终于有人揭皇榜了。
是一个看上去很沉稳的中年男子,带着一个小厮模样的、十五六岁的男孩子。
孟晓请他们落座,又命人上茶,岂料中年男子一摆手:“姑娘不用客气,我是来消除泺河水患的,不是来品茶的。”
好有个性啊。
孟晓暗自咂舌此人的直率。
“先生是个急性子。”孟晓笑道,“不过,天大的事情也得一点一点来做,何况治理水患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完的。所以,先生还是请不要着急,我们坐下来,喝杯茶,讨论一下先生对于在大平山开挖隧道有什么好办法。”
中年男子略一沉吟,还是坐了下来:“姑娘既然已经决定要开挖隧道,那么就宜早不宜晚,因为白水县这个地方和别处不同,一次大的洪水过后,往往会再发生几次规模较小的洪水,所以,要是开挖隧道的话,一定要快。”
“先生有何良策?”
“我会使用火药。”
“先生都在哪里使用过火药?”
“我用火药的时候,”中年男子从桌上拿起两个空茶杯,将它们并排放在一起,中间留有不到一寸宽的空隙,“姑娘请看。如果,我想炸掉左边这个杯子,那么,即使这两个杯子相距不到寸许,左边的杯子会碎成齑粉,而右边的杯子,可以完好无损。”
“真的!?”孟晓惊喜地简直要跳起来,同时心里也有些疑问,因为中年男子所说的这种结果,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不是很容易办到的。该不会,这个人是在吹牛骗银子吧。
想到这里,孟晓不禁又多看了中年男子两眼,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有没有在说谎。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姑娘怀疑在下办不到吧?”
孟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不不,先生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大平山可不是茶杯,恐怕不好掌握。”
“难道姑娘没有听说过‘治大国若烹小鲜’这句话吗?其实天下万事万物的变化都是有道理可依寻的,用火药炸开一个茶杯,和用火药炸开一座大山,没有什么分别。”
孟晓想了想,认为中年男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用这么大的事情来欺骗朝廷的钦差,于是说:“那么就有劳先生了。只是需要准备些什么,我好提前去做。”
中年男子说:“火药我用自己的。其他的诸如生铁、石材、木材以及绳子之类的,请姑娘准备。一会儿我会列个单子,将这些物品的数量都写清楚,交给姑娘去采办。但是请姑娘记住,一定不能要劣质的东西,否则,一旦出现差池,那就会死伤很多无辜的生命。”
孟晓说:“好,就按先生说的去办。不过,有句话我要说在前面。在大平山开挖隧道,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而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因此,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先生要做好心理准备。”
中年男子一捻胡须:“姑娘说的极是。不过请姑娘放心,我说到的话,就一定能够做到,否则,我也不敢揭皇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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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准备,中年男子终于成功地将大平山炸开了一个洞,孟晓又将那些青壮年都召集起来,分成三批,按照三班倒换的方式昼夜不停地施工,又过了一个月,大坪山隧道正式开通。白水县的百姓们欢呼雀跃,因为,这条隧道的出现,使他们再也不用担心遭受洪水的侵扰了。无论多大的洪水,都会顺着这条隧道,全部流到大坪山外的荒地上去。一些比较有头脑的百姓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从这条隧道走出去,开垦山外那片荒地了。
尘埃落定。孟晓回京复命。坐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上,她希望,向林太后复命之后,可是顺利离开皇宫,过上自由的生活。尽管红墙之内,有着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也有着数不尽的是是非非与危险,相比之下,还是离开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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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经过贺清风,孟晓秘密觐见了林太后。
林太后没有让她行礼,因为,她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不过,行动到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孟晓不像一些娇贵的女人,只要一有身孕,就变成了纸糊的人或者玻璃人儿,动不得碰不得。孟晓从小就皮实,再加上学习舞蹈,身体的平衡性和灵活性也是很好的。
林太后看了她呈上来的治理水患的详情报告,不禁赞许道:“做的不错。晓儿,你若是个男子,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孟晓一笑:“太后,其实做女人也很好啊,各有所长罢了。”
林太后说:“你见过皇上了没有?”
孟晓坦坦然地回答:“相见时难别亦难。其实,这次见面,就没有必要了吧。”
林太后很是满意孟晓的这个态度。因为她也担心,贺清风一见到孟晓,就会将她软禁起来,不让她离开他半步。那样一来,再想把孟晓赶出去,那就难了。当然,林太后也不能等到孟晓生下孩子之后再将她赶出去,因为母子连心,孩子一出生,孟晓能舍得离开自己的骨肉吗?到那个时候,恐怕林太后自己也要掂量一下,让孟晓离宫是否合适。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孟晓出宫,派人跟踪她,然后,等她生下了孩子,再决定是夺、还是杀。
想到这里,林太后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说句真心话,她也不希望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儿子如此喜欢的一个女子,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孟晓继续留下来,那么即使叶婉柔做了皇后,那也是做不安稳的,孟晓对她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但是,让孟晓做皇后吗?不仅林太后自己不愿意,而且即使她愿意,在贺清风刚刚登基的这个敏感时期,她也不敢得罪叶家。叶可甄和他的三个儿子都掌握着兵权。当然,以后叶家也许会威胁到皇室,仗着自己劳苦功高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现在,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林太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孟晓察觉到了她那一闪而过的落寞,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太后,您有什么烦恼吗?为什么叹气?”
林太后掩饰道:“哦,没有什么事情,哀家只是太累了。”
“太后啊,其实皇上很能干的,他一定能将金枫国治理得顺风顺水,太后您只需要颐养天年就是,根本不需要太劳累的。”
林太后看了她一下:“是吗?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我相信皇上是一代英主。他的魄力和胸襟,他的才能和智慧,都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
林太后有些动容:“晓儿啊,难得你对皇上一片痴心。可是,既然皇上在你心目中如此优秀,你怎么还舍得离开他呢?”
孟晓黯然道:“其实,我是一个很自私的女人,尤其是对待感情,根本不可能与人和人分享一个男人的爱。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够独占皇上,可又做不到与别人分享,那么,我只有离开了。”
“如果……哀家是说如果,你做了皇后,成为后宫之主,你还会这么想吗?”
孟晓说:“太后啊,如果做了皇后,那就更应该贤惠大度,将皇上推到嫔妃们那里去,正所谓雨露均沾么。那我就更加做不到了。太后,您不会想是食言吧?”
林太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么,哀家也不好勉强了。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现在。”孟晓轻轻突出了两个字。
“现在?”不知为什么,林太后忽然觉得有些心酸,“你有没有什么话,或者书信,或者什么东西交给皇上,哀家可以替你转达。”
孟晓说:“既然决定了离开,那么最好是走得毫无牵绊。我没有什么话、也没有什么东西要留给皇上,只是希望皇上不要过多地关注我的离开,就像平常一样,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林太后本以为,孟晓最少也要留下一句“请皇上多保重”之类的话,可是这个女子,还真是与众不同,能够如此轻松地割舍自己所爱的人,以至于林太后有些迷惘,认为孟晓从来就没有爱过贺清风。可是转念一想,不可能。如果孟晓不爱他,就不会冒险进入皇宫为他窃取先皇印玺;如果孟晓不爱他,就不会身怀六甲还长途跋涉到洪涝泛滥的地方去治理水患;如果孟晓不爱他,就不可能如此顾全大局,将皇后的宝座拱手让人。
林太后禁不住滴下泪来,走下凤座,轻轻抱住孟晓的双肩:“晓儿,让你受委屈了。”
孟晓却依旧十分轻松:“没有啊太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哪里会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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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天色将明未明之时,孟晓拿着林太后所赠的银票和一些衣物珠宝,悄然离开了皇宫。
本来,林太后要派人护送,可是被孟晓拒绝了。当然,她知道,尽管拒绝,林太后也是一样会派人暗中跟踪自己的,一直跟踪到自己找到新的住处。因为,林太后很关心,她会为皇室生下一位皇子,还是一位公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