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孟晓的惬意未免来得太早了,刚刚用烧水小丫头送来的热水洗了脸,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透过窗子一看,竟然发现很多官兵围住了这家客栈。
孟晓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心慌起来。为什么会有官兵出现?难道是贺清风的人马?
正在思虑对策,忽然看见孙公子正在向客栈大门走来,手里还捧着一个用蓝布包裹着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宝贝,抱得紧紧的。
已经守住客栈门口的士兵们拦住了他。
“你是什么人?”两名士兵将手中的长枪交叉在一起,挡住了客栈大门。
孙子曦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很不喜欢仗势欺人的官府之人:“我来这家客栈看望一位朋友。”
领头的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说:“你不能进去,我们正在这里搜查刺客。”
“刺客?”孙子曦莫名其妙,“怎么会有刺客?”
将军说:“东盛王府混进了刺客,图谋杀害王爷,所幸没有得逞,我等这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捉拿刺客。”
孙子曦一惊:“你是说,东盛王差一点儿被刺客杀了?”
孟晓在楼上听得真真切切,不觉好笑。这个贺清风,还真能想得出来呀,可能是怕人家笑话他连个侍妾都看不住,所以才谎称遭遇了刺客。
孙子曦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第一,他不知道孟晓究竟是何许人也;第二,昨天被老医生和秦老板误会,他也不便解释,只怕愈描愈黑,而且那位老医生为了照顾他和孟晓的隐私,并没有明说孟晓得的什么病,孙子曦也无从知道孟晓其实是刚刚小产了的,因此,他也不可能将孟晓与东盛王府那个小产后走失了的侍妾联系起来;第三,贺清风派来的人说是抓刺客,也没说是找侍妾,但是以孙子曦对东盛王府的了解,认为贺清风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刺客混进王府,更不可能差一点儿杀了他。
综上所述,孙子曦彻底糊涂了。
他是专程来给孟晓送豆腐羹的。这两天正赶上竹林寺做法会,寺院里做了素席,孙子曦觉得他们做的豆腐羹简直是难得的美味,就要了一瓦罐,趁热给孟晓送来。其实,他也不是关心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只是无事可做罢了,顺便,再找秦老板下两盘棋。别看秦老板只是个开客栈的小商人,却下得一手好棋,在这潞州城内,几乎没有对手。
上一次孙子曦来到潞州的时候,也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认识了秦老板。当时天色已晚,秦老板正在街边和几个人赌残局,任凭他的娘子怎么喊都不肯回家吃饭,气得他娘子关了大门,吩咐伙计们不许他进来。秦老板毫不在意,只是得意地看着自己摆的残局,不停地邀请人来和他对弈。可是大家都在仔细研究了棋盘之后,摇摇头走开了,表示自己不愿意接招,也有闲人站在一旁,看看有没有人敢跟秦老板赌上一把。
孙子曦的棋艺也是不得了,当时只是路过,随便看了一眼他们摆的残局,顿时来了兴趣,就要与得意洋洋叫嚣着自己天下无敌的秦老板对弈。秦老板也是久不逢对手,心里很是落寞,冷不丁来个主动应战的,心里十分激动,立刻邀请孙子曦走棋。
这场棋局,一直持续到了半夜时分,有好事的人掌着灯供他们照明。最后,两人下了平手,而秦老板因为娘子赌气不让他进门,有些恼怒,孙子曦颇感抱歉,于是邀请他到一家彻夜不打烊的酒店里去喝酒,两人就此结识。
可是,秦老板的客栈到底出什么事了?难道真的藏匿了刺客?孙子曦认为,秦老板没有那么大的胆儿藏匿刺客,最多这些官兵只是怀疑他罢了,于是对那个将军说:“这位将军,你们不会是弄错了吧,这家客栈的老板我认识,是个老实人,不会与刺客扯上关系的。”
那个将军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没再搭理他。
孙子曦有些尴尬,又说:“我是来这里看望一位朋友的,这和你们搜查刺客没有关系吧。”
将军一伸手挡住了大门:“这可不行。在我们搜查期间,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孙子曦原本不是个爱找事的人,本来心想,人家正在搜查刺客,自己就不要去惹麻烦了,而且事涉东盛王府,他也替贺清风担心,希望那个刺客尽快被搜出来,以免让贺清风担心。可是这个将军的态度让他十分反感。不就是个将军吗,有什么了不起啊,不让进就不让进,好好说不行吗,非要摆出这么一副臭脸孔。
想了想,孙子曦说:“可是,这个是我的朋友托我带来的,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吧。这样好了,我进去将东西交代好,立刻就走。”
那个将军很不耐烦。因为他们对外宣称是搜查刺客,实际上却暗地里拿着孟晓的画像,在替贺清风寻找小老婆,而且还是一个刚刚小产的小老婆。这叫这位十分讲究的将军感到晦气。他认为,月信来临、小产和生产的女人都是不祥之人,因为她们都带血,而且是女人的血,不干净的血,太晦气了。
于是将军向外轰孙子曦:“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啊?说了不准人进出的,你怎么还纠缠不休?你赶快走吧,否则我将你当刺客抓起来投进大牢。”
将军只是在威胁孙子曦,让他识相点儿,不要自找麻烦。
可是孙子曦越发生气,因为他生平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人:“你凶什么凶啊?你搜查你的刺客,我来看我的朋友,这两件事又不相干,你至于这么紧张吗?”
将军被激怒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王府的安危?要是跑了刺客,你负担得起吗?”
孙子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何况这间客栈有没有刺客在内还不一定呢,而且就算是有刺客,那他跑了的话也是你们没本事,怨得了我吗?”
将军气得没有办法,因为贺清风有令,这次以捉拿刺客的名义搜查孟晓,一定不能骚扰到百姓,以免何志权知道了借题发挥,说他身为王爷如何如何骄奢跋扈欺压百姓。
所以,这位将军知道,自己不能对孙子曦怎么样。
可是,他也决不允许孙子曦进入到客栈里面。因为有人举报,说这家客栈里昨天刚刚住进来一个年轻的女子,似乎还生着病,听那描述,说不定就是孟晓,因为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住客栈,还生着病,这太可疑了。于是这位将军将这家客栈锁定为重点目标,而且非常希望能立刻找到孟晓,因为尽管这个女人很晦气,可毕竟,也有可能为自己带来升迁的机会。想想看,王爷派出去那么多人,只有自己找到了这名侍妾。
于是将军对孙子曦说:“我不跟你废话。总之,在我找到刺客之前,你是不能够进入这家客栈的。”
孟晓在楼上看着,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越来越着急。怎么办啊,她心里很清楚,这些官兵根本就不是来捉拿什么刺客的,而是来捉拿自己这个胆敢从王府逃走的侍妾。尽管自己刚刚小产,可也背负着私通朝廷的罪名,这要是让捉了回去,肯定是死路一条。谨太妃和贺清风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尽管谨太妃每月初一十五吃两天斋,还时不时去凝云寺烧香拜佛,贺清风的卧室里也供奉着慈眉善目的释迦摩尼像,可这并不影响他们对自己的敌人痛下杀手。
孟晓觉得,自己现在已然成为瓮中之鳖,就是想逃,也没地方逃了。于是趁着官兵们还没有搜查到这个房间里来,赶紧翻出事先准备好的胭脂水粉之类,将自己化成一个俗艳不堪的妇人,也看不出来究竟是三十、四十还是五十岁,接着又将头发弄得散乱一些,还特意用画眉毛的青黛给自己左边脸颊上点了一颗枣子大小的胎记,然后拿出昨晚上留了个心眼儿跟老板娘借的中年妇人的衣服换上,想了想,又拿了一条床单,围在腰间,把自己弄成个水桶腰。打扮停当,照了照镜子,倒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又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紧张,就提着包袱冲下楼去,将正在搜查的士兵们弄得惊愕不已,因为他们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粗俗妇人。刚刚想去拦住她,却没想到她已经跑到了大门口,一把揪住还站在那里打算好好戏弄官兵一番的孙子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开始高声叫骂:“好啊,你这个没良心的,你还知道来看老娘呀!我以为你有了那个狐狸精,早就把老娘给忘了呢!”
那位将军和孙子曦莫名其妙。
虽然那位将军是贺清风的人,可也没到过王府内宅,根本不知道孟晓长什么样儿,只拿着一张孟晓的画像,可毕竟没有见过真人,再加上孟晓已经将自己化妆得面目全非,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粗俗不堪的妇人,就是贺清风的侍妾。
可是孙子曦就没那么好哄了。因为他一没有妻子二没有包养什么狐狸精,所以对于这个粗俗妇人的言行十分疑惑。再仔细一看,这个妇人不就是自己昨天帮助的那位姑娘吗。可是,她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孙子曦很快明白过来,这位姑娘一定是不想让官兵们发现她的真实面目。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难不成她就是刺杀贺清风的刺客?
孙子曦觉得不像。连自己的钱袋都看不好的人,怎么可能是刺客?而且她的病也不像是假的,要不昨天那个老医生就不会那么愤慨了。
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