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和撒毕鹏的婚礼就快举行了,整个庄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气氛。
朱媚儿拜祭父亲的灵柩后百感交集,是命运的指引才让自己来到这个偏远的地方,这里山高皇帝远,最容易使人滋生罪恶与邪念。也容易使人产生僻静之处的美好和纯净,当然,也有百无聊赖后无所事事的幻灭。
朱媚儿初次来到白家庄的时候正是金秋收割的季节,美丽的苍穹下,农民们总是在广茅的大地躬着腰收割庄稼。一阵微风拂面,成片金黄的麦田像排排巨浪一样涌向一边,无边无际。黄昏的时候,天边总是有美丽的火烧云,白家庄的小孩们总是赶在吃晚饭之前排排坐着看这天际变化。火烧云像雾像风像狮子像老天爷的脸,变幻莫测却又和蔼可亲。院子里四季花和这秋天的季节一样金灿灿地绚丽多姿,至黄昏,在忙碌一整天后羞答答地低垂着。
朱媚儿在自家院子里,撒梦虎说什么也不让她做事情。
“你明天也给把镰刀让我去收割吧?”
撒梦虎穿着短粗布对襟小卦,包着青色头巾。白天与当地苗族小伙子们一样勇猛而又辛劳地抢收着庄稼。朱媚儿初来时感觉新鲜极了,这些美丽的田园山水画是她在大城市所没有见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而美丽。可撒梦虎天天忙着收割,以及帮助父亲料里庄上大小事务,整个白天要想见上一面实在太难。撒梦彤历来和朱媚儿不和,因此也就不怎么往来,白玉玺对庄上的事务和人情往来也不怎么感冒,他成日鼓捣着烧酒坊里怎样才能出珍品,走遍整个永宁,遍访产酒高人,有时候喝得酩酊大醉,有时候彻夜不归,白夫人每次见到他总是数落他,“你就不能好好在家里帮忙做点事,都多大的人了?一点也不懂事,成日里东奔西跑的,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整天忙事业,你说说你都忙了什么呀?要不是你撒家哥哥们,这个家早跨了!“
白玉玺被老娘数落得里外不是人,起初还百口难辩着,次数多了,索性理都不理,他越是这样,白夫人越是唠叨和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总是将他的不务正业和撒梦虎的辛勤劳作做对比,久而久之,白玉玺听到撒梦虎的名字就会滋生出莫名其妙的仇恨,甚至对一向好感的朱媚儿也横眉冷对起来。当然,这些变化是悄悄地不动声色的,但于朱媚儿已经是莫大的伤害了,她感到危机四伏,是一种在人众中莫名的孤独。
偶尔,江绣英会带着咿呀学语的孩子过来看望朱媚儿,她既是长嫂,也是和朱媚儿一样是撒家的儿媳妇,相同的身份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但朱媚儿大家闺秀的身份还是让江绣英感觉难以进入她的心里。是的,朱媚儿的孤傲是旁人永远无法懂得的,她只身来到陌生而又贫瘠的地方,不是勇敢地追随自己的爱又是什么?可这爱在永宁的这些日子仿佛被暂时搁浅了,初来时撒梦虎每天都会来院子里和她唠叨几句,后来居然发展到三五几天不见他的影子,她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他对她的心声她的诉求不理不睬,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悄然产生,朱媚儿感到悲伤,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开,可离开后又能去哪儿?因为撒梦虎,妙真离开了她,她连一个像样的去处也没有了,她开始埋怨起死去的爹爹,要不是他的临终遗言,她怎么会被冷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撒梦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不值得他的信任?男人的心思好难猜!她深情地绝望着,在薄情的世界里像木偶般活着。
正当朱媚儿独自在院子沉思的时候,撒梦虎精神矍烁满面笑容地来到她背后,他想给她惊喜,见院里小丫头们都在门槛外打盹,朱媚儿坐在石凳上若有所思,他悄悄地走过去,从背后环抱着朱媚儿,朱媚儿没有挣扎,她知道是他,因为只有他的双臂有力而又鲁莽,而且,他独有的青年男子的气息是如此的浓烈,她初次嗅着他的味道忘乎所以地不能自拔,遂心甘情愿地被他俘虏,被他圈养在这小院。是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愿意,她愿意委身于这样一个男人,即使他薄情寡义那又如何?她爱他,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可怜地步,就比如此时此刻这般地令人头晕目眩,他好闻的气味,他刚劲有力的双臂,他纯纯地笑容,他浑身上下充满成年男子的吸引力,在这宁静的黄昏,黑暗即将来临,黑暗使人胆小也给人力量。
“你怎么几天没来?也不捎带信息?你去了哪里?”
撒梦虎嬉皮笑脸地敷衍着朱媚儿的责问。
“这不来了么?最近庄里忙着收割,还有一件大喜事呢?”
朱媚儿的心立即提到嗓子眼,什么?大喜事,莫不是咱俩的好事将近?她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他故意卖着关子,“猜猜看,猜中有奖哦!”
临到关头他还故作神秘,我才不好意思说出口呢,朱媚儿心想,即便是爹爹爹将我托付给你,求婚这样的大事情也总归是你先开口的呀?她微微笑着,一向素以胆大著称的朱小姐未经思考脱口而出,“你要娶亲了?”
撒梦虎冷不丁地被朱媚儿将了一军,他本意想要讨好朱媚儿,没想到她竟然作弄他,它见朱媚儿格格地笑开了怀,好几个小蹄子,看你嘚瑟,得给你点惩罚,主意拿定,“是啊,双喜临门!”
“什么?看来我来对地方了?”朱媚儿最不喜欢墨迹了,“究竟是什么事你说啊?”
撒梦虎一脸严肃,瞬间白脸变成了红脸,“第一庄是我爹的大婚。”
“哦,恭喜撒伯伯!那么新娘子是谁哟?”
“一定是贤良淑德仁慈厚爱的你的准婆婆喽!!”撒梦虎学着焉波的油嘴滑舌腔调。
“讨厌!”朱媚儿绯红了小脸一脸娇嗔,“这样的话,你永远都在这个地方了吗?”
撒梦虎一脸茫然,“不然呢?你不喜欢这里吗?”
朱媚儿经撒梦虎这一问,是啊,是乎自己从来就没有认真思考过,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日子么?冷清,孤单,没有尽头地生活,一眼也望不到尽头,他又是怎样想的,他真的可以给自己未来和幸福吗?成亲以后呢?成亲以后他还是这样没有一声招呼就玩失踪吗?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美丽生活,成亲就意味着和这个男人永远也有撇不开的关系,可此刻,朱媚儿还是心中向往着,未来的定数谁也不知道,生活的创造靠自己,你想拥有快乐的生活,就不要说那些伤害人的话,也不要做伤害人的事,即使是别人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地伤害了你,为了快乐富足的生活,也不应该表现在话语中,行成于行动里。而这样的顾全大局,又怎非一弱女子所为?社会总是赋予男子独立的权利,却给予女子无穷尽的束缚,女子行走于江湖,大多是迫不得已,是生活所逼。而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靠山已然失去。撒梦虎是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爹爹托付给自己耐以生存的唯一,她还有的选择吗?她突然向往起妙真的生活。
“可能我还不太适应,尤其是你不在的日子。”朱媚儿小心翼翼地说着,心里感到委屈极了。
撒梦虎也意识到这段时间忙着庄里的事情忽略了朱媚儿,朱媚儿的柔弱触动了撒梦虎心底的柔软,他下意识地温情地将朱媚儿拉进怀里,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她顺滑乌黑的头发,“等这里事情忙的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云南吧,这个地方是留不住你的。”
朱媚儿泪眼婆娑,“我也不是不懂得安分,你看你在这个家的地位吧,人家叫你什么呢?二少爷,叫我什么呢?二奶奶,那人家又怎么叫玉玺少爷?玉玺少爷可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撒梦虎用手掌蒙住朱媚儿继续说下去的小嘴,“乖,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内心深处是受不得委屈的,尤其是我必须承担责任,我更不会让你委屈,所以,你要听话,你做你的事情就好,我没在的日子,一定是忙得很顾不上来,但我有空的时候,绝对会第一时间来看你,其他的我们也不必多说,目前庄里第一大事为重?”
“那你说的第二喜事是什么嘛?”
“哈哈,第二喜事当然是和你在一起啊,和我在一起不算喜事啊?”
“幼稚!”
朱媚儿忍不住低低地痛骂,“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我这人怎么了,怎么了……”撒梦虎一边说一边用手肘触碰朱媚儿,朱媚儿被逗的格格大笑,一边躲着梦虎,一边用手阻挡着“你呀,像个小孩!”
撒梦虎感到开心极了,这个大家闺秀并无架子,她大大咧咧的性格更说明了这个女子绝不像孔夫子说的女人难养,三言两语就会把她说开心,然后服服帖帖地跟着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