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凌江走上前问候道,顺手从一旁的火堆里拾起一串烤鱼走到她身边,“吃点东西吧。”
叶相知这才将视线从白猫身上转移,她环顾了下四周,接着向凌江问:“我们这是在哪?这只猫是怎么回事?”
凌江笑道,“这儿应该是长安城七八里外山野,这白猫是我在江陵认识的,后来走丢了,估计是舍不得我又一路走到长安来寻我吧……”
“喵?”说完这话,白猫不禁发出轻微的叫声。
“哦。”叶相知平淡的点了点头,她此刻腹中空空如也,烤鱼的飘香不断飘来,不由得口齿生津。可她刚伸手接过烤鱼,竟一时没抓稳,险些掉在地上。
据小白表示,它在这儿足足守了一天一夜凌江这才醒来,也就只说,他们离开鬼墓已经过去了一天。
凌江见状,急忙从她手中拿过竹签,“还是我来吧。”
凌江说罢,轻轻将烤鱼递到她嘴边,眨了眨眼示意。
叶相知贝齿咬唇,扫了白猫一眼,接着又瞥了凌江一会,低声喃喃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说着,张嘴咬了一小口鱼肉,在嘴里细嚼慢咽。她吃东西一向斯文,加上重伤吃得很慢,吃光这条烤鱼足足花了一刻钟,这的确有些难为凌江了。
给叶相知吃完东西,凌江站起来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出去弄点水,小白看着她啊。”
小白怎么说也是一只凝丹期的猫妖,即便是遇上山贼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叶相知身上自然有防身手段,如今她既然清醒,安全倒不用太过担心。
距离这颗树数十丈外就有一条小溪,小白就是从那儿打的鱼,凌江从储物囊取出一个水囊,在溪里装满水后他并没有打算立即回去,其实主要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相知。
他们三人住在海棠居将近半年,平日里虽算不上其乐融融,但相处也是非常温馨,谁又能想到,这看起来美好一切,都只是叶相知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自己的父亲,就是十年前杀害她父亲的帮凶之一。
在国子监待了这么久,有关十年前羽林郎将府惨案他也查阅过卷宗,大概知晓其中的来龙去脉。
当时,羽林郎将府乃是长安城赫赫有名的府邸,几乎半个安兴坊都归属于它。直到之年前,羽林郎将私藏太极两仪图一事不知被谁抖露出去,长安城一时间风声四起。
好在当时羽林郎将官职不低,身后又有朝廷依靠,加上自身修为跻身七境,虽惹人眼红,却也没谁敢撕破脸皮。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卷宗里并未详情述说他的来历,只用了那个人三个字。他带着苏秋禾等人,在羽林郎将府与另一方势力大打出手,最终太极两仪图一分为二。
一枚白子落在苏秋禾手中。
一枚黑子至今下落不明。
但江湖中有一个说法,当执黑子与白子二人相遇时,必然有一人会死。
这事件在十年前轰动长安,甚至传遍了整个大周,仅次于那浩浩荡荡的七剑落长安。
羽林郎将当场身亡,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为了灭口,将府内山上下下尽数屠杀,只留下那个被道君收为弟子的叶相知苟活人世。
随后叶相知才跟随道君一同离开长安,前往冰凌闭关修行。
“鬼墓里九叔说的那话,等于是将我和叶相知之间隔着的窗户纸给捅
破,今后该如何是好?”凌江摇头苦笑。
他曾问过叶相知,为何要救自己。
她的回答是,不希望自己死在他人手中,这话只说了一半,言外之意便是,她要亲手杀了自己。至于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或许是不忍于心,又或者是时机未到,在长安想要杀他,可比登天还难。
吴剑就是这么一个很好的例子。
可昨晚在鬼墓里头,叶相知明明有不下十次机会杀死自己,她却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凌江自问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凌江在外边晃悠晃悠,又上山打了几只山鸡,快天黑时才回到大树下。此时小白和叶相知都已经睡着了,前者趴在后者的小腹上,睡得很香甜。
这让凌江看得是一头雾水,今早还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怎么现在就……
小白很机警,凌江刚走进十丈内它就已经醒了。回头扫了一眼发现没有危险,这才懒洋洋的舔了舔爪子,接着轻手轻脚从叶相知身上跳下,站在一旁等待凌江靠近
凌江接着从储物囊中取出锅,开始烧水炖鸡。在一旁放着小白早已经打回来的肥鱼,凌江依旧是给它烤了。自打有了这个储物囊之后,凌江便将一口锅和些许食盐放了进去,就是防止在野外没法做饭。
从平海镇去江陵城那段日子,风餐露宿,每日只能靠干粮充饥,即便是抓来野味,也无从下手,他很清楚那是个什么滋味。
叶相知几乎是闻着香味醒来,睁眼一看时,天已经黑了,凌江点起了火堆,驱散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夜色。
凌江接着端来一碗鸡汤,和白天一样,一点一点地喂她,一旁的火光将她小脸照得火红火红,气色也逐渐好转了许多。
当晚小白又给叶相知的伤口上了一次草药,也不知它去哪找来的草药,才敷了两次,叶相知身上的伤口便已经恢复了五成。
次日清晨,两人一猫早起烤了几条鱼吃,开始迈着步伐往长安走去。
“失踪了两天两夜,雅儿这会肯定是担心坏了吧。”凌江心想道,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这两天来,叶相知一直沉默寡言,她有心事。
凌江其实也有心事,只不过那个心结在老早之前就已经系上了。此时此刻,九叔在鬼墓里说的那些话,还时不时的在他脑海中回响。
正如九叔所言,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出乎预料之外。
当时在平海镇她就在想,若有一天见到九叔,一定要把这事情的前前后后给问个清楚,可如今到了长安,反倒是留下了更多的迷惑。
好在,此刻在他的脚下有一条很清晰的道路。
去观剑天门,寻他父亲留下的线索。
可能是因为上元节闹得很凶的缘故,两人发现这一路上去长安的人并没有多少,就连官道都是冷冷清清。不过他们为了抄近道,并没有顺着官道走。
今日云层很厚,天上是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在走进一片密林时,显得更为阴暗幽森。
“喵!”寂静的林中忽然传出小白一道叫声,让凌江和叶相知不由得一怔。
凌江看着小白问:“怎么了?”
小白叫了一声,向着左侧一条低洼的溪流跑去,凌江和叶相知紧跟其后,走了将近七丈远,只见溪流旁倒下了一个人,一个衣服破烂,头发脏乱的女子。
“嗯?”凌江正想上去看看她还有没有气时,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起来,“夏姑娘?怎么可能……”
他快步越过溪流,小心将那混在溪边的女子翻身一看,果真是夏姑娘。
“夏姑娘怎么会在这儿?”凌江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夏姑娘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烂不堪,但不难瞧见,这是上元节当天穿的那一身衣服。
这般说来,夏姑娘上元节当夜并没有回家?
“喵呜……喵……”白猫忽然拉扯凌江的衣角,匆忙叫出声音。
凌江先是惊愕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小白根本就不认识夏姑娘,在它眼里夏姑娘应该只是个死在路边的陌生人,怎么会引起它的注意?
“你意思是说,在夏姑娘身上闻到了雅儿的气味?”凌江沉声问道。
“喵呜……”小白点了点头。
雅儿跟夏姑娘在一起,如今夏姑娘出了事,那雅儿岂不也是……
咔咔。
凌江一时间点燃了心中的怒火,手握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现在只想知道雅儿究竟怎么样,是否平安。
“她若有事,我让你们全都陪葬。”少年咬牙切齿道。
叶相知出声拉住了他道:“你先别激动,夏姑娘既然还活着,雅儿想必还不会有大问题。”
叶相知方才已经给夏姑娘把了脉,“夏姑娘只是惊吓过度,加上疲倦这才昏了过去,想必几个时辰内就会醒来。”
“那雅儿呢?她会不会也在这附近?”凌江看着小白问。
小白摇了摇头,若是雅儿在附近,它又怎么会是先寻到夏姑娘呢?
“喵……”小白拉着凌江的裤腿,伸出前脚指着西边的方向。
凌江一时间看不明白,但叶相知立马就懂了。她轻声道,“我记得近些日子,长安城内总是流传出有闺中少女失踪一案,这般说的话,夏姑娘和雅儿该不会是遇上他们了吧?”
“什么?”凌江听闻这话更慌了,真要是这样,茫茫人海他要到何处去寻雅儿?
“你先别急。”叶相知轻声道,“若我没记错,这个方向应该是去往西域。既然是长安城拐走的少女,自然不可能在大周的疆土里贩卖。看夏姑娘的模样,应该是昏过去没多久,我们还有机会。”
“怎么可能!”凌江气急败坏道,“他们骑着马车,又不会光明正大的走官道,行踪琢磨不透,这就已经比我们领先了许多,我们拿什么去追?”
“若是我现在全速赶回长安,找易师伯,或许还有……”凌江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解决的方案,找易长元寻求帮助,这是最快的办法。
“愣着干什么,上来!”
正当凌江走神的时候,叶相知地声音唤醒了他。他抬头一看,发现叶相知居然脚踩在一并飞剑之上,眼中带着催促之色。
凌江这才恍然大悟,叶相知早就已经是六境修行者,能够御剑飞行的话,的确比马车走得快许多。
他们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少年那涌上心头的希望忽然又悄无声息地落下。
“可你的伤……”此刻叶相知伤势还未痊愈,御剑飞行怕是会造成更大的内伤。
叶相知瞪了他一眼,催促道:“婆婆妈妈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若是雅儿真出了什么事情,我立马一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