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死了还是跟男人私奔了?
禾瑾接收到禾罄传来的讯息,扒拉了几口米饭眯了眯眼睛,就跟眼睛忽然抽搐似得:晚点儿我再跟你说。
一顿饭吃的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暗里惊心动魄,禾罄吓得都食不知味了,好不容易吃完碗里最后几粒米饭,就准备夹着尾巴溜之大吉。
身后却响起禾妈的声音,"罄儿,一会儿来妈的房间走一趟,妈有话跟你说。"这道声音虽温婉如水,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如同夺命咒一般,听的她的心一阵拔凉拔凉的。
却也不敢造次,僵着身子转过头回以淡淡一笑,"我知道了。"转头的瞬间,禾罄仿佛听到了自己脖子上发出的咔嚓咔嚓声。
该来的总是要来,她以前总盼着这一天迟来一会儿,迟来一会儿,这样她就可以再和祝筠多爱几日,纵然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但回忆起来总是美好的,可现在,她方才知道一切自有定数,就像阎王叫她三更死,她便活不到五更,豪门的生活,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从她出声的那天起,就有人为她铺好了人生的路,从生,到死,她就像是活在一块儿方格中,逃脱不得,这便是她的命。
二十分钟后,主卧。
禾妈坐在床头笑意盈盈的望着她,脸上是一层母亲特有的慈爱,她却看的心里一阵发毛。
缓缓在床边坐下,禾妈十分亲昵的拉住她的手,"罄儿呀,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妈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改天带到家里看看,若是合适的话,就把婚礼给办了,这么拖着你该成老姑娘了,若是不合适的话,妈定会为你挑一个配得上你的乘龙快婿。"
一席话说的禾罄百感交集,她知道禾妈话里的意思,前面那句不过是抛砖引玉,后面那句才是说给她听的,什么乘龙快婿,说好听点是为她着想,说不好听点就是家族联姻。
禾罄垂着头把玩自己的指头,向来带笑的眉眼这一刻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意,半晌,才低低的说了句,"过两天我会带祝筠来家里吃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张黑漆漆的幕布终于将残余在天际的最后一缕悠长的残阳收回,如墨一般的夜色在整个天际平铺开来,与之想对应的,一片片摇曳的霓虹光点覆盖在整条大街,长龙似的蔓延在每个街道,正好是完高峰期,一辆辆汽车就像是爬行在街道上的一只只蜗牛,无孔不入的塞满了整个S市,为这个城市的交通问题以及环境污染的加重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个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嘹亮耀眼的灯光在无数平地而起的大楼上如同夜阑的星子般一一点亮,印入行人迷离的眼,喧嚣的街道,嘈杂的人群,空气中随处飘荡的音乐声,矗立在城市的摩天大楼,所有的一切构成了这个钢筋水泥的,物质横流的城市,就连空气中都能嗅出愈望的味道。
静安区是个不夜场,隔着一条街,接到另一端的灯红酒绿几乎都平铺直叙了过来。
夜色的吧台前,禾姳把救当白水似得一杯一杯往下灌,她酒量向来好的很,此刻却仿佛是有些醉了,她曾听谁说过在难过的时候喝酒很容易醉,如今看来倒是不假,不过只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模糊的视线中,远方似是有一道人影走了过来,身材欣长。
她这样的姿色在这样纸醉金迷奢光糜艳的地方自然少不了被觊觎,从进来到现在已经有几个男人在她的手里骨折,她以为不会有人再敢上前打扰她,却不料,这年头不怕死的人还真多。
男人在她身侧坐下,自顾自的要了一杯伏特加,她听到他的声音隔着空气落在她的耳边,很好听的嗓音,低沉性感。
男人抿一口酒,静静的望着她,唇角噙着一抹笑,"禾小姐,好久不见。"
禾姳凑上前去,几乎要贴上男人的脸庞,眨了眨眼睛,眼前男人的轮廓依旧模糊,她只能借着黯淡忽闪的光线辨认出这是一张极为端正的脸,却认不出是谁。
禾姳忽然的靠近带起一阵气流,气流顺着空气窜入男人的呼吸,带着淡淡的馨香和酒香,气氛似乎有些迷人了。
沈桡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在杯壁,眼神落在禾姳妖冶的脸颊,眼底有灯光溅入,看起来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禾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见过的,我是禾瑾之前的老板。"
禾瑾两个字似乎是刺激到了禾姳,禾姳忽然发狠似得拽住沈桡的衣领,稍稍用力,男人就被拉到了身前,她的唇瓣几乎贴在男人的脸侧,眼底带着愤恨的神色,语气亦是咬牙切齿般的痛恨,"你是不是也喜欢禾瑾?"
女人好闻的灼热气息喷洒在沈桡的脸侧,他不闪不躲,不答反问,"你很讨厌禾瑾?"
女人眼底迸裂出一丝亮光,一把松开沈桡的衣领,倏然起身,仰头饮下一杯烈酒,"讨厌?我恨不得杀了她!"
"她是你的妹妹,你为何这么恨她?"沈桡眯眼眼睛问道。
"妹妹,就她也配?她是我的仇人!从小她就样样要跟我抢,现在连穆念琛都要跟我抢,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一无所有,我禾姳没有的,她也休想拥有!"禾姳扣在酒杯上的手指收紧,力度大的惊人,酒杯竟在她的手中碎裂开来,玻璃渣全部刺入了掌心,几乎是一瞬,鲜血就洇洇的顺着她的指尖渗了出来,血迹斑斑,看上去触目惊心,她却像没有知觉似得,任由鲜血一滴一滴掉了下去,砸在衣服上,砸在地板上。
酒保几乎惊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面色焦急的看向沈桡,"打碎酒杯是要赔钱的。"
沈桡盯着禾姳满是鲜血的手看几秒,神色镇定的望向酒保,"楼上还有空房没有?"
酒保点点头。
沈桡拿出钱包掏出一张卡,简单吩咐,"开一间房,碎掉的酒杯和这位女士的酒水钱一并结算,顺便买一瓶消毒水,棉签和纱布送到房间来。"
晨光从酒店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的缝隙中挤了进来,细长的一条,成为这昏暗房间中的唯一一道暖光,透过这道亮光,可以看到空气漂浮的细小尘埃。
光点透过禾姳青墨色的长卷发及凝白的双肩,毫不吝啬地铺散在男人近古铜色的肌肤上,将室内的气氛染上一丝夏日的悸动。
安静的空气里,禾姳睡的并不安稳,两道远山眉紧紧的拧着,长长的睫毛不停的轻颤,仔细观察,可以看到眼皮下眼珠快速的转动,额头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沾湿了额前的碎发,让羽被里的女人看起来有些无助。
手指紧紧的抓着羽被,睫毛猛地颤动之后,禾姳从梦里惊醒,抓着羽被从床上忽的坐起身来。
梦里似乎又回到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么高的楼房屋顶,天际没有一丝亮光,那些蓝绿色的光线撕扯黑暗,混沌一片,她站在妈妈的身后,那些蓝绿色的光线就像是可怕的妖魔笼罩在她的头顶,近到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夜里很冷,风像是刀子一样刮在她的脸上,空中有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在她的脖颈间融化,冷到彻骨。
妈妈最后看她一眼,泪眼朦胧,然后在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中纵身一跃跳下楼房,消失在她的面前,她趴在楼顶边缘,水泥地将她的手指冻得几乎没有知觉,她看到楼下满目的鲜红中,她的妈妈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下是大片大片的纯白,那些血迹如同绽放在天地间的曼陀罗花,晃得她眼睛生疼,她叫一声妈妈,却再也不会有人答应,眼泪流在脸上结成冰,那一刻,她方知,这世间终于剩她一个人,孑然一身。
从那以后好几年,每每她闭上眼,都是那夜漫天风雪中刺眼的红,呼吸中似乎永远都夹杂着一股血腥味儿,浓郁芬芳,无论过了十年还是几十年,都无法忘却。
半阖着眼睛跌落在床头,眼底泪光闪闪,沾湿了睫毛。
望着落在指尖的光点,禾姳忽然想起江城跟她说的话。
那是她被江城捡回去的第二年,她同样是从梦中惊醒,带着满脸的泪痕仰着下巴问江城,"爸,你怎么从来都不哭?"
江城看着她,一字一句,"姳儿,要想哭不出来挺简单的。"
"第一步,抬头。"
"第二步,闭眼。"
这样,眼泪就都流进心里了。
别人看不到你的软弱,他们会以为你只是只傲慢的天鹅。
从那以后,每次她想要掉眼泪,就看向天空,闭上眼睛,眼泪真的会留到心里,那些悲伤别人看不到,它在你的心里肆虐成海。
江城是黑狐帮的帮主,她六岁那年,同乞丐在垃圾堆里抢食物,乞丐比她大,她抢不过他,食物落尽他的手里,她像头猛兽一般扑过去咬住他的手臂,他的拳头密密麻麻砸在她的身上,她死也不肯松口,硬生生的从他的胳膊上咬下一块儿肉来,那时六岁的她,为了活命像是疯了一般。
江城就是在那一刻出现的,他站在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手,他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用倔强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眉目俊朗如同他的爸爸一般的男人,他宽厚的大掌带着致命的吸引,那是记忆里父亲的味道,她缓缓的将沾满血迹和污痕的小手放入他的怀里,我跟你走。
自此,她成了黑狐帮帮主的女儿,他待她如亲生。
后来她曾问他,那天你为何要带我走,他说,那日她的眼神太过狠绝,日后定可助他一臂之力。
这么多年来,她没让他失望,黑狐帮一步步壮大,成为今天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缓缓的仰起头,闭上眼睛,眼泪全部倒流回心底,在睁开眼,不见一丝泪光,不见一丝软弱,她还是那个没有心的禾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