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
我惊惧地从梦中醒来,一阵夜风吹开了那些奇怪的叶子窗,轻轻拂到我的脸上,那感觉和梦中的微风类似。
叹了口气,真是后怕呐,梦中的地方和于府的回廊那块地儿真的太像了,我在梦中还以为自己要被三个大红圆筒压死了。还好,醒来看到的地方依然是破旧而整洁的,那叶子窗是证明此刻我还是在望乡村的最好证据。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还在嫌弃着这块地方的贫穷,如今却为身在此处而庆幸。
应该已到子时的深夜了吧,凉气渐渐逼入屋内,对床的蒋冬雪发出轻微的鼾声,显然已经入睡。
我起身扶着胸口,手上触摸到了胸前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那是紫灵在我走的时候送给我的布偶娃娃。
紫灵,看来我终归还是想念你的,否则怎么会今晚又梦回于府了呢?虽然只是一段不长的回廊,但是那些红色的圆筒、紫竹林的香味,却是记忆中只在于府存在过的。
所以……
——一定是我思念你过度了。
想着,蒋心心在傍晚浮现的苍白面容又情不自禁地晃到我的眼前。
那女孩,总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要说她的奇怪,除了那些反常的动作语言之外,还有那张脸也有问题。现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仔细想来,没错,她的眼神满是空洞。如果是害怕、震惊、悲伤,总算都是一种人们的自在发泄。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从她的眼睛里根本读不到什么。
——明明是很漂亮的黑珍珠般的瞳孔,却是一潭死水般深不见底。
难怪她给人那么奇怪的感觉,才一个小女孩,眼神就显得那么空洞,这能不骇人吗?
不行,既然实在是睡不着了,必须得找点事情做。于是我翻身下床。
到了屋外,我怕凉特意多批了件衣服,不慎一阵碰撞。由于夜晚的关系,不小心地碰到了玄空放在外面已经完工的木桌。我轻轻摸了两把,还挺像个样的呢。
——看不出来,他还能干这活儿。
眼里看着木桌,脚下随意着地,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夜色昏暗,我只能蹲下身子去看,原来是蒋心心傍晚时在门前摆弄的麦杆子蜻蜓。
想起当时的她口中还曾念念有词:“如果能像蜻蜓那样……有翅膀……就好了……”
难不成,她还想变成蜻蜓飞走不成,等等……
——变成蜻蜓飞走?
越来越不对劲了,这孩子,会不会是看到或者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对外乡人如此表现。啊,是的,那眼神其实也全不是空洞。
人眼神空洞大多是因为绝望,但是……
——如果是害怕呢?
大多数人在害怕后的神情是恐惧,而蒋心心害怕后则是空洞。
原来,她是害怕到只剩下空洞了。
不行,这个看法我得告诉玄空。
玄空应该是躺在“官邸”的吧,可官邸在哪儿呢?
其实我不是一个很认路的女子,但是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容采倩,你不要慌,胆小不重要,你应该记得韩姑娘曾经带你去过的。到了那里,你只要能把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给可靠的人听就可以了。
嗯,应该是在那边吧。
想着,身体已经先于想法而动了起来。
奔跑在望乡村的道路上,地上的落叶比之黄昏时又多出不少,简直覆盖了整个路面。脚踩在上面还会“擦擦”作响,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心中愈来愈浓烈,像是在平静的湖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慢慢下沉,湖面是看不出什么了,湖水的下方却是波涛汹涌,仿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玄空,看你傍晚的时候还在与那些孩童们一边耍闹一边砍着木头,十足的镇定气若,你应该已经知道什么了吧,却就是不肯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你从来没有发现过蒋心心举止的怪异?
想着有些失望,脚步也跟随放慢了,却看到一个穿着紫色束身衣的人正在前方小心行走。他身后的头发缚成了一束,早春冰冷的夜风吹散了他的些许细发。
——那背影,不正是玄空吗?
我连忙跑上前去想骂他不道义,刚从嘴边喷出两个字:“喂!你……”他却突然伸出右手的食指放到薄薄的嘴唇边作了个“嘘”的手势。
“怎么了?”我低声问,在玄空的两个眸子中映现的两个女人,一摸一样的面无血色,但却有些生气和不镇定的样子。
他回过头去不看我,只似是执着般地向往着远处的某个吸引他的地方,声音很恳切而且刻意压低:“跟我来。”
我跟着他往前方走去,发现他的脚步很轻很轻,不似我的脚一落到这里的泥地,马上传来落叶飞舞的华丽之音。仔细看的话,原来他的鞋子从头到尾根本没有着到过地面。原来,他和许多道人一样会轻功,但我从来不曾知晓,他也没有提过。我只道他武功一般,却还有这一招。看来,我不了解他的地方还远远多着呢!
只见他轻轻踱到一处屋前,那屋内并无灯火,大半夜的,人家应该是已经睡熟了吧。
——他这是要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