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混乱中挣了两挣,网线越缠越紧,没挣脱开,他知道此时越是忙乱,越是难以摆脱,挺起右手匕首,朝网线割了两刀,匕首锋利,割断了两根线,但若靠这样割下去,只怕一时也解不开。他朝赵老蔫喊道:“站起来,后退。”
“救命呀——”
阿四又气又急,此时若那个黑影进攻过来,自己必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黑影凝立不动,并没趁机下杀手,阿四缓了口气,一边用右手继续割网,一边费力地把左臂在网线的束缚下回转,想拔出腰间的手枪。
“你是谁?”
阿四和前面的黑影,同时向对方发出问话。
对方没有进攻,阿四心下大慰,这说明双方很有可能又是“误会”,并非敌人。这时他觉得左臂一松,却是跟自己一起被网困住的老桑,在帮自己解脱网绳。
原来这老桑身法虽慢,但脑子转得倒快,他知道此时被网罩住,越是盲目挣脱,便越困得紧,唯一的方法是互相帮忙,才能尽快择脱网绳。因此摸着了网线的边缘,趁机替阿四解开。
阿四左臂束缚稍缓,立刻伸手掏出腰里的手枪。
前面的黑影,突然向前伸出手,喊道:“别乱动,我要开枪了,说,你是什么人?”阿四看见,他的手里,依稀也拿着一支手枪。这时候,阿四的手枪,也已经对准了前面的黑影。
枪口对上了枪口。
这一瞬间,双方的枪口,都指向对方胸脯,若是扣动扳机,将是同归于尽之局。阿四心里闪电般地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按照特工教范的规定,此时应该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否则稍一迟延,若是对方开了枪,那将有败无胜。
但是,此时阿四迅速判断形势,他几乎可以肯定,面前的这人,并非自己的敌人。他绝对不是日伪特务。
“朋友,”阿四冷静地说道:“放下枪,咱们误会了。”
“你是谁?”对方并没有放下枪。
“道上安了根,总有并肩子。”
阿四说了句从韦太保那里学来的江湖黑话,意思是大家都是黑道上的朋友,应该以朋友相待。这时候,后边跌得头昏眼花的赵老蔫,又爬起身来,听阿四说起黑话,也跟着他来了一句,“上山下海,一锅里煮了鹰爪孙。”
“哦,”听了这话,前面那人把胳膊垂下,放下枪。
阿四松了口气,心说:赵老蔫啊赵老蔫,你总算帮了我点忙。谢谢你没再瞎捣乱。
“你们是……九曲涧的朋友吗?”
九曲涧是韦太保的老营,对方称“九曲涧的人”为朋友,阿四心里更加有了底。他顺竿爬道:“是,我叫汤阿四,是韦大哥的属下。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张,叫张哈。”
“啊?”
几个人一听,都觉得好笑,“张哈”这算是一个什么名?也许是一个走江湖时用的化名吧。这时,双方敌意已经尽消,老桑七手八脚,忙着解除身上的罗网,张哈走过来,揪住网的底边,一掀一揭,将网扯去。
一场激战,转眼间化于无形,阿四盯着张哈,借着洞口处传过来的微弱光线,发现此人又高又壮,与老桑差不多少,浑身象有使不尽的力气,手里拎着的那把枪,看上去象是支二把盒子,八成就是刚才从老黄旁边“钓”过去的那一支。
“张哈兄弟,这是你的洞么?我们没经邀请就擅自闯进来,请恕冒昧。”
“不客气,什么我的洞,这洞挖了有八百年了,天知道是谁的洞,哈哈。我说汤……阿四,你们到这儿来干吗?韦大哥没亲自过来么?”张哈说话里语气温和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一伸,“老兄,咱们到洞口去说话吧,喂,那位老兄,刚才对不住了。”他对后面的赵老蔫喊道。
“唔……嗯。”
几个人移动脚步,退回到洞口处,借着外面照进来的阳光,互相打量,重新抱拳拱手,互相寒喧,等张哈弄明白老桑与阿四并不是一拔人,而是外面草屋前集会的人,脸上立刻现出一丝尴尬。
“张哈老弟,”阿四说道:“老桑他们,虽然不是韦大哥的人,以前跟我们也素不相识,但也都是道上的好人,我看,咱们大家就都交个朋友吧,你那支手枪,还是还给他们的好。”
“好吧,”张哈倒是痛快,伸手把那支二把盒子抻出来,交到老桑的手里。老桑拿接过手枪,说了声“谢谢”,然后瞅瞅张哈,又瞅瞅阿四和赵老蔫,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话,却欲言又止,将口闭上了。
阿四猜得到,老桑心里现在既疑惑又担心,他心里琢磨,此时,应该是按照方江的指令,开展下步计划的最佳时机,于是,他直截了当地对老桑说道:“老桑,你们的事,我一清二楚。”
“啊?”
“别急,你先坐下,咱们俩好好聊聊。”
张哈在旁边仰头哈哈一笑,“好极了,老桑呀,你们这点事,其实我也一清二楚。”
老桑默默点了点头,有些沮丧,本来,他们这些人的秘密行动,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保密如此之差,不但被别人看个满眼,甚至旁观者远不止一人两人。这简直让人无法接受。
阿四盘腿坐在地上,掏出香烟来,分给诸人,大家就着斜上方洞口洒进来的阳光,围坐聊天,气氛倒甚是融洽。阿四对老桑说:“别害怕,其实,对你们的行动,我们早就注意上了。老桑,你们敢于挺身犯险,反抗日本鬼子,反抗汪精卫,我们都十分佩服,说实话,早就想跟你们联系,只是一直没有适当的机会。”
“是吗?听说韦头领虽然身在草莽,但也是抗日人士,我们也很敬佩。当今日寇横行,只要是参加抗日浪潮,不管是哪个派别,大家便可同心同德,共御外侮。汤老弟,今后有机会的话,请带我见见韦头领……”老桑一边坐着抽烟,一边侃侃而谈。
一只烟的功夫,大家彻底化敌为友,越聊越亲热。阿四夸奖道:“张哈,你用鱼线钓枪的手法,神鬼难测,让人佩服得很。”
“嘻嘻,你说钓那只盒子枪啊,那不是我钓的。”
“啊?”张哈的话,让阿四和老桑都吃了一惊,怎么,难道钓枪的另有其人?他在哪儿?今天狐仙岭的小草屋周围,到底还埋伏多少未知的秘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