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宝儿的情况得以好转,格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转头看看冯姝却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摇摇头,格颖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们这位阏氏是向来不喜欢卷入这种女人间的是非的。可奇怪的是握也迷怎么会让冯姝去查宝儿中毒的事情,这倒是让冯姝和格颖都大吃一惊。
除了冯姝和格颖,大吃一惊的还有萨仁,当丫头向她禀告握也迷的指示之后,萨仁在帐篷内左右转来转去,仔细思考着,竟是不明白握也迷这是何意?
冯姝倒是无所谓,反正居日来告诉她要查案子的事情,虽有些吃惊,但既然握也迷安排了,那她就去处理好了。只是觉得她是事件当事人又不是单于的正室,握也迷这是何意呢?
管他呢?冯姝没再多想,撩开帐门就和格颖朝宝儿的帐篷走去了。龙城的积雪还没有化,白蒙蒙一片,上面还增加了那么多白色帐篷,看起来却也不失一种美感。格颖怕冯姝着凉,临出门的时候从帐内取出一件红色披风轻轻披在冯姝肩上。
居日往冯姝的帐篷宣布了握也迷的指示之后返回王帐,不解的看了看正在帐中擦拭自己弯刀的握也迷,见他低头正把手中弯刀擦的油光蹭亮,忽然,只听握也迷低着头道:“你是不是很诧异,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居日一惊,握也迷并未抬头又如何看出他面上的异色呢?“恐怕单于的举动,整个龙城都会感到不解。”居日倒是不避讳,跟了握也迷这么多年,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
“因为只有让她卷入这些女人的争斗之中,她才没有精力去思考其他的,她才有可能留在我身边。”停顿片刻,握也迷抬头,却并未看居日,只是目视前方道:“也许,她还可能需要我的保护,这样,她便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目光深深望着前方,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畅想什么。
居日不明所以地看着握也迷,只能惊叹,原来他是如此爱她啊。
冯姝披着红色披风,和颖儿一起来到宝儿帐篷内,宝儿的丫头见冯姝进来,不客气的吼道:“你这个凶手,你来干什么?”虽然有些底气不足的恐惧,但到底还是宝儿的丫头,总归是站在她一边的。
冯姝被她吼的愣了愣,却没有理她,只是走到宝儿面前道:“单于命我来查明此案,虽然不懂他什么意思,但既然他说了我便只好过来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
宝儿躺在床上,毒早已解了,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吃饭说话什么的都是没问题的,本来见到冯姝进来就有些不乐意,眼见着丫头机灵,吼了冯姝一句,却没想到她压根不放心上。
动了动嘴准备再说她两句好歹解解气,却没想到冯姝说出这般话来,硬是生生将她要说的话摁了回去。
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但既然是单于的意思,她也没办法。只好躺在床上,忍一时之气。转念又想单于这是何意呢?我吃了她送的鹿肉中毒了,明白的事情,单于却让她来查这件事情,是不宠她宝儿了,还是........
冯姝也没搭理宝儿,向其丫头道:“把昨天的吃了中毒的肉拿来我看看。”丫头起先朝她吼了后心里还一阵忐忑,见冯姝理都没理,更加不是滋味,此刻又听冯姝说是单于的意思,哪敢怠慢。
立即便道:“昨天,巫医拿走了。阏氏稍后.......去.......去帮您....拿过来,阏氏....稍后。”那丫头竟是有些结巴了,不敢看冯姝的眼睛。
冯姝看着她,等她说完,淡淡道:“快去快回,格颖你跟她一起去。”格颖领命和那丫头一起出去了。冯姝自己找了个位置盘膝坐下来,等待她们过来,也没看宝儿。宝儿躺在床上,内心七上八下,不敢看冯姝,只是轻微闭上双眼当作睡着似的。
不一会儿,格颖和那丫头进来,端来昨晚那盘鹿肉,宝儿微微睁开双眼,朝端着盘子的自己的丫头微怒的道:“格格里。”她这样微吼一声,格格里吓了一跳,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也不敢将鹿肉拿过去给冯姝。
格颖见状从格格里手中夺过食盘,端到冯姝面前。冯姝仔细瞧了瞧,那盘中鹿肉已经有些发黑,按照冯姝所学医理判断应该是轻微中毒,如果中毒够深,那鹿肉经过一天一夜应该全部发黑才是,如今只是轻微发黑,可见中毒不深。
从头上取出一支银钗,在那肉里插了插,银钗底部立即发黑。冯姝仔细判断着银钗发黑的成色,指示格颖到了少许水来,将银钗在水碗中浸泡。不多时水中银钗周围开始冒气泡,冯姝仔细观察着,格颖也顺着她的视线仔细看着。
宝儿躺在床上,虽没有特意看冯姝她们在做什么,但帐中的动静,她却是听的到的。格格里站在原地愣愣地也不说话。两人心中此刻均是七上八下。
冯姝仔细观察那水碗许久,想着凭自己的记忆这该是匈奴这边所特有的毒药,但转念一想,此事发生在匈奴王庭,又哪里可能有别处的毒药呢?抬起头,向格颖问道:“前日我拿回来的鹿肉可有经过他人之手?”
“没有啊,拿回来剩余的东西都放在你帐篷里,除了我们俩,没有其他人进过您的帐篷。”格颖睁大双眼,笃定的道。
冯姝仔细回忆着,似乎从跟握也迷发派完食物之后,剩下的食物就是格颖和她一起拎回自己帐篷了。其中除了她和格颖确实并没其他人进过她的帐篷,直到第二天格颖把这鹿肉拎过来分派给大家。
以冯姝的警觉,自己睡觉的帐篷,要是有人进来了,即便是在深睡之中她也会察觉动静的。如果什么人能够让她冯姝都无法察觉,必然是武功极高之人,可这王庭之中有武功这么高强的人吗?
除了握也迷和冯姝自己,她倒还真想不到其他武艺更高强的人了。颖儿将鹿肉直接交给了各帐篷的丫头,那除了丫头经过手,其他人也就是厨子了。
想到这里冯姝抬头问格格里:“格颖将鹿肉交给你之后,直到露肉被你端来给宝阏氏实用期间,可有经过他人之手,或者你可有疏忽之处?”
她问的严肃倒把格格里吓着了,赶紧撇清自己道:“没有没有,格格里一点不敢疏忽,这鹿肉格颖姐姐给奴婢之后,奴婢亲自烧烤端到阏氏面前的,中途没经任何人之手。”她说的急促,冯姝倒是一惊,宝儿听她此言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按照格格里说的,也就是除了格颖,冯姝,格格里,就只有宝儿碰过这鹿肉了,可格颖和冯姝应该是可以排除的,那剩下就是格格里和宝儿。
冯姝仔细端详格格里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魂不守色,再看看宝儿,两人竟是一样的神色,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中毒不重,想来是下毒的人不想让中毒的人出事,至少不想让她死。能够这么快解毒,除了说明巫医医术之高以外,还有一个解释就是中毒者本身就有解药,所以在轻微中毒之后迅速解毒,也就没什么事了。
这样判断冯姝很快就判断出可能是宝儿自己给自己下毒。
并不难以解释,首先她这几日和宝儿这几日都算比较受握也迷宠爱了,虽然冯姝并不在意这点,但别人可不这么想。
以宝儿的身世,怕是很可能会害怕冯姝会抢了自己的宠爱,她原本在这些阏氏里身份就不高,如果没有握也迷的照顾宠爱她恐怕就更难在这单于王庭立足了。
其次,因爱生妒也是一种可能,这样可以合情合理将罪名嫁祸给冯姝,同时自己还会得到握也迷的怜悯,毕竟握也迷也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想到此处冯姝心中笑了笑。想当初他握也迷是如何怜香惜玉她冯姝的。
只是,宝儿这一招实在拙劣,不论是握也迷还是冯姝都极容易判断出来,如此拙劣的招数,不但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让人笑话,却不知道这姑娘又是何苦呢?又没人跟她抢什么。
只是,看了看真一脸忐忑的宝儿,又转头看了看和她一样的格格里,冯姝寻思着,该不该揭穿她们,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握也迷要求她查出案情,并汇报给握也迷,她恐怕不说什么也是不行的。
不知什么时候,握也迷来看宝儿,说是来看宝儿,其实是知道冯姝此刻正在宝儿帐中特意过来看看的。一进门便看见冯姝正盯着一盘鹿肉仔细思考着,还不是抬头看了看床上的宝儿。
握也迷轻轻进入帐内不敢打断冯姝的思绪,颖儿转头看到了他,正欲开口,握也迷看了她一眼,那意思似乎示意她不要说话似的。格颖没敢开口,却见握也迷轻轻走到冯姝面前。
“阏氏可有查出什么?”他浑厚的声音在冯姝面前响起,冯姝这才察觉有人来了,抬头看了看他,道:“也许已经查出来了。”她说的十分淡然。宝儿一见握也迷进来,赶紧哭喊起来,道:“单于,您终于来了,单于,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握也迷走到宝儿床前安慰两句,道:“宝阏氏别着急,此案本单于定会查清楚的。”宝儿一听更是急了,道:“单于,还有什么可查的,分明是她见单于宠我,心怀妒意在送来的鹿肉里下毒的。”她哭泣的声音似乎更大了,到扰的握也迷心中似乎乱了。
冯姝原本不想计较什么,此刻见她如此无礼,还反咬一口,心中怒意一阵,道:“单于可愿听我说。”
原本是准备安慰宝儿的,冯姝这么一说,握也迷倒是吃惊的看着她,道:“你说?”
冯姝于是将方才的分析仔细说给握也迷听,她说的合情合理,到让宝儿和格格里都吓着了。
也不知握也迷有没有相信她的话,面上竟是无任何表情似的。
宝儿为了给自己洗白,翻起被子跪下床来,哭喊着道:“单于切莫相信她,她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自己给自己下毒,那个女人会这么傻自己给自己下毒。单于一定要为我做主啊,这个女人实在是在胡说八道啊。”
格格里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跪倒在地面,低着头,浑身哆嗦着半句话都不敢说。
握也迷看了看一脸镇定的冯姝,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哭喊着的宝儿,心中似乎有了主意,道:“宝阏氏嫉妒成性,下毒自戕,反诬陷曲歌阏氏,责令禁足三月,若有再犯定不饶恕。”说完看着冯姝。
他这一席话倒是把帐中众人都惊了一把,就连跟在身后的居日都惊诧的看着他。宝儿听他此言,瞬间傻眼似的跌坐在地上,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握也迷走到冯姝身边,轻轻道:“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话说的冯姝更是不解了,她并未因此受到处罚,何来委屈之言。轻轻拉着冯姝的手竟是完全不把宝儿放在心上似的,两个人走出帐外。
冯姝就这样愣怔的被握也迷牵出帐外,半天还没回过神来。此事就这样了结了?连冯姝自己都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似的,更何况这帐中其他人呢?
和冯姝出了宝儿的帐篷,握也迷原打算去冯姝帐篷里坐坐的,想着自己还有什么政务要处理,就和居日一起离开了。走在路上,居日不解的问了句:“单于,此事就这样了结了?您真的相信曲歌阏氏的话?”
握也迷微微一笑,此事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挑起几个阏氏与冯姝之间的较量,这样,才有他握也迷出场的机会。不然冯姝又哪里会感觉到他握也迷在她身边的重要性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