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让姜雪娟去也是有苦衷的,这不能全怪罪自己。
抬脚踢出去一块小石子,扑通一声钻进河水里,惊起几条正在午睡的锦鲤从水底一跃而起。
姜雪娟一路怒跑至此,心不在焉地踢开路上惹眼的石子,撅起嘴念叨着:“牧惜尘你个大坏蛋,叫你丢下我!叫你丢下我!”
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眉头一紧,发现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牧惜尘走去。
“牧少。”身后冷不丁突然冒出一个男声。
尘子没有做声,等待着来者的下文,水面上显然印着不止他一人的影子。
“三爷有事想邀您相商。”
牧惜尘嘴角一弯,他没猜错,如果这何三爷命大的话,一定会来找他的,显然是直接冲着那机关匣子,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那个东西这么执着。他突然发现了什么眉目,表情古怪地偏了偏头。
“我也正有此意,他在哪?”
“镜月小西湖。”
“带路。”
姜雪娟捂着嘴不敢出声,三爷?
四月暖暖的阳光扑洒在湖面,波光粼粼,空气中弥漫着慵懒的气息,让人惬意得想昏昏欲睡。
牧惜尘也顾不得什么美好形象,懒懒散散地晃进凉亭里,疲累不堪的他已经昏睡一天,醒来仍是不舒服的。
三爷依旧气派,只是眉宇间多了丝怠倦,昨日那场突如其来的地震真是太可怕了,仅仅不过两天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考古小队的全军覆没是何浪最大的损失。
何三爷举起一杯茶一口饮入喉间,咕噜一声入腹。
牧惜尘迎面走去皱眉道:“三爷,好茶可不是像您这样品味的。”
听到牧惜尘这似调侃似斥责的语气哭笑不得,一肚子的怨气憋着都不知道冲谁身上发。
他始终是只笑面虎,“你说,为什么就你们几个活着回来了?可我的人呢……”
牧惜尘几步走过去坐在三爷对面,正气凌然。
义正言辞道:“三爷言重了。”
该如何解释是好,说他们分开行动,文杰排挤他们?还是说自己会奇能异术,不怕鬼怪的干扰?前者不是,后者不是。这就让人十分为难了,说前者得罪人,说后者显得看不起人。
何三爷“砰”地一声重重放下茶杯,“我的人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精英,连你们都出来了他们怎么可能没出来!”
牧惜尘面不改色,西湖上波澜起伏,就像他起伏的心。
他勾了勾嘴角,“无意与他们走丢,又偶然发现打通的盗洞,便逃出来了。”牧惜尘现在才是在想,为什么三爷那么在意那机关盒子,难道真与这墓有着重大关联?
姜雪娟也跟了上去把手搭在胖子肩上,愉快地捏了把他圆溜溜的脸蛋。
“这你都还看不出来,真是蠢到家了!”
“人家这是不明示出来,肯定别有用意,莫测高深呐……”
刻木抖抖眉毛,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把姜雪娟的这些话给听进耳朵里去了。
牧惜尘了然一笑,同样明白了他的用意。
“师傅,请受我一拜!”他激动得急忙要跪下去,却被刻木拦住了。
他拉住尘子的手,眼角微眯,“你可以去干自己的事情了。”
尘子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会拿起杯水,一会又放下。在房间里走走停停,又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
“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乱晃令人,下一步准备干嘛?”姜雪娟双手环胸,提高了语气问道。
她觉得啊,既然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搞清楚,不如再把思绪扯远,反正已经上了他们这条贼船,就算赶她下船甩十条街也是甩不掉的!
牧惜尘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姜雪娟捂住了嘴巴,她指着尘子的鼻尖,傲慢地抬起了下巴,“我可先告诉你,你别再想把我抛出局!”
牧惜尘拿掉了她的手,回想起筱萧惨不忍睹的那一幕幕画面,心似乎就在绞痛,快要将他千刀万剐。
心有愧疚地别开头,不敢再对视上那对炙热的眼神,哪怕再多看一眼,都会将他燃烧,烧毁在四月芬芳里。
见姜雪娟欲言又止的表情,慕熙尘早有打算,他连忙转过身去更不再多看她一眼。
不能让她去,千万不能。有一个声音在他的心里回荡,千般倔强地告诉他:留下姜雪娟,不要再把更多无辜的人扯进这个灾祸里。不要再伤害更多无辜的人了,他们应该有自己该过的幸福生活,而不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
牧惜尘神色忧郁地望着刻木面无表情的脸,只见他的双唇上下蠕动了一下,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像是一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死死盯着他的猎物不放。
牧惜尘吞了吞口水,这眼神就像冰窖里千年的冰块,不仅可以给你镇压力,还能冻伤你。
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只是想这几天安安心心地休息一下,虽然很感谢姜雪娟为他们在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手提供帮助,这个人情他毕生难忘。可有些东西只能藏在心底,不能说出来。
姜雪娟连忙追上去两步抓住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吼道:“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她气得面红耳赤,眼眶里早已盈起两团泪花像是被人抛弃了一般可怜。
牧惜尘低头不语,神色有些呆滞,他默默地推开姜雪娟,拖拉着步子往外走去。
这一次的姜雪娟可没有再追上去,她看着尘子离去的背影是那么寂寞。虽然已经听闻没有亲身经历那些他们都经历过的事情,她突然觉得这段时间自己错过了太多太多,已经和他们拉上了距离。
她越是想,就是越是想去触摸,却总有一层隔膜将他们隔在两边,他们似乎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或者,橙子已经渐渐,淡出他的世界。
她红着双眼睛,果然被人抛在局外的感觉是那么难受。最后,她兀自的笑了。也对,从一开始到他家里,他就没想过要算上她一个。从头到尾,自己不过是误入局者,一个,对于尘子来说,根本无关紧要的人。自己只不过是沾了胖子的光,跟着他,才误打误撞了进来。
不过,她还是很不甘心。冲着牧惜尘的背影大吼,“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件事我管定了!”
牧惜尘最终还是在门前停下了脚步,胖子真的张口没有说话,他以为或许还有转机,怎么好好的两人就这么吵起来了呢!
尘子不想回头,他听着姜雪娟的话,猛然想起了一个月前自己对爷爷说的那番话。他庆幸着他们两个有着同样的志气。可惜的是,他们不是同一路人。
淡淡道:“随你便。”
他一把转开门上的把手,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的步子不紧不慢的跟着迈了出去。
紧接着,门又被砰的一声关上,胖子摸摸脑袋,安慰起姜雪娟,实在他也不知道老牧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雪娟是一个很要强的女孩,他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可是,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发现自己哭泣的样子就是那么狼狈,心中又不平起来,凭什么因为牧惜尘一句话她就要在意好久。
她不甘心的握紧了双拳,胖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拍。“你别生气,他这么做或许有他自己的用意。”胖子,好声好气道,反而招来了姜雪娟的恶气。
“他是嫌我麻烦还是怎么,大家事情都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事吧!”
刻木揉了揉太阳穴,手臂一阵酸麻,看着手上抱起的心机,她心里有一种不安感。他抬头,正好对上胖子投来疑惑的目光,缩了缩手。
“你们也出去,我需要休息。”他冷冷地扫过二人,最终目光在姜雪娟身上游移几秒,突然的疼痛让他不适地皱起了眉。
姜雪娟莫名神经大条,直说道:“干嘛用这种眼神一直盯着我?”她抬眉,极为委屈,“你们都不待见我是吧!亏我还救了你们一命!”吼完便气急败坏地跑出了房门。
何胖子伸出手,停留在半空中顿了几秒,深深地看着表情仍是冷淡的刻木,一阵寒风刮过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房间里顿时充满了怪异的气息。他拍拍自己的脸,可能是职业病犯了,总会疑神疑鬼吧。
对待刻木自然也不客气,跑到窗边两下子扣好被风吹打得乒乒乓乓的窗户又急急忙忙冲出了房间去追姜雪娟,这大小姐性子还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刻木撑撑发酸的脖子,发出一串拧到骨头的脆响。他把手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额头靠在两手紧握成的拳头上,手上青筋凸显,就连血液也慢慢变得乌黑。他头晕目眩,再也不能在他人面前逞能。胃里同样一阵翻江倒海,像是有数万只蛆虫啃食着你的身体。
刻木可不想变成一具身上钻满蛆虫的行尸走肉。好在解这种尸毒并难不倒他,处理起来更是轻车熟练,只是劳心费神罢了。眼看盗洞被暴露,最后一层很有可能被他人捷足先登,心中说不出的急躁,这一运气反倒伤上加伤,他沉了眸子,浓密的睫毛轻轻扑朔,不知又在打什么算盘。
白日里有柔和的风,暖暖的阳光和清澈的湖水。
微波拍击着河的两岸,牧惜尘穿得单薄破烂,身上的衣服还未换洗。他早已走出这宅子,在附近的一条河流边停下,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河里游摆的鱼儿满腹心事。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让姜雪娟去也是有苦衷的,这不能全怪罪自己。
抬脚踢出去一块小石子,扑通一声钻进河水里,惊起几条正在午睡的锦鲤从水底一跃而起。
姜雪娟一路怒跑至此,心不在焉地踢开路上惹眼的石子,撅起嘴念叨着:“牧惜尘你个大坏蛋,叫你丢下我!叫你丢下我!”
她突然顿住了脚步,眉头一紧,发现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牧惜尘走去。
“牧少。”身后冷不丁突然冒出一个男声。
尘子没有做声,等待着来者的下文,水面上显然印着不止他一人的影子。
“三爷有事想邀您相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