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汉呐,洛云汉啊!怎么霍医生你知道他?”
谢曲泽望向对方的眼神惊现了不可思议之状。
恍惚间,那一年陶然居内他同自己嬉笑的画面不禁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霍雨桐...雨桐这两个字听起来很是美妙,可这二字到底是出自‘雨落芭蕉,梧桐双老’,还是‘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亦或是还有别的寓意呢?”
他虽说了两首诗,可其一却中了奖。
当时的她惊讶之余曾爽快地答道:“没错,确实是‘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我娘喜欢这首诗罢了,没什么特别的寓意。”
“这样啊!雨桐...雨桐...”他饶有兴致地念叨着,“那你日后的夫君可得叫云汉才成啊!”
这回答算得上是口无遮拦的最好诠释。
会不会是他?
他还活着!
他化名成了洛云汉?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仅仅是为了躲避追捕,他完全可以用别的名字,可为什么非要叫云汉?
难道...
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那个伤者根本就不是他?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眼看目的地就在不远处,可她却突然有些怕了,而且竟还是一种说不出缘由的怕。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到底是不是他,她又不敢向谢曲泽细细打探。
“霍医生,你怎么了?没事吧?”
眼看救人急切,谢曲泽却发觉霍医生的脚步明显放缓了许多。
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之态,谢曲泽赶紧又催促了句:“霍医生,马上就到了,云汉可还等着咱们呢!”
无论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既然来了,于公于私,她都得去救助里面的伤者。更何况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难不成还不敢坦然面对这一切的过往恩怨么?
听了这话,霍雨桐立即整理了下心情,接着,她加快了脚步同谢曲泽继续前行。
十分钟不到,二人便走到了伤者安置地的门口,可刚想抬手叩门,她的手却悬在了半空之中。
“怎么了,霍医生?”
霍医生这一路来的一举一动令谢曲泽倍感诧异,见对方不知为何表情竟又忽地绷紧,谢曲泽情急之下一把将门推开了来。
门打开的刹那间,霍医生那本还低着的头终是敌不过一种神奇的力量慢慢被牵引了起来。
而那既想见到又害怕见到的侧脸就这样猝不及防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是他么?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凝神间,她眯起了眼向内望去。
记忆中的那个他意气风发中又带了点狡黠的痞子气,而眼前这个在床上紧闭双眼苦苦呻吟的男子却面如枯槁,形同朽木,好似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可唇边的胡须虽令他那张扭曲的脸看起来沧桑了几分,但不论远观还是近视,这张脸还是只属于记忆里的那个独一无二的人。
相比谢曲泽三步并做两步便走至了伤者的床边,霍医生的步伐却不知不觉又拖慢了好几拍。
“云汉,云汉,医生来了,医生来了!”
当伤者被谢曲泽兴奋的声音呼唤着缓缓睁开了双眼之时,一剂止痛药好似忽地被注入到了他的体内。
瞬时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带到了真空中,全身竟没了一丝痛感。
这个衣着石青色长褂表情清冷寡淡的女子,眸中那特有的单纯跟记忆中的那个她简直一般无二,只不过许是生活的缘故眼前的这个她神情中少了几分孤傲,但却多了些许沉淀后的稳。
“云汉,云汉,霍医生来了,你有救了。”
“霍医生,那咱们抓紧时间吧!”
虽然已感屋内的气氛忽然间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变化,可守护伤者的杜若礼同志却明白此时取出子弹才是最紧要的事。
生于广东韶关人的杜若礼现年三十八岁,慈眉善目圆脸的他长得颇像画中的老寿星。
虽被杜若礼紧握着手还同时被其鼓励着,可霎时间灵魂复位的洛云汉还是被由腿部蔓延而来的剧烈疼痛之感打了个措手不及。
难忍的剧痛令他好想大声的喊叫,可为了不引来屋外之人的注意他却仍是只能咬着下唇,将这苦强压在心里。
眼见大滴的汗珠早已没了控制,顺着对方的脸颊不住地滚滚而下,杜若礼见状一面安抚,一面再次催促道:“云汉,坚持住,再忍耐一会,霍医生来了,她已经来了,霍医生,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啊,云汉已经被折磨了大半天了...”
霍医生听了这话,赶紧打开药箱,做起了准备工作,而床上的洛云汉早已疼的抱着右腿全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
“快了,快了,再忍忍,霍医生快点。”
杜若礼见对方无比煎熬,内心自然也是焦躁难安。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比他更急的霍医生此时已是到了手忙脚乱的地步,前一秒还险些把药箱打翻。
正值疼痛的罅隙点,洛云汉喘了口粗气后撑起了脖颈勉强发了声:“别着急...我还能...再...忍上一会。”
可话音刚落,再度攻来的疼痛感与那复杂的心情一道直搅得他撕心裂肺,紧接着,洛云汉整个人直接厥倒在了床之上。
没想到当年一别竟还有再见之日,而更没想到的是,再见之时,自己竟会是这般的落魄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