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虬枝见他面容憔悴,衣衫残破不堪,猜他定是受了酷刑,因而心中好生难过。
没想到自己竟害对方遭此大罪,实乃不该。
她知道此刻入狱受刑之人应是自己才对!
眼见此情此景,赵虬枝下意识地跨步上前,激动地伸出手去猛地一下抓住了牢房的铁栏杆。
这一刹那,她的眼圈忽地湿红了。
片刻后,赵虬枝垂了头看着对方,且轻轻啜泣道:“鸿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得这么惨,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听她开了口,洛鸿勋这一瞬才清醒地意识到眼前所见皆为现实。
自己确实还活着。
而且他期盼许久之人也终于出现了。
看到了希望的他赶紧双手撑地,奋力起身后,他忙将右手伸出,紧紧地向赵虬枝的左手握了去。
他不愿让她离去...
不想让她消失...
他需要她!
也只有她才能带他脱离苦海!
得到了回应的赵虬枝眼泪刷的一下淌了下来,此刻她哽咽着继续承诺道:“鸿勋,你放心,我一定会求我爹将你保出去的。”
而后,她又鼓励叮咛道:“在这里,你要多加保重,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出去的!一定要相信我!”
洛鸿勋听了她的许诺后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这二十年来,他遭受过很多磨难,可像近两日的这般苦楚他还是头一次经历。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面对如此天大委屈之时,他仍是难以止息自己的泪水。
毕竟不知何时,也许就是下一秒,他都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而是被人送上了断头台。
听了对方的保证,洛鸿勋深信不疑,且备受鼓舞,这些话足以支撑着他继续在这里苟活下去。
他相信很快他就会重获自由,回到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接下来,二人紧握着对方的手,虽时光其实很短暂,可就在这短短的须臾间,洛鸿勋在赵虬枝心里的分量重了许多。
此时的赵虬枝十分坚定,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将他救离此地。
赵虬枝离开后,直接去了洋行再找父亲求情。
本想浑水摸鱼的赵习瞻见女儿如此重视这事,没办法,只得妥协。
当晚他前往总督府求助,赵习瞻知道如果叶琛可以高抬贵手的话,那什麽事就都好办了。
赵习瞻等到很久很久,才盼来了回府的叶琛。
处理完公务的叶总督见赵习瞻竟主动前来,叶琛虽不知对方所为何事,但内心却十分欢喜。
他本欲过些时日亲自上门找赵习瞻探讨婚事,没想到这么快对方就自个送上门来了。
二人闲谈一番后,气氛逐渐冷却了下来。
颇有城府的叶琛猜测赵习瞻今夜前来定有要事相求,因而沉住气的他以静制动,等赵习瞻先开口。
正应了那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求于人的赵习瞻见对方不做声了,为缓和气氛,他只得开口道出了所求之事。
叶琛听完后心中当即了然,接着他沉了脸旁敲侧击地回应道:“你们怡兴洋行此次涉案的人可不在少数,是不是有人幕后在鼓动着什么?”
说完这句后,叶琛瞪圆了他那双略微凹陷的眼睛,继而锁死在了赵习瞻的脸上。
这话可真不简单,赵习瞻闻后惊骇异常。
他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嘴角后,忙小心翼翼地回说:“总督大人明鉴,赵某人对朝廷之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怡兴洋行中只是少部分人被匪寇蒙蔽了耳目,走了错路。”
紧接着,他又表态道:“这些人心术不正,不理也罢,总督大人如何处置,赵某人都觉无异议!”
见赵习瞻吓出了一身冷汗,叶琛心想他多半非幕后主使,且赵习瞻热衷名利,不太可能与起义军为伍。
于是表情渐渐松弛下来的叶琛继续问道:“那为何你今夜前来独独只保释那姓洛的一人呢?”
赵习瞻当然要隐瞒自己女儿也参与其中一事,他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简单含糊地扯谎说:“洛鸿勋总管怡兴洋行旗下的大西洋钟表行,地位比较特殊,那些小伙计的重要性还较他差了些,因而我也只能舍卒保车了。”
他还破例为洛鸿勋辩解了几句:“况且他确实是被冤枉的,他不知道那两人是重犯,见他们可怜,就被他们给骗了。”
“而且这小子在上次码头被袭事件中表现英勇,所以我们赵家很器重他。”赵习瞻特意提及此事只为将一将叶琛。
然后他又马上问道:“对了,我正要问问叶大人码头一案为何直至今日都没能告破?”
虽说赵习瞻因此事在总商选举中成功扳倒了夏虞,可其实朝廷一直没成功告破此案。
而此事叶琛也很是为难,因为清政府人手不足,绝大多数都加入了与起义军的战斗当中,哪有时间和经历查这等小案。
接着叶琛也只得三言两语将这事搪塞过去,而后他又再次将话题引到洛鸿勋一事中。
长叹一口气后他严肃地说道:“就算那洛鸿勋无意反清,但他接触的可是重犯,即便死罪可免,但活罪也难逃!”
要怎么用刑,用多大的刑,赵习瞻并不担心,他只需洛鸿勋活着便可,这样他就可以向女儿交差了。
见总督大人终于松口,赵习瞻谄笑着忙向对方连连致谢。
二人称兄道弟相互恭维了一番后,亦有心事的叶琛润了润嗓子,继而试探地开口问道:“赵兄长子清阳已到婚配之龄,据我所知他还未定亲,而且叶某人接触过他几次,对这孩子的印象极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