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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带走太多的行李,确切地说我只穿了沈浩带我去买的一件白色羽绒服。我真没想到哈尔滨的夜会这样冷,在KTV外面等秉达的时候,冻得我不停地跳脚。
眼见着客人一点点散去,秉达还没出来。再过几分钟就是翌日凌晨了。穿棉大衣的保安踱过来:“你还是进来等吧,听说秉达今天和客人有口角,正在被主管训话。”我正要跟着保安进大厅,但见秉达疲惫地走出来,一见我,立刻藏起了眼里的倦意。
“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他额头的瘀伤。
秉达摇头,只是心疼地说:“早就应该进来等的,多冷啊。”
“嗨,被客人打伤那是秉达的家常便饭。”保安打趣。
这笑话并不好笑,我心里一沉。秉达在哈尔滨两个月,我何尝关心过他的生活,我也知道在娱乐场所讨生活不轻松,却不知还会有酒醉的客人出手伤人。
“秉达,我们回去吧,回小城去。”我淡淡地说。起码,在遥远的南方,他有家,有朋友,有他早已习惯的生活圈子。
他眼里闪出光亮,拉着我就走:“先回我住的地方拿东西,然后我们就去车站,我知道凌晨三点有一趟特快。”他大步流星,仿似一刻都不愿留在这冰冷的城市。
我倒是不舍,留恋地看了一眼东北角的楼群,沈浩的家就在那个方向。此刻的他们应该在酣梦之中,没有人会发现我已悄悄离去。等天明,
我与这一家人该是已经关山万里,再无关系了。
秉达的租住屋在一片旧楼群里,破旧的小巷连盏灯都没有,只有天上稀薄的月光。我是比秉达率先发现那三个人影的,可是还不待我尖叫出声,他们已经对秉达拳打脚踢起来。
“秉达,快跑,快跑。”我只顾着喊,自己却忘了动地方,甚至连掏手机报警都忘记了。
秉达踉跄着跑出去,回头见我并未跟上,又来扯我。可是却有一双粗糙的手比他抢先一步扯住了我的头发,那个人的鼻翼喷薄出酸臭的酒气。我挣扎,他一把将我摔在地上,怎么会那么痛呢!痛得眼泪都掉不下来。然后是几只又重又钝的鞋子,狠狠地踢打着我,仿佛肋骨都要断掉。我依稀记得秉达同他们拼了命,他的号叫声如同被激怒的野狼;记得秉达焦灼不安地喊我的名字;记得我缩在他怀里,嘴角却不停地有咸咸的液体流下来。
“秉达,我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呢?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昏沉沉地对他说。
他只是紧紧搂着我,然后有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
再睁开眼,天已经亮了。
沈浩正温柔地看着我,他摸摸我的头:“安朵,你还疼吗?”
沈之行和沈妈妈围过来,满脸的忧虑。他们说那三个歹徒正是在KTV里与秉达发生口角的客人,借着酒劲跟踪了我们,向秉达寻仇。
没有任何人埋怨我的不辞而别,他们只是不停地说:“
朵朵,你哪里疼?疼了要说出来,一定不要留下隐患。”
接连几天,我都躺在医院里被观察,好在无碍。可是却不见秉达露头,他只发过一条短信给我:朵朵,我想通了,这是我们的命运,你跟着我只能受苦,留下吧,沈家人很好。
出院的前一天,卓蓝来看我,带着一大捧波斯菊。
病房里没有人,她拉着我的手大呼小叫:“安朵你竟然敢离家出走!”
“那里根本不是我的家啊。”我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是在犹豫,出院后我该不该随他们回沈家。
“安朵。”卓蓝靠近我,她的眼睛里有一片透明的湖水,“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沈浩就和我说过一个秘密,他说他爸告诉他,在南方有个叫安朵的小女孩是他的妹妹,他长大了要保护她。
“安朵,你知道吗?我和沈浩经常会提起你,大概有十年了,我们总是一起猜想你的样子,就好像你是和我们一起长大的一样。”
我看着卓蓝,忽然哭出声来,心里那片海如同起了海啸般,疼,但是又那么暖。
从此以后,我会坚定地爱眼前的女生,因为沈浩爱她,因为她也爱我。
沈浩从门外进来,身上还带着暮冬的凉意。他从怀里掏出还带着体温的茶鸡蛋给我,我大口地吃着。
我想,如果这份温暖不散,那我情愿与你做一世的兄妹,安静地陪着你哭看着你笑,跟着你从红颜到皓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