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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二)

唐凰 梅九九 1094 2024-11-19 02:55

  我在死前,被埋在地震的废墟里饿了七日,却仍然是被饿醒的,醒来的那一瞬间我就想,以后我再也不要挨饿,可惜世间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掖庭的日子很难过,但如果自己苦中作乐,也可以找出个中乐趣,其中一个就是我阿翁的学生裴炎,隔三差五地送来一本书,每日偷闲学几个字,拿根树枝在地上比划几下,是我那晦暗生活中唯一的彩色。

  可惜命运总是那样捉弄人,在我五岁那年,母亲虚弱的身体终是没有承受住掖庭压在她身上的重担,以及这么多年来心头的憋闷,最后终于一病不起,连裴子隆也没有办法。

  母亲临死前躺在床上,用她那粗糙枯瘦如柴的手掌紧紧抓住我的手腕,双眼睁得老大,手背上的青筋暴起,脸上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我看着她这样的神色竟有些害怕。

  母亲虚弱地说:“婉儿,阿娘要去和你父亲相逢,可你还这么小,我该如何才能放心?”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落在脑后。

  本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裴炎,终于上前一步,蹲下来试探着抓住母亲的另一只手,他说:“欣娘,婉儿有我……”说完,我竟然听到,这个一直以来在我们面前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的天后面前红人有些哽咽,我心中不觉有些异样。

  母亲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然后就撒手人寰,从头到尾,我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我只是这个世间的一抹孤魂,无意中闯入了他们的世界,我这般安慰着自己,原来的上官婉儿已死,我不过是个小人物,做不来惊天动地的大事。

  裴子隆将母亲藏了,然后回来将一块玉挂在我的脖子里,叮嘱我收好,他微微有些粗粝的手心划过我的脸颊,有些怜惜地说:“孩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感到奇怪,我为何要哭,然后我摸了一把脸,这才发现满脸的冰凉,我竟不知,我到底流了多久的眼泪,我竟不知,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将自己代入了上官婉儿。

  裴炎和母亲之间的暧昧,他们以为我不过是个孩子,不懂,却哪里知道我是个调了包的,但是母亲最终心里放不下父亲,抛不下心中的愧疚,终于随着我那个不曾蒙面的父亲而去,其实我有时会阴暗地想,可能是母亲不甘没有名分地跟在裴炎身边,古代的女子不都是很在乎名分吗,想到这些,我就有些不屑了。

  裴炎依旧如往日一般,隔些日子就会送给我一些书,但如今已经不是让我自己瞎看,竟会停下来给我做些指导,这般的日子当真是让我很快活,就连每日繁杂的劳作,也不能压抑我兴奋的心情。

  我抓紧每一个机会去识字看书,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掖庭主事的赏识,于是我成了掖庭里第一个女典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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