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低着头的男子进了慕容远的营帐,身后,一袭黑衣,脸色铁青,满脸愤怒的慕容昊跟了进来。
“三弟,你这是?”慕容远一脸不解的目光刚好对上地面跪着的那男子抬起头来惊恐不安的面容,他愣了一下,但随即神色如常。
“怎么,大哥还要装作不知吗?”慕容昊一向温和的脸上此刻却没有半分表情,冷冷道。
“你敢做,难道就不敢当吗?”
不屑再与他多说下去,慕容昊的目光从慕容远的脸上转移到了地面跪着的男子身上。他不发一言,但眼中不怒自威的神情,让那男子不由得再次惶恐的低下头去。许久,才低着头,断断续续道:
“那日,那日确实是魏王殿下派我们前去,前去刺杀三皇子,”
“荒唐!放肆,简直是血口喷人!”不等他说完,慕容远便愤怒的大声呵斥道。他眼中迸出怒火,死死的盯着那男子,若非慕容昊在场,他几乎就要一掌要了他的性命。
听到这话,再看到慕容远眼中隐含的杀意,男子不敢再多说,再次低头不语。
“是吗?若真是臣弟我不分青红皂白,大哥怎会听到这话就如此暴怒,又怎会认识他?”早料到慕容远会有如此反应,慕容昊倒也不急,依旧冷冷逼问道。
“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三弟你想要栽赃陷害,未免也太轻看了我吧?”慕容远听罢此语,眼中的愤怒之色更甚,用力的甩着衣袖,转身背对慕容昊而立。交叉在背后的双手已紧紧握成拳头。
“此人名叫刘菁,原是齐国都城一家绸缎庄的伙计,自幼拜过师,会些拳脚功夫。那日在街市与人发生口角刚好被大哥撞见,见他身手还算不错,便被收入府中*,留作护卫。不知我可有说错?”
慕容昊拇指轻动,手中的折扇打开,丝毫不理会对面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慕容远。在室内踱着步子,熟烂于胸的娓娓道来。
“胡说,这纯粹是你的捏造之词!”然而他的这段话似乎还是激怒到了慕容远,他转过身来,脸上双眉紧蹙,几乎要爆出青筋的额头和涨得通红的脸,无一不显示他的愤怒。
“哦,是吗?敢问大哥,我哪里说错了?”慕容昊却反倒是一脸的镇定自若,轻摇着折扇,不急不慢的徐徐开口道。
“哼,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绸缎庄的伙计。他本来就是我们王府的家生子,自幼便在王府长大。至于他的这身功夫,那也是我觉得他资质不错,让师父教的。”
慕容远像是终于找到了慕容昊口中的漏洞一般,急于辩解。说到这里,他蹲下身,一只手拧着跪在地上的刘菁的脖子,眼中是让人无法逼视的寒意和盛怒。
“没想到,你竟然敢背叛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说着,用力抓着他的脖子,将他的身子高举到头顶,狠狠的朝地上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刘菁便重重的躺在了地上。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平静的坐起,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依旧默不作声的跪在那里。
“大哥刚刚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怎么,这会子却怒其不忠了?原来他竟是大哥府上的心腹!”慕容昊只是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眼前愤怒的慕容远做的这一切,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迹。直到慕容远似乎已经发泄完了心中的怒气,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再度开口。
听到这句,慕容远恍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瞬间明白过来。呆呆的看着对面慕容昊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的神色,眼中夹杂着愤怒,震惊甚至是自责,懊悔等各种表情。许久,才再次神色如常,咬牙道;
“就算他是我府上的人那又怎样,你说我派他去行刺你,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若没证据,我也不会在这里和大哥多费口舌了,当日在场的不止我一人,还有七弟和弟妹也同样被刺。”慕容昊见慕容远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的强硬,冷冷道。直视他的目光中隐隐有怒意。
“那你怎么不把七弟叫过来,当面与我对峙呢?”慕容远听到这里,反倒笑了起来。
原本他的母亲刘皇后也就是最初的太子妃,本应在慕容邈登基之后就是名正言顺的中宫皇后。但只因那时先皇后薛紫筠的出现,慕容邈完全忘记了他们母子二人的存在。
直到薛皇后去世多年之后,朝臣一再上奏,中宫之位不可虚待,慕容邈这才重新立了刘贵妃为后。或许是为了弥补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亏欠,纵然他的才学武功远及不上慕容昊等,但因他是皇后所生,又是嫡长子,此后,慕容邈也渐渐对他寄予厚望,一度有立他为储君之意。
也是从那时起,目睹父皇对他们母子的冷淡和对先皇后薛紫筠的宠爱,他一度对慕容昱心怀憎恨,处处刁难与他。但慕容昱对此似乎浑然不觉,从小便对朝政毫无兴趣,每日不是和兄弟们赛马,便是上山打猎。后来渐渐大了,更是做起了富贵王爷,夜夜笙歌,整日沉迷于莺歌燕舞。他这才打消了对付他之心。
加之平日,慕容昱对他每每以小弟自诩,敬仰有加,他更是不再记前嫌。开始有意拉拢他,甚至这次他能带兵前来,慕容昱的支持也是功不可没。
然而,就在慕容远想着这些,暗自得意慕容昱是自己阵营之人时,营帐外,一身紫衣的慕容昱却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
“大哥,三哥,你们快去看看吧,芷晴她,她不知怎么的昏迷不醒,”慕容昱一脸焦急的望着他们二人,急切的说道。脸上神色甚是担忧。
“弟妹她怎么了,太医怎么说?”慕容远见慕容昱神色慌张,也急忙问道。
“太医说,她是中毒所致。只是之前我们谁也没有察觉,直到她忽然昏倒,才,”慕容昱似乎已经说不下去了,脸上的神情极其痛苦,他用力的敲打着自己的额头,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妻子,竟然不知她身中剧毒而自责。
“怎么会,这一路,她都和我们在一起,怎么会突然中毒呢?”听到这话,慕容昊也一脸焦急,不解的敲打着手中的折扇问道。
“三哥可还记得那日在客栈,我们三个被一群蒙面人追杀之事?”慕容昱接过他的话道。
“当然记得,但是那日,弟妹她似乎只是受了轻伤,不过是胳膊上被人划伤了一道口子而已啊!”慕容昊回忆起当日的情形,一脸不解的问道。看向慕容远时,瞥见他的脸色在听到他的这句话时,已经吓得铁青。他心中暗笑,他终于露出了马脚。但是脸上仍是一脸担忧不解的神情。
“可是太医诊断说,那剑上涂有剧毒,只因是*,轻易不会察觉,一旦毒发,就,就会身亡!”慕容昱用一种极其低沉而悲痛的语气道。说完这句时,目光逼视慕容远。
似乎是被慕容昱那深邃的目光一眼看透自己的内心一般,慕容远脸上的神色愈发的慌张起来,眼神也开始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但好在,随即慕容昱的目光便移开,正要再说什么,忽然一个士兵冲进帐内。
“禀告七王爷,太医说,说,”那士兵进来时,脚步极快,径直飞奔而来。但此刻看向慕容昱的目光却是躲闪不定,似乎有什么话不得不说,但又不敢说出口。
“是不是王妃她出什么事了?”慕容昱不顾一切的一把抓着士兵的衣领问道。
“太医说让王爷速速回去,王妃危在旦夕!”
听到这句,慕容昱的手蓦地松开,再也不理会帐内众人,径直离去。而那士兵说完这句,似乎是已经耗费了全身的力气,额上大汗直冒,匆匆退下。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目送着一脸焦急的慕容昱离去,慕容远在营帐内焦急的来回踱着步子。
“我不是叫你们只杀慕容昊一人的吗,不是说过要留下慕容昱的性命吗?”慕容远此刻的心情再也无法平复下来,已顾不得许多,再次拽起地上刘菁的衣领,两眼冒着凶光,怒问道。
“我们,我们没有,”刘菁还要再说些什么,远处慕容昊看似平静如水的目光中射出来的寒意让他不由得把口中剩下的话咽了下去,不再多言。在他昨夜决定帮他们作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大哥还想狡辩吗?还要抵赖吗?”慕容昊一反之前的冷静,步步进逼。
“若是让七弟知道幕后指使者是你,你认为他会怎么想?或者这事让父皇知道,让蜀国人知道,他们的和亲公主竟是被堂堂齐国未来的太子殿下所谋害,他们又会怎么想?”
慕容昊不由得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眼睛里有着慕容远从未见过的愤怒和寒意。
“那,你想怎么样?”许久,似乎是被慕容昊那样的语气所吓到,又似乎是被他口中所说的后果所惊醒,他终于压低了声音,有些底气不足的问道。
“交出你手中的兵权,当然这也是父皇在此次派我出京的口谕中的旨意!”慕容昊终于松了一口气。冷冷道出自己最终的目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尽管知道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了博弈的筹码,慕容远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你觉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慕容昊毫不留情的反问道。
慕容远不再多说,进入内室取出虎符,叹口气,放入慕容昊手中。按照宫中旨意,他在慕容昊他们到达之后就必须立即返京。看来,这一步棋,他还是输了!
“等等,刘菁我必须留下!”未及慕容远走出营帐,慕容昊冷冷的话语再次在他背后响起。双手一挥,早有侍卫进来拦下了慕容远正待带走的男子。
“你!你想留一手?”慕容远当然不肯,眼中同样冒着寒意。他当然明白,此刻只是受制于慕容昊,况且又有父皇的口谕在前,不得不交出手中的兵权。但只要除掉眼前的证人和那日的那群杀手,斩草除根,就算日后慕容昱知道了此事,也是空口无凭。
“大哥无非是想要斩草除根。本来也没什么,只是军中大多都是大哥的心腹旧将,若是此时我让大哥带走了他,说不定明日大皇子便会翻脸不认人,那个时候,我手中即便有虎符,恐怕也难收拾残局吧!”
慕容昊说着,眼神瞟了一眼还站在帐内的两个侍卫。看了看他手中的虎符,那两个侍卫终于不再犹豫,将刘菁带了下去。虽说眼下他已经拿到了虎符,刘菁留与不留,都已无关紧要,况且仅凭这一事,也不足以扳倒慕容远。但想起之前答应过慕容昱的话,他还是开口了。
“况且,此刻翼城正驻扎着数十万赵军,若是此刻我军因此而大乱,那我岂不是腹背受敌,所以臣弟也不得不防!”
无视慕容远看着刘菁被押走时脸上的愤怒和杀意,他继续说道。
“你以为留着他,就能扳倒我吗?”慕容远终于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再度开口道。
“也许不能,但至少能让大哥在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寝食难安,不再对臣弟心怀不轨,这已足矣!”慕容昊亦看着他,眼中神色再次平静如常,看不出任何波澜。虽说那日他派人围攻的是他们三个人,但他心中明白,他想除掉的唯有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