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刚去卫生间的时候,南义留在外间那个挺硬朗的沙发上抽烟。想到火机就是在这里用了最后一次就不见了的,他不由得便一边抽着一边四下瞅瞅,但是哪里会有它的影子。他也逐渐接受这个事实:这个随了他将近10年的打火机,也随着他和方琪感情的渐变而消失不见了——竟然像个精灵一样不可思议。
他这么想的时候,手机响起。他微微一愣:不会这么巧吧?才想起她,方琪就来电话了?
却不是她,而是一串数字,昨晚出现过的。
他不屑地把手机扔茶几上不理会。可是电话却锲而不舍地响个不停。
他搞不懂,她离婚就离婚了,一而再地来电话做什么呢?
好容易电话停了,接着来了个信息。
南义没多想,打开,还是田佩佩的。她说:有事情要找你。
南义想不通她会有什么事情需要找自己,而自己又有什么必要理她!不过,她找自己什么事情?——作为男人,一个已经对爱情没有初心的已婚男人,他首先想到的是,她这样一个一直对他有恨意又有眷恋的女人,莫非是想和自己那什么?他嘻笑一声,当自己犯花痴了,遂丢开手机,没多理,继续抽烟。烟抽完才发现杜娟进去好久了,便去敲了敲门。
杜娟随即出来,闻到屋子里浓重的烟味,突然又想反胃,赶紧掩了口,冲回卫生间去。南义紧跟着进来,帮她拍拍后背,“怎么了,这是?”
杜娟缓过那一阵好一些了,但是脸因为下倾而胀红。她捧了点水漱了口,用手背揩了嘴边的水渍才说:“屋子里好重的烟味。”
南义咧咧嘴:“是吧?不喜欢啊?那我以后不在屋里抽了——那就走吧?外面空气好点。”
杜娟鼓着眼看他。南义去揽她:“不走的话,再呆下去我又想要你了——”说着声音低下去,“你知道吗?只要在没人的地方,就想碰你,然后就想要你——一天到晚都想……”
杜娟有点担忧是怀孕原因才出现的落红,但是不能确定,故还不想给他说,但不敢再造次了,便打消他的念头:“不可以了——走吧,太阳这么高了,准备去买菜?”
南义没异议,便拉了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上午就这么安排了——下午,午觉起来干吗呢?要不去哪里走走?”
杜娟有点苦恼地摇头:“好像有点累,不太想动。”
“那咱们就做点不需要动的——去看电影怎么样?”
杜娟看着他,“不怕被认识的人看到吗?”
南义才想到这个问题:“那怎么办?那只能在家里看?”
杜娟装作无奈地看着他。南义揪揪她的发稍,无所谓地笑:“这样更好,可以抱着你看。”
杜娟自然又要捶他。
晓兰带着萍萍拆洗被褥,把床垫上铺的褥子都拆了抱到阳台去晒,床单被套都泡在小孩的澡盆里放在卫生间。看着堆那么高的被单,萍萍有点埋怨:“妈妈,这么多怎么洗啊?一直说买洗衣机,怎么总也不买呢?我们的同学家家都有洗衣机的。”
晓兰安慰说:“被子不是很脏,很好洗的,一会就洗好了。”
萍萍感慨地说:“要是爸爸在就好了,他用脚踩可好玩了。”
晓兰立马吩咐她:“那赶紧,给你爸爸电话,叫他回来帮忙!”
萍萍惊喜:“真的?那我去打了?”
“去——”
萍萍旋风一般卷出卫生间,到厅里拿了手机拨弄起来,但是没人接,她才放下有点气馁地给跟出来看的妈妈说:“爸爸不接。”
晓兰也有点泄气,但是不好加重孩子的负面情绪,便安慰说:“可能在忙吧。”
“他忙什么呀!这个时间,不就是在姑姑家和爷爷喝茶吗?”
晓兰也无语,还是只能往宽处想:“呆会再打吧。”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来。晓兰一愣。萍萍反应还快,立马接起来,兴奋地叫:“爸爸!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
听到小孩的声音,晓兰松了口气。
范诚的车停在路边,他好脾气地对着孩子说:“刚刚开车,不能接啊;现在找了地方停了才打回来。”
萍萍听他这么解释已经放开了,便兴奋地叫:“爸爸你快回来帮忙,我们要洗好多的被单。”
“好哇,爸爸这就回来。”
萍萍跑进卫生间大叫:“妈妈,爸爸马上回来了!”
晓兰笑着看看女儿,给她竖着个大拇指。萍萍乐得直跳,帮着妈妈把大桶里贮存的水舀到澡盆里泡起被单,晓兰又倒了一大盖子的洗衣液进去。萍萍开心地说:“等爸爸回来就可以直接踩了。”
南义和杜娟在市场一前一后走着买鸡买肉买菜,还特意到市场楼上的超市买了一提兜的水果,南义都一一提了。
往回走的路上,南义几次要和她并肩走,杜娟都有意拉开距离不让他靠太近,搞得南义有点郁闷,但也因为理解她的用意,怕被熟人见到,对她对自己都不好,所以只能接受。直到进了门,把东西往阳台一放,他第一时间就冲进来把女人紧紧地抱了。
杜娟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笑着要躲开,“装的吧你!”
“那给我装一会嘛。”
对于他这样的赖皮,杜娟是无计可施,只好哄他:“乖——先做饭,吃了早点午睡,啊——”
南义领悟到她背后的意思,忙嘟了她一口松开手蹭着她去阳台准备弄午饭。
这个时候,杜娟的电话响了。
南义一惊,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知道她平时很少有电话的。
杜娟却很自然地拍他一下回屋去拿电话,但才一拿起脸色就开始微变。
南义看着她,意识到来电的应该是她的男友,突然就有种从太阳低下的暖烘烘瞬间掉到冰窟里的感觉。
杜娟才接起,脸色瞬间剧变:“你现在——到了?到了哪里?……”
南义的心就这么几秒的时间从天上人间霎那坠落到地狱去了。
他知道他该怎么做,尽管是那么地不甘心不情愿,但是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他迅速地洗了手,在阳台门后挂的抹布上揩干水,进得屋来,不管杜娟还在说着电话,就去抱了她的脸轻轻地吸了下,准备走人。不料杜娟却一手拉住他,一边看着他一边对电话说:“……嗯——不用买了,都买好了——就买点啤酒饮料什么的吧——好,一会见。”
南义脸色复杂地看着她,眼睛里的光彩都是黑色的。
杜娟伤感地看着他,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他会过来——很突然……”
南义抚抚她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点点头。
杜娟拉拉他的手,也有不少的留恋:“等我电话。”
南义点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掌住她的脸,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火舌已经卷进她口里,仿佛饥饿难耐的旅人终于遇见了甘泉,好一顿拼命地索取都不够;也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倏忽撤离不见了。
杜娟只听到一声门响,整个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还愣在屋子中央,嘴里全都是他的烟草味。
南义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么地狼狈,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闯出大门,来到阳光灿烂的大街上,但是内心却还像是刚从冰箱的冷冻间拿出来的,冰冷且僵硬,以致他连嘴唇都是哆嗦的。
他觉得肩上的皮包都是那么重,就解下来手提了,几乎要拖到地上,他也没去管。
走了好一会,差不多到名居群楼外围了,抬头看看,似乎才终于见到太阳,脸色才好一些。
呆了好一会,杜娟回过神来,想到柳林很快就到,她赶忙动起来。首先第一个事情是到架子床那从一个大盒子里拿出一包女士烟卷和一个极普通的打火机,坐在桌边点燃了一支,然后只轻轻地吸了一小口,也呛得她不行,咳个不停,然后就把烟夹在烟灰缸上任它燃,自己则忙去漱了口,又开始摆弄菜品。
不一会,门铃被按响,她去开了门,再回身把烟卷掐灭,准备好水杯水壶。等她忙完这些,柳林也就进屋了,提着一整袋的重重的饮料啤酒。
杜娟看看他笑笑,接过口袋去放在架子床上。柳林自己倒水喝,看到她的烟灰缸,不禁皱眉:“你还抽啊?”
杜娟淡淡地说:“没事的时候抽一下,不经常。”
“人家说女孩子抽烟皮肤要发黑。”
“知道。”
看她倦倦的神情,柳林担忧之色尽显:“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两天肚子都不太舒服,也总是没精神的。”
“感冒了?要不,下午,我陪你去旁边那个武警门诊看下?”
杜娟点点头。
柳林站起来:“那我现在做饭去,你休息下。”
杜娟勉强挤出点笑容点点头,看着他走开。不说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她好像觉得更不舒服,便移到床上去,半躺下来。
柳林已经在清洗鸡肉,洗完搁砧板上准备下刀,回头问杜娟:“鸡肉煲汤吗?那我剁大块点——得,不舒服你先躺着,煮好了叫你。”
杜娟微微笑地看他一眼,便轻轻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是肚子痛的原因还是别的,她的眼角不经意间就渗出了泪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