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义回到家已经过了10点，但是颇奇怪，家里灯光依旧，方琪还在拖地，放开的电视有低低的声音，但是没有人看，优优不在，应该早都已经回房睡着了。

　　有灯光他一早知道的，因为在下面就一直见到阳台有亮光，但是她这么晚还没有回房，还在搞卫生，这个让他意外。

　　他进门换鞋，很习惯地在她顿在他跟前的拖把上踏一踏，蹭干净可能有的灰尘之类的异物，再踏着她拖了个光可鉴人的釉瓷地板往书房去。

　　她没有说话，他也就没有主动开口。

　　搁下背包，他先去洗澡。像往常那样，洗了围着浴巾到阳台去拿晾晒着的内裤，就在阳台上利索地套上，顺手把浴巾解了揩干了头发再晾在钢杆上，然后晃晃脑袋，神清气爽极了。

　　他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方琪如常地看她的电视剧之后的综艺节目，似乎偶尔有看过他来，也似乎仅仅是对着电视没有错过眼。

　　他已经不在意这些了，更不会像以前那样做几个充分散发男性荷尔蒙的动作吸引她的注意。

　　“放下布袋，何等自在！”

　　他已经不经意间就吸收到了佛家所主张的某些人生真谛了。

　　再做完一套简单的保健运动，他直接回书房去。

　　可就在他摆好了笔记本、和纸笔准备再忙个把小时整理好笔记就上车的时候，方琪出现在门口。

　　因为她的这个时间都还不回房的反常让南义吃不准她的意思，所以今晚也算比较注意她的举动，至少不会像往常经常碰到的那样进来了或进来好一会他才发现，所以她一出现在门口停住没往里走他就注意到了。

　　看她有走进来但是又举步不前的架势，南义主动问了：“有事？”

　　“我想和你聊聊。”口气淡淡的。

　　看她马上要进来的意思，南义及时竖手掌阻止了。

　　前几次在书房这里谈话的不愉快情景很期然地来警告他：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他也怕再有那样的情景出现，则不单打扰了一会还得进行的复习，已经不堪重负的心脏还可能会经历多一次的重击，所以不要她进来了，食指背向着指客厅方向：“我们到外边去谈好吧？你在客厅等我一下。”

　　方琪也不多话，依言走出去了。南义看着她的背影移开，有点不自然地回大房间取了件短袖家居服套上，因为是平角的内裤，就没有加长裤了。折回书房门口的时候，他还是回去拿了烟盒火机，径直到阳台去点了一根抽起。

　　方琪已经关了电视，在收拾已经很整洁了的茶几，见他出去了阳台，还在抽烟，就走了出来。

　　南义侧头看着她走近，举举还夹着烟的右手，意思是烟还没抽完，等他一下。

　　方琪没有再回去，就在离他两步远的玻璃门边站住了。

　　南义担心烟雾熏到她，很自然地在她走过来的时候稍稍退后，靠着玻璃栏杆把烟头伸出阳台去了。

　　方琪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吞云吐雾的南义，好像真的就只是如他说的那样：等他一下。这样的耐心和沉静，似乎已经是多遥远的事情了。

　　为怕烟雾往里边散去，南义特意面向着外边吐气，且也为不让等自己的人多耗费时间等，还刻意加快了吸吐的节奏。方琪看出来了，在他背后说：“你慢慢抽，不用急。”

　　南义回头看了她一眼，承情地微微一笑。

　　这个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媚，熟悉，让方琪不禁微微一怔。她先开口问起来了：“你上班了？”

　　“算吧。”南义含糊地应。

　　“公司在哪里的？”

　　毕竟H城生活这么多年，只要他说的任一个区甚至大致的片区，她都会有印象的。南义不打算骗她，就如实说了：“我现在是调研阶段，在这边忙几天，过不了一两周，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出差去？”

　　“算是。”

　　“去哪里？”

　　“外省。”南义终究没有说出具体的地方，是不想给她抓住具体的位置好攻击他。

　　只是因为H城已经是省内最南端的地方，说到是外省，那距离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的远了。

　　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方琪沉默了一会，喃喃地说：“你说的是真的，是为了避开我。”

　　南义在栏杆角落掐灭烟头，让它穿过隐形防盗网坠落下去，回头看着或许有点受伤的妻子，强忍住不忍尽量地放轻了语气说：“方琪，我们走到这一天，到了一个拐点了。我不瞒你，也和你说过的，我是这个意思。我们，我觉得有必要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拉开点距离看看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不是我们想要的？如果分开彼此都不好过，那么我们就应该清楚，都还想在一起，那就好好过，但是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是要是试了知道，双方都可以过得更好，那还有什么必要拖下去？”

　　方琪沉默着，似乎在回味他的话。

　　“当然，如果你有想法，你尽管说，我会好好听，需要的话，我也会多加考虑，毕竟我们现在还是夫妻，”说着，南义多少有点沉痛，“但是大半年来，我们这样的夫妻生活，显然太不正常了。过去了的，我也不想多说了。两人坐下来谈也不止一次两次，但没有一次愉快的。现在再多说什么，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了。我还想说的一点是，趁现在我们还可以平心静气地说话，就把心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和对方沟通。我是想着，我们毕竟，爱过，也相处了这么久，就不必要弄到最后像仇人那样，毕竟我们还有优优要共同养育的——好聚好散吧？”

　　言尽于此，南义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就等着对方的反应。

　　方琪先是低头听着他低低地叙说，到他最后停了下来，她才抬起头看着他，眼睛里有发光的水印。

　　她的反应让南义心里一沉。他没有想到她会有眼泪，也不太能猜到她的意思；不敢轻举妄动，便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方琪几次要启动嘴唇吐出什么话，却几次尝试都失败。

　　她的踌躇让南义皱起眉头。他也不想多猜了，直接说：“如果，你同意我意思的话，我会起草一份协议，房子和车子都归你；优优，也麻烦你先带一段时间；抚养权，无论归我归你，我都没有意见；因为当初投资的钱都差不多，那么个人名下的股票、投资和那些理财就归各人所有——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方琪的泪珠扑簌簌地直往下掉。她无力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说：“不——不能——我不要——”

　　南义不很明白她确切要表达的意思，耐心地等着。

　　方琪嗫嚅了一阵，终于像山洪决堤那样爆发开了：“我不要和你分开！”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她已经扑过来，准确无误地双手勾住了南义的脖子，像之前热恋时多次演练过的那样，整个人贴了上来，对着他的脸胡乱地啃咬，一边呜咽着，“不能，不能分开！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我不要和你分开！不要和你、分开！……”

　　她的疯狂的举动把南义惊诧到了。他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去拉她的手，就像当年拉田佩佩箍紧他脖子的那样自然、不假思索。

　　这个迟到的热情他已经不需要了。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他恢复到冷静的状态，冷静到让他自己吃惊的地步。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候踮起脚尖拉长脖子躲避着妻子带着咸涩的热吻，让她的唇舌只能够到他的脖子，那狂野无章的湿吻只好落在他拉紧的脖子上，避免她索取进他平淡的唇齿里去。

　　方琪显然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躲避她的进攻，她洪水一般的激情被拉成飞跃而下的瀑布，于是像疯了一般地，她一手攀紧了他的脖子，一手去拽了他的头发，强力拉低他的头歪到一边。她同时再踮起脚尖，就够到她要去的地方了。

　　南义本来是可以挣脱的，但是怕自己力度太大把她给伤着了，也怕推倒了她，便一边玄身往客厅去，一边躲闪，不想被她抓了头发，连反抗都反抗不了，还被她咬住了嘴唇，再想要脱身已不是那么简单了。他双手掌住她的脸，使蛮力正住她的头，喘着粗气看着她，祈求般地说：“不要这样，方琪——”

　　“你不是要我吗？我给你啊！”

　　南义受伤地摇头。他要她，但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多少次想要她啊，做梦都想，可是她呢，理智到冷酷的地步，一次次拒绝他，还不惜把他踹下床。

　　那才是真实的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现在的这个她，绝对异常！也让他陌生，也不是他要的！他也不想让自己犹豫，所以他必须拒绝。

　　但是方琪不要他拒绝，她顺着他的转身，使出分身力气拉他，双脚也使绊，让他和自己一起跌倒在绵软的沙发上，然后她不止双手再连双脚也一起缠上了他。

　　南义翘着头弓着身子不好使劲，双腿也被她交缠的双脚禁锢住了；沙发太软，他一只手参上去只会陷得更低，但随着刚才他的后背的着陆，她总算放开了他的嘴。他求饶了：“方琪不要这样！你放手先！有话好说。”

　　“我不！我要你！你不是要我吗？来呀！以为我不行吗？我要给你看啊！”

　　她那迷醉的状态不是装的，那么自然地透出她意乱情迷下的狂乱奔放。

　　他太熟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