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南义云淡风轻的脸,肖晴笑笑说:“原来这样——那你刚才说的没办法才谈恋爱是怎么回事?防止‘单身公害’?”
南义很有同感,不住点头:“被你说对了!真是这样的出发点。很难想象,这个药方,还是我四叔给我开的啊。那时候,我一边被人骚扰,一边还被乱七八糟的谣言攻击得烦躁,开始还试图分辨,可是越说越说不清楚,后来只能选择什么都不说了。我确实很苦恼,又不知道怎么办好,就把这个问题和四叔说了,他就在我们学校教初中的。他就建议那就选定一个可以一点的对外公布所谓的恋情,但是毕竟是高中阶段,要求我不能出格,也不能影响学习。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就——”
“所以选的杨娜?”
南义点点头。
“她为什么选她呢?”
南义仰头看看天再看回她,咬咬下唇,“嗯——怎么说呢——她长得很好看,是隔壁班的文娱委员,成绩也不错,人很活泼,人缘也好,性情也好,不会很张扬那种。我们应该也是高一就认识,只是不熟。在我很苦恼的那段时间,在宿舍里听他们班的一些同学说她对我有意思——嗯嗯,就是听说的,以她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加入那些花痴女同学的队列堵我的路或给我写什么东西。我是被烦到了,所以高三那个学期刚开始,就在她那个学期第一次播完广播的时候,到广播室去找了她……”
肖晴挺意外的,“你去找的她?”
南义有点得意,点头,“是的,我去找的她。她很意外。我就在她放广播的那个小房间问她是不是喜欢我。她红着脸不回答,低了头——我知道她的意思了,就牵了她的手告诉她,我也不拒绝她,让她做我的女朋友。她挺什么的,又惊又喜地一把抱住我……”
肖晴皱眉:“你们当时就……”
南义点她的鼻子,失笑:“想到哪里去了啊?就抱着亲了一下——高三学生而已,能做什么啊!”
肖晴被他点破心思,不好意思地傻笑。
“在那呆了一会。天晚了,她也要回家了,我们就牵手出来。我送她到校门口单车棚那取了单车,她回家,我回教室上自习。”
“就这样公开?效果好不好?”肖晴思路拐回来了。
“当天不怎么样,因为太晚了,校园没什么人。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她来找我,所有人都看到了,就好了。她来问我喜欢不喜欢吃红烧猪脚……”
“哦——什么意思?她要给你带饭?红烧猪脚饭?”
“对。”
“你喜欢?”
“那时候学校伙食不好,肉基本吃不到,住宿的同学们基本都营养不良。我之前都是周六晚上到我四叔家去吃一顿饭才吃得到肉,所以,第二天开始,杨娜就每天晚上来自习——之前她晚上不来学校的,是为了我才来,特意为了给我带盒饭来——当然我们晚自习也一起了,学习没受什么影响。所以虽然学校反对早恋,也没太多干涉我们。所以,后来我晚上就都是吃她带的饭,就没有在学校饭堂吃了,营养状况也有改善;不过去四叔家还是去,毕竟周六嘛,还带她去过,四叔也挺喜欢她。”
肖晴构想着他说的情景,“她对你也是真好。”
南义点头,不能不承认:“是真的很好;而且全校都知道了她对我的好,我们的关系就那样确定下来了,所以她是我的‘正牌女友’,我也终于耳根清净了——全是利好,很多是意料之外的。”
肖晴看着稍顿的男人,发现他似乎是回到过去的某个情节里了,便用力捏下他的指节,拉回他的思绪,“后来,为什么分呢?毕业就分手?”
“没有那么快——我们,大一暑假之后再回到学校才分的。”
“大一暑假之后?那是大二了吧?都延续到大学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分?”
“我们没有在同一个地方读大学。她在广州,我在武汉。大学期间联系还很多,国庆她北上和我一起过——刘山也见过她。假期回去我们也是在一起,但是下学期开始,联系逐渐就比较少,五一她和同学去三峡,本来说回的时候在武汉停留去看我,为此我还放弃和刘山他们的出行,特意留在学校等她,但是她没有来——那时,可能是隔得太远了,通讯也没有现在这么方便,信息沟通起来比较受阻,感情慢慢就淡了一些。暑假回去,其实我家在乡下,她家在县城,也不能天天见面。她到我家来看我,住了几天,那感觉,彼此都发现了,和之前在一起的时候确实不太一样了,尤其做-爱的时候……”
“你们,很早就开始做了吗?”肖晴又是很迅速地捕捉到那些敏感的字眼。
专门挑起这个来说,南义又不免羞赧,舒口长气才说:“高三的五一节那时开始的。”
肖晴发现他不得了的秘密那样指着他:“你干坏事了!你四叔不是要你别出格的!”
南义真的脸红了,放佛在刚做的坏事被人抓了现行,忙分辨说:“那个——那个节,那时还是7天的,她父母都跟单位安排去出游了,家里就她一个人,我就下去和她一起吃饭……”
肖晴故意问:“吃了饭然后就不走了?”
南义咬下唇,闭着眼睛承认,“对——没走了,一起住了几天……”
肖晴鼓他:“才几天!足足一周吧!把人家小姑娘整惨了吧?”
南义忙摆手,又用手拍额头,十分难为情地说:“打住吧,不说这些了——”
肖晴却还不想放过他,故意加重语气说:“好学生啊你!给你四叔知道了不打断你的腿!”
“四叔没有知道这些了——当然不能知道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她父母呢?”
“也应该都不知道,”南义继续回想,“之后我们都是很本分的上学就上学,吃饭就吃饭,到毕业了,暑假的时候一起去旅游,回去后还去了我家——总之那时候确实很美好,好像一切都那么美!”
“但是距离产生的就不一定是美了。”
“对。我们大一暑假聚过后发现之前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但是当时还都什么也没说。之后各自返校,国庆前,她给我电话说有个广州本地的一个同学还是师兄对她意思挺明显什么的——我也就明白了吧,才决定放手……”
说到这样的结局,南义不免惆怅。肖晴看着他沉静的脸,也微微地叹口气。
无论是谁,面对一段感情的终结,但凡是善良一点的,都会叹息的吧。
两热默默地走了一段,肖晴顿步,认真地看着他:“再问你另一个事情……”
南义看着她点点头。
“是不是,离婚——对你打击很大?”
本来还以为她是为一路来自己的心不在焉究底的,却没想到她直接问这个,南义有点难堪,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点点头;在她不发问的空档,赶紧把悬起的心放下一些。
但半晌不见她继续问,他便长舒一口气,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肖晴伸手来拉了他的手,用四指轻轻抚弄着他的手背,“你中午那样,让我觉得很难受——”
南义看着她,“是我的表现?”
“表现,和语言。”
南义用力握住她的手,感受着她的心意。
“那个过程,你一定更难过。”
南义摇摇头,哈气,“都过去了。”
“只是,”肖晴缓缓起步,“既然那么难,为什么还一定要分呢?还是你坚持的她并不愿意不是吗?”
南义转过身跟着她起步,“是我坚持的。唉,虽然是这样,但是——不分开估计就只能发疯了。”
肖晴似乎是理解到了,便没再说话,默默地走,只是拉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南义回握着她,与她并肩默默地走。
前方几十米的开阔沙滩上,刘山带着孩子们蹲下在那用两手挖沙堆沙堡。
南义拉着肖晴退回里边一点的花岗岩石凳上坐了,远远地看着他们玩,听着海浪一层层地扑来。
静默了一会,肖晴看着他的侧脸有点不知道怎么地笑起来。
南义侧脸看向她,奇怪地,“突然又笑什么?”
“笑我理解的你很不准。”肖晴顾自摇头。
“怎么不准了?”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只要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南义呵呵笑:“怎么可能!这样的男人怕还没出生!连上帝都怕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高看我?”
肖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只能看着他忍不住笑。
南义对着她摇头。
看来她是真的很不了解他。
一路走来,他失去的或者得不到的东西可谓不少:曾经挚爱的师姐;曾经梦寐的婚姻和爱人;最失意的时候给予自己温情的女人;还有当下想起都还满心惆怅的那个影子……
他只是比较容易满足吧,有了就接受,也不需要多的,一份可以安身立命的工作,或者一个即将将身嫁于他人的女子甚至一个只能偶尔才可以见面的非自由身的女人——所以心态还不至于太坏。也不惯于与人倾诉——除了刘山;就是与刘山,也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才会把遇到的事情倒出来的,且也不能毫无保留地倾倒。所以,身边的人,都一贯以为他是个好彩好运又好命的幸运之神,还是那么多人的太阳神!
多年来,他也习惯了这样的角色吧,所以更不愿意把自己的处境跟人去说,怕招来不想看到的脸色,或者怕人家对自己失望,更何况是不堪的情境。也就是因为自己这样的做派,才使得自己越来越把自己包裹紧了,也更不被人认识吧?所以才有周美芳几十年不变的惦念?还有晓兰她们的误解?看清楚自己原来也不过如此的话,她们可能也会很失望!
想到自己在熟人眼中近乎伪装的角色,南义不自觉地有点背脊发凉:原来自己真的这么不堪?
他从辽阔的海平面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人,轻轻地唤:“肖晴?”
“嗯?”肖晴在审视自己修长的指节和修理得精致美艳的蓝指甲,闻言偏头看着他。
南义凑过去先亲了她一口才笑着问:“想多了解我吗?”
“当然!”
“那,要记得一个原则——”
“什么原则?”
“要用你自己的眼睛来看、用你自己的心来读我。”
肖晴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除了刘山春旺和我月华姐,你还没有遇到我太多熟悉我的人;以后回到H城和我老家,会遇到很多的。在很多人的眼中,我是那么幸运那么好命,身上罩着让人羡慕的光环,他们都认为我多好多好的,事实上你看得到的,比起刘山比起你们来,我很不好,所以我是被很多人误解了——事实上真的是,我远不是那么幸运的……”
肖晴静静地听着,不住地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