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南义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了。

　　佩佩有点激动，全身迅速升温发热，但是才轻抖着喂了一声，她就像在大冬天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冰到脚。

　　里边传来的是个女子轻柔的声音：“你好？你找南义吗？”

　　佩佩说不出话来，愣在那里。

　　“你好？”里边催促了一句。

　　佩佩回过神来。她本想退怯，想立即挂掉电话，但是好容易鼓起勇气拨通的电话她不想那么轻易地放弃，所以她立马调整呼吸开口了：“你好，我是他以前的同事，请问他、现在？

　　里边的女声回答说：“他刚睡着了，要不等他醒来让他回您电话？”

　　佩佩嗯了一下，犹不死心，拼命压制住跳出嗓门的心脏追问一句：“请问你是——”

　　“我是她女朋友，我叫肖晴。”对方没有丝毫芥蒂、坦坦荡荡地说。

　　正因为人家没有丝毫芥蒂，可以坦坦荡荡，不正说明他们的关系的公开透明？全世界都可以监督？

　　不用多问了，也不用进行什么揣测了。

　　佩佩无力地任手机滑落在地毯上，人也蹲了下去。

　　一个去酒吧都可以被陌生女人——还不止一位！——抚慰的男人，他怎么可能会为谁守候！

　　当然，他过去为他挚爱的妻子守候，他是做得到的，但是自己毕竟不是那个幸运女人，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他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所以，今天这样的状态是正常的——他的枕边不会空落太久的，他终究会找到他可意的神仙眷侣的。

　　所以，不正常的，反而是她的期待。

　　她凭什么要人家守候！

　　他是个男人，还是个到处都有桃花朵朵开的男人！他没有婚姻了，也不需要为谁守候了，他自然什么都可以做！他在异地一个人生活，为什么不可以找个女朋友呢？或者机缘合适，他会和她结婚成家，然后还会白头到老——而自己，因为刘山的存在，也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和自己相伴走下去，所以压根都不是他要考虑的备选，所以他很顺理成章地和别人开始了新的恋情！而她还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一旦爱上，也会和当年对待方琪那样，无论别人家怎么对他他都会忠贞不渝不离不弃的——他何尝不是自己一路看着又揪心的傻！

　　看来是命！自己就天生没有这样的福气可以跟他牵手走下去。本来认识他那么早，却还是错过了一次，而现在竟然又是一次！

　　佩佩蹲在门边，双手掩面，无声地用一串串泪珠祭奠曾经一起放眼观望的小孩子们开心地吹起的七色彩泡。现在，它们都破灭了，被蒸发了，连个影子都没有留下。

　　南义下午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

　　等他饱饱地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肖晴的房间里。她显然知道他要大睡，窗帘给他拉严了，门给他带上了——且估计外间的门也给锁死了，所以才会听不见外面丁点的声响。

　　他靠坐在床头好一会才想起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自己那么急切地从二店赶回来，似乎是那么不真实，跟梦游似的。

　　感觉有点渴，他从床头柜那拉过肖晴准备好的裤子一边套上一边下床到外间去倒了水喝了一大杯，才再进去卫生间冲洗。

　　他出来坐回沙发上继续喝水，一边慢腾腾地把衣服穿上，看看时间竟然已过4点半了。

　　就在他盯着手机构想是先给刘山去个电话还是直接回去的时候，肖晴开门进来了。

　　见他醒了肖晴立即地笑逐颜开，“你终于起来了——十分钟之前我回来看过你，没醒呢。”

　　南义笑笑，招手叫她坐到身边来，“有事找我吗？”

　　“没有哇——我就是说看看你醒来没有；怕你醒来没看到我会着急啊。”

　　原来是这么细腻的用心。南义感受到了，掌过她的脸来亲了一口，“你们在排练吗？”

　　“嗯——我的弄完了，没我的事了。”

　　“好啊，那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咯？”

　　肖晴看着他点点头。

　　想起优优的态度，南义怕她介意，便开解说：“优优，是个挺有主见的小屁孩，她现在的态度，可能和之前的认识有关——我会慢慢给她转向的，不用担心。”

　　“嗯嗯。”肖晴一脸的信任。

　　“这几天，本来就几天的时间也不多，她要是不和你走近，你也不要在意。”

　　“好！”

　　“那我们现在走吧？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楼下花园玩耍，差不多到的时候我再给刘山电话。”

　　两人准备起来的时候，肖晴才想起来，“中午你刚睡着不久的时候有个来电，我怕吵到你就给你接了，说让你回她电话就是了——你看下要不要回过去呢？”

　　南义便又把半抬的屁股坐回去，拿了手机找起来，一边拨弄一边随意地问：“说了是谁吗？”

　　肖晴一边走开去准备提包一边回应：“说是你以前的同事呢——女的！”后面这两个字她是故意说的，说着还看看他的反应。

　　南义有感应般地在她看过来的时候抬头和她对视，笑笑地去打开了通话记录，看到了尾号2355的号码，笑容不可避免地冻僵了，换成惊讶，眼睛也被牢牢地定住了。

　　难道真的是有心灵感应？

　　上午自己本想给她电话没有打出去，是不是她后来收到了什么信息，所以就来电话找他？

　　她的来电时间是15：12 。

　　这个时间，正是他在肖晴身边困极而眠不久。

　　她也是想和自己联系吗？

　　她想说什么呢？

　　她为什么还会和自己联系呢？

　　她难道也还是放不下吗？

　　还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

　　还是自己误解她了？

　　……

　　想起她上午给刘山的来电，他猜测她可能是和疏影通过电话知道自己在这边，特意来电询问吧？

　　但是电话已经被肖晴接了，她肯定知道自己身边已经有了肖晴——或者这样也好，就让她知道吧，以后，也就不用再来电话了；她不来，他也肯定不会再去的。

　　想到这里，预感到她真的可能再也不会给他来电话了，南义的两腮有点发酸，胸口也有点发紧。

　　他以前从来没有设想过这样的的可能，现在真的要面对了，还是不忍割舍。

　　以后，和她的点滴，可能就是再也不用提的了。那些曾经飞舞在两人上空的七彩气泡，他们在图书馆广场曾经追逐笑闹过的，都蒸发不见了……

　　但是终究要走的，想留也留不住不是吗？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想要就可以要到的——他从小懂得这个道理。小到奶奶专门给妹妹留的一根红薯，大到自己苦心孤诣全力以赴去拼搏的公立学校的编制。妈妈一再告诫他，很多事情自己的力量是改变不了的，你能做的就是调整好心态去接受它，然后还得继续走自己的路。而光说感情这一块，那一直以来的感情经历也给了他太多现实的教训。很多时候，面对突如其来的结果，他都只能是接受；就算再不舍，要走的终究也留不住，何况还夹杂着这许多曲折恩怨东西在里边的这次。

　　如果说过去几个月，因为距离的拉远，他还曾经幻想自己回去之后和她空间距离缩小了还有什么可能的话，这样一来，这个可能就几近于零了；他无数次的美妙幻想、甚至具体到怎么给她开始第一次主动地上门联系的设想，也就都不用再继续了。

　　他咬咬后牙，果断地收起手机站起来。

　　肖晴准备好了提包太阳镜什么的，走过来看着他要走的架势，蛮奇怪地问：“不回电话吗？”

　　南义对她笑笑，淡淡地说：“不用回了。”

　　两人往外走，南义等她回头去锁门，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说什么了吗？”

　　“没说几句。她问你在不在，我说你刚睡着了；然后，她问我是谁，我说是你女朋友——”说着自己笑了，“我还告诉了她我的名字，就像我平时说的那样，说‘我叫肖晴’——我的回答大方吧？”

　　南义认真的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双瓣嘴唇吐出，有瞬间的犹疑，但还是搭了她的肩膀把她往身边拉了拉，点评说：“很好！大方，大气！我喜欢。”

　　肖晴呵呵笑起来，“我还怕你有想法呢。”

　　“不会有什么想法——你是我女人，接下我电话有什么了不起的。”

　　肖晴这才更安心点，依偎着他迎着阳光开心地笑。

　　南义陪她笑了一小会，却无来由的感到心情低落，再也笑不出来，看着灿烂的阳光也只觉得晃眼，便自顾低头默默地走路。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来这边前的有一次，傍晚，她去图书馆接他出来，准备去吃饭。门口的图书馆广场那正在举行一个什么儿童文化节的排演什么的，据说到六一的时候才结束的。当时傍晚了，节目已经告一段落，舞台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孩子在那吹洗衣粉泡泡。那些七彩的泡泡从孩子们口中的小水管里一串串地腾起，随着空气的流动旋转上升。没有吹气泡的小朋友就去追着气泡奔跑，想去抓住它们。但是，一般都抓不住，因为手一挥动，气流速度加大，气泡会跑得更快，那速度不是小朋友们赶得上的；也有小朋友横着插过去捞到了个把气泡，可是还没等他们高兴地叫出声，那气泡在接触他们小手的时候就破掉了。见过这情景的小朋友就惊呼起来；没见过的，看到漂亮的气泡没有了就哭叫起来。

　　南义看到那些气泡和孩子们的追逐，觉得蛮有意思，便停下脚步观望。她也停下，和他肩并肩地一起看，看到偶尔飘来的，也忍不住用手去托。而无一例外，气泡在他们伸手触及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破灭了。

　　两人都有不少的感慨，然后还就那气泡进行了一系列的联想，包括说它像幸福，像梦想，像爱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