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方琪在音乐声中悠悠醒来。
本来是个平常的一天,但是一收腿她就发现今天不一般。她缩起腿,看到膝盖上的淤青,是昨晚跪到的。
她缓缓下床,走出房间。
她特意看了一眼,书房空空如也。
南义一般和她差不多起床,无论他多晚睡。她没特别在意,先到小孩房间的书架顶端拿下一个药箱,拿了一支活络油出到客厅涂抹膝盖。
客厅里可以一眼看全阳台、厨房和门厅,但是也没有丈夫。方琪稍稍一愣,涂完药特意转到门厅那看看,他平时穿的运动皮鞋没在。
他出去了。她听到他昨晚就出去了,那是一晚都没回来。
她嘴角咧咧,耸耸肩膀往冷巷去,一边走去一边叫:“优优,起床了!”
优优是个乖巧的孩子,听到妈妈叫便坐起来,一边叫爸爸一边揉眼睛。平时是爸爸叫她起床多,还会帮她找衣服穿。他给穿的衣服小朋友们都说好看。她喜欢爸爸帮她穿衣服,不喜欢妈妈帮,因为妈妈总是叫她穿校服。
方琪一边刷牙一边走到孩子房门旁,带点命令式的口吻说:“你爸爸不在。你快点。”
优优便下床,一边穿鞋子一边问:“妈妈,爸爸去哪里了?”
方琪心头一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昨晚那样说,估计他置气了。不晓得他会气多久,是一会就回来呢?还是要几天?——长久?她倒认为他不会。
“妈妈,爸爸去上班班了吗?”优优自己走去了她身后的卫生间,一边走过她一边问。
她才愣过来,便敷衍着应:“嗯,可能吧,上班班了。”
孩子便也不多言,自己站去蹲桶那尿尿了,然后是自己刷牙,洗脸,换衣服。等她忙完这些,方琪也换好衣服梳好了头发化好了妆,便给孩子扎了头发,倒了水一人喝半杯便各自拿包换鞋出门了。
南义悠悠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酸痛,然后觉察出有个凉凉的东西在大腿上游走。
他猛然醒过来,翘起头看去,原来是那女人手里拿着个大头棉球蘸了黄黄的什么水在给他涂抹那一条条刺眼的红浪。
女人看他醒来,微微有点歉意地说:“弄醒你了?”
南义摇摇头,倒头回去,任她搽。
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法国电影,男主也是经济压力所迫去做兼职男妓赚外快贴补家用,遇到年纪比他大好一截却很有魅力的女主都是柔柔地;那样温情又有爱的女主,绝不会用这个女人这样的手段来获得满足吧。可是自己没有那个运气,遇不到那样的女人
女人继续搽,也在继续说:“不好意思,昨晚力气用大了点;你皮肤太白,经不起折腾啊。”
听她这么讲,南义只觉得没劲,一抬胳膊却痛得他要命,他忍不住啊了一声。
女人倾过来,把他的肩膀按下去:“你先别动。”然后药水就涂在他肩膀了。
南义幽怨地看着她,“你只有这样才满足啊?”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觉得很变态吧?”
南义看她那神态,反而怨不起来了,只嘲讽地说:“难怪你老公经常不在家。”
女人哑然失笑:“你真是!”然后很怎么地看着他,“——我说我没有老公你信吗?”
南义配合着她微微侧身让她抬起他胳膊上药,故意拖长声音说:“很正常啊,再好的老公不也得被你抽走啊。”
女人不接话了,只细细地给他涂抹。
强势惯了的女人突然不开口了南义还不习惯,侧过脸看看她什么表情。
女人迎着他的目光,专注地涂药,慢慢才说:“很快了——你,一直做这样的工作吗?”
南义笑笑,嗯了一下。
“做多久了?”
南义猜是她误会了,但是也不想多解释什么,只随口回复说:“有几年了。”
女人还没完没了了,“为什么做这样的工作?”
南义干脆逗她去了:“这个工作挣钱啊。”
“可是你不怕抽呀?”
南义搞不懂这个女人干吗这样问他,于是正色说:“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
女人神色暗了暗,略带歉意地看着他全身的红浪,“那怎么办呢?是不是会影响你的生意?”
南义轻哼一声:“当然会了。谁喜欢看到这样的满身伤痕啊!”
女人似乎过意不去了,用指掌轻轻抚摸她最后涂完的肩膀上的红痕,轻声说:“那趁这个时机多休息几天吧——在我这……”
看她涂完了,南义起身,摆手,“别!”
女人看着他下床,“下次叫你你还来吧?”
南义穿着衣服,扯扯领口袖子,对着镜子看,还好穿上衣服看不出来,回头接了女人递过来的他的长裤,坐回床沿穿起。
女人在他侧边坐了,追问:“下次再来?”
南义摇头:“我这个没有半个月都好不了。”
“你再来的话,我不会抽你了!”女人似乎下着某种决心。
南义系好裤头一体的腰带,检查裤袋里的杂货。
女人叹口气,递过来一叠红钞:“你数下,2500;500你拿去买点营养品补一补吧。”
面对这样一沓因为自己一念之差而用肉体换来的钞票,南义却迟疑了。
他真的用一个晚上的任人驱遣换来之前上班小半个月的工资?
他也像电影里的那个男主那样,走上这条要经受痛苦和心灵折磨的路了吗?
女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只以为他没来得及伸手,便对折了一下,塞进他没那么鼓的那边口袋里,然后转身,挺轻快地往窗边去拉开窗帘,让白花花的光线铺满地。
“那个,”她走回他身边的时候笑意盈盈,就仿佛是被满足了大心愿的小女人,“你先不要见水,省得伤痕难愈合又留下疤痕——要不要一起吃点早餐?”
南义摇头,挤出点笑容,“不了,谢谢。你吃吧,我先走了。”
女人也不多留他,把他送到门口,温情地再给他一吻,带着点让人猜不透的神情,几乎是贴住他的耳朵说:“下次再约你。我有点喜欢你——要不要考虑跟我?”
听到后面南义才明白她的意思,估计她是把他当专业的来看了,但是不假思索地摇头,然后迅速地退出房门,疾步闪人。
这时是上午10点多,小区院子里没什么人,到处都有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还可以在儿童滑梯顶上看见它们在那扎堆交流。
南义有点作贼心虚地快步穿过树林,偶尔四下扫一眼,怕被熟人见到,好像别人也知道他做了什么龌龊事似的。
回到家他一边换鞋一边脱上衣,进客厅时又脱了长裤,串进主房对着方琪落地的穿衣镜看身上的伤痕。
除了他看得见的肩膀当胸和大腿小腿,背部也有好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可能是他睡着之后。痕迹没有肩膀的深,可能用的力度比较小,所以他一直没觉得痛;而早上好像也被上过药了。
大腿后侧的有几处已经肿胀鼓起来了,像吸足血的蚯蚓盘在那里,看了叫人不舒服,一碰就钻心地疼,不知道那女人怎么那么狠。南义对着镜子却不忍多看,缓缓闭上眼睛。
他这个样子,在家是不可能不穿好衣服的了。虽然不用和方琪同房,但是他经常都是洗澡后只穿内裤回书房的,不知道穿得齐整才回会不会引起她的怀疑。要是被她发现追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这个稍有经验的人都会看出来是怎么回事的,她也应该会知道的吧?那就如实告诉她?顺便把挣得的钱也给她?——她很可能会暴怒,然后把钱砸他脸上叫他滚的。而且她一旦知道了他这个经历,以后拿来攻击他的时候会骂得更难听。所以,不能给她知道实情。最好是不要让她看到现在的状态。
另外是杜娟。只要去她那里,那她肯定就会看到。她要问起来的时候该怎么说呢?
她应该也不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所以骗她说自己弄的什么的估计过不去。
那如实给她说,她会怎么想?她会觉得他活该吧,而且可能也会鄙视他;本来他已经有了她了,却还要别处去偷,会不会觉得他太不应该了,之后甚至都不愿意再见他?
这么想来,给杜娟知道也不好。
于是他决定,这几天先不去找她了。
但这个念头只一闪他就否定了。因为刚刚才想到这个人,他马上就很想见她;是的,想见她,哪怕身上到处火辣辣地痛着。
好吧,去见她,只要不给她看到身上的伤痕就是了。
南义火速离开镜子前,到孩子房间的书架上拿下药箱——就是早上方琪拿下来过的那个。
他从里边翻找,找到一瓶小支的云南白药。打开盒子,掏出说明书看了看,然后出到客厅倒了水,又去厨房拿出个小汤匙,倒了点药粉出来,一口闷了,再喝了半杯水。
他去把汤匙冲洗了放回餐具篮,又收拾了药瓶带回书房,塞在书堆中。
他重新穿回衣裤,特意把那沓钱拿出来,点了五张依旧塞回口袋,另外就拉开书桌的抽屉扔了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