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看出了他眼里渐渐笼罩的错愕。

　　她很清楚，基于她对他的认识，他应该不会那么认为她；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套问她的意思——他为什么要这样问，也不是因为他八卦，而是受人之托——这些她怎么会想不到！他昨天下午之后一直在刘山家，那么晚了还说找她也是因为刘山在身边——那肯定不是他本人的意思。所以这些，都不可能是他的意思。既然这样，她还真要好好地逗他一逗了。

　　“我之前没这么想过，你的话提醒我了。”

　　听她这么说，南义无奈地摇头：自己还是刘山他们，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不过既然也已经摊开说了，干脆解决了它吧。就当自己看错了人，事情解决了刘山他们也好过——只要在他们可接受的范围内就成吧！

　　“那么，你准备怎么做呢？找刘山协商？还是起诉？”

　　佩佩不会那么容易中招的，故意吊着他，只含糊地说：“都有可能——还没想好。”

　　她看着他灰暗的眼神，想笑又不好太放开笑。喝了口菜汤静一静，她才带着玩味的意思问：“是不是很失望？”

　　南义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思全被她读破了，故意问：“失望什么？”

　　“我。”佩佩站在他的角度去阐释，“没想到我是这样的女人吧？”

　　南义的脸不自觉一跳：她真的把自己的想法全看透了。

　　佩佩还在继续：“还以为打砸只是泄愤那么简单，昨天过了一切也就结束了，谁知却只是序幕，还有大阵仗在后边呢——大家都这么看我，包括你啊？那我不这样做，那不是很多人都不安心！”

　　南义定定地看着她。

　　从她这个话里他肯定了她本来真是没有什么意思的，但是得知刘山和他家人防着她所以她才因势利导顺便砍他们一刀好大家安心。

　　他的信心回来了，对于这个女人，刚刚泛起的那些不确定都退潮了。

　　佩佩解读着他的神色，终于撑不住，笑了：“好了，差不多了，我不逗你——来，干了这杯，我告诉你我真实的想法！”

　　南义把三两装的啤酒一仰而尽，亮个杯底给她。

　　佩佩却只呷了半口凉茶就放杯了，“我随意啊——”她长舒一口气，“你不会那么看我的，对吧？事实上，我真没想过要分割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又不是贪心的人，对吧，现在的生活我也知足了，我不认为多一笔财富我就会更开心。没错，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改变不了。而刘山的出发点，也不是因为对我感情的变质或为了自己的私欲，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这些我都理解。而且我们终究也是分开了，我也不想太多地渗入他以后的生活，所以我会选择最不用纠结的方式解决这个突发事件——前几天我才和你说过，本来我主动地早点退出是为了不耽误他找下一任生儿子去的，我清楚传宗接代也是他必须完成的重大任务；现在这个大任务他竟然提前完成了，尽管是伤害了我；但是总会伤人的，幸好不多，所以我也替他放心呢。 我没有太难过，确实只是气难平。而你也说了，我砸也砸了，气也撒了，没有什么不顺的了，对吧？通过昨天下午的声势，我也告诉了众人我知道了这个一直把我蒙在鼓里的事情，也公开了我的态度；这样一来，至少不会再有人当我是傻子了吧？也让某些人知道我的怒气，从而不敢小觑我的孩子！并且呢，通过这个事情，看到你对我的担忧，我，很欣喜——”说到后来，她那叫他熟悉的柔情又回来了，声线都放低下来，“这个是多意外的收获！我从来不敢想的，你会担心我……”

　　听她这么说，南义羞惭起来，为自己对她认识的不坚定，而想到她竟然因为从自己对她的并不非常热切的关心里就收获这么多，更感到惭愧。

　　他说：“你也不用太为难自己——”

　　佩佩摇头：“我发自内心的这些想法，不为难。当然，我不放弃自己的权利，因为不知道他们背后还有什么动作。就这个事情吧，我不会提什么要求，但是要是他们想通过做点事情而获得心安，我也不阻拦——如果他们就是让你来听我口风的，就这样传回去交差可以吧？”

　　她这个话叫南义如鲠在喉不由得脸色一紧。

　　佩佩又看在眼里，而她又只是给他倒满了酒，继续说：“你不是八卦的人。要是从你自己的意思出发的话，知道我不是他们眼里的那种人就够了，不会多问这么多的——还不承认是被他们差遣来的？”

　　南义红了脸笑：“都被你说到了。”

　　“怕你不好去回话——那要不这样，你也不明说我没有什么要求这些，就说我心理有数，让他们看着办吧？”

　　“看着办？”南义不太懂。

　　“对呀，看着办——”佩佩穷屌丝逆袭高富帅成功般的得意，“这样他们才会心安啊！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但是你不能出卖我给他们知道我的底线！我也不能太软弱了，毕竟孩子还在他们那，我不拿出点态度，只怕小三上位之后疏影谦和要遭罪。”

　　南义理解她的意思了，本还想转述下刘山的意思说不会让许怡婷和刘天进门的，但是怕这些事情变数太大，万一刘山扛不住压力又让了呢？那就会让佩佩更受伤了。所以干脆不说这个了，只说：“我回去转告你的意思吧，就说你很生气，会保留自己追述的权利，叫他们看着办吧。”

　　佩佩笑：“这样好——这样，我肯定会多一大笔财富了，还可能会多几个房产！呵呵，想起来都觉得搞笑！意外之财！不过无论多少，也是为疏影谦和攒的，我不会去动它们的。”

　　南义明白了她的心地，也知道她应该会那样去处理的。她刚才也说到了，她之所以那么高调地闹腾，确实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宣示她对那个事情的知情，也告诉相关的某些人，她不是傻子，需要的时候她也会发飙的，所以别想欺负她的孩子！

　　她这一招原来也耍得既讲究又漂亮！

　　南义想起让他们看着办的操作问题，“那，让刘山联系你咯？”

　　佩佩皱眉：“和他联系我很烦——还是你来中间联络好点？”

　　南义忙推除：“那么隐秘的事情，还是不要给我知道好了。”

　　佩佩想想便也不为难他了，说：“行吧，你转告刚才的那些意思就好吧；他做了什么事情之后，给我联系就是，但是我不会接他的电话，让他信息来给我得了。”

　　南义叹气：“你的气其实还没消哇。”

　　“刚才说了，不想跟他多联系了——过去了就过去了，都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没必要的东西越少越好。”说着叹一口气。

　　“又怎么叹气啊？”

　　“我担心一个事情。”

　　“嗯？”

　　她的为难很少见，“如果，刘山很介意，你会不会就算喜欢我，也不会接受我？”

　　这个话来得很陡，叫南义一点准备也没有，一下子乱了方寸。当然他也知道，他认为的陡然，在她那可能是纠结了很久的。

　　这个不用多问，他也是肯定的。别说现在自己陷得不深，就算是深爱了，而为了哥们的感受，他也会选择回避的。

　　他的迟疑给了佩佩线索，她能猜到他的心思了。

　　她有点讪讪地闭了眼，有种晕眩的感觉使她难受。

　　看她的样子，南义实不忍心，诚心地说：“对不起。”

　　佩佩摇摇头，睁开眼睛：“理解——不过，刘山有自己生活了，他还能怎么干涉我的！他之前说过他会祝福我的！——”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心里那个人是我。”

　　佩佩故作轻松地眨眼，“这个交给我吧。你就按自己的意思去走好了。你懂我的意思的，要是你也不拒绝，为什么不可以走在一起；要是怕什么阻碍，我们还可以离开这里到一个自在的地方去——当然是要等你自由之后。”说到这里，她又停下了，有点扭捏起来，准备了好一会才低声问：“刚刚，在广场那喝水的时候，你是不是想……？”后面几个字她是用唇语说的，有口形，但是没有声音，还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多么隐秘的心事，竟然被她那么轻易就破解，南义还能怎么办！只有羞赧不已，带着不自觉的红脸避开对方求证的眼睛——当然也可能是喝酒导致的脸红，以手遮了半边脸去观察她。

　　佩佩双颊也微微泛着红晕，怔怔地看着他。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南义觉得这样的时刻自己本来应该做点什么，但是不能做，那至少需要说点什么。他清清嗓子，运好了气，才说：“那时，我想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想起什么？”佩佩饶有趣味，眼光熠熠追着他的思路去了。

　　“想起我大学那时谈的一场恋爱——也有过两人共喝一瓶水的经历……”

　　“那个下文，和今天很不一样？”

　　南义失笑，再一次佩服这个诸葛亮一般的女神：“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你的神情告诉我的——我没猜错的话，你上去就吻了那个女朋友？”

　　南义点头，“嗯。”然后静默。

　　佩佩也静下来。她何尝不清楚，为什么一样的情景，不一样的时空，接下来的会是不一样的结果。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些事情很明显，也就没有必要追问下去了。只是在佩佩看来，刚才还那么好味道的家乡菜，这会再吃起来，怎么就有点淡然无味呢？

　　南义看出她的索然，多少为自己的挣不脱感到惭愧。他主动为了舀了一大调羹的雪里蕻到她碗里，温和地说：“换换口味。”

　　佩佩勉强给他露个微笑，夹起切得碎碎的青菜细细地吃起来。

　　“佩佩，”看着她吃了忌口，南义终于比较肯定地说，“给我时间。”

　　听他这样的郑重的口气，佩佩压抑着欣喜问：“多久？”这个技巧又是学他的，还学得十足十了。

　　“至少让刘山开始正常的生活之后——不过，我近期要离开H城一趟。”

　　佩佩自然热切要知道他要去哪里，去多久什么的。南义便和她说了大致的计划，但是没有说操作起来那些步骤分布的具体时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