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管家办事利落,不久便搜罗了好几名才艺双绝的姑娘回来,供他选挑,不仅肤如凝脂,谈吐举止都是上乘,不愧是城中有名歌伎。
和数人狎戏,权非同从前不是没有试过,早些年,该玩的便已都玩过,但和众女说了几句,便只仍挑了一个看去活泼善言的进了卧室。
相府才举行过婚礼,那歌伎是知道的,忖约是应了外头所说,这场婚姻乃是权相与朝中老臣的联姻,那夫人不过是个政治摆设,而她若能入了这相府的门,却是一世荣华,何况这权相如此年轻俊朗,平素也不见他怎么到那些地儿去,又怎不心生喜欢,平日里待客的疏冷尽去。
权非同也被她侍弄得有些情动,然而,就在她去解他裤头的时候,恍惚间他却看到一张脸在上头含嗔带怒的看着他。
"权非同,你说话不算话,看我回来怎么整治你。"
声音袅袅入耳,说不出的哀怨。
他心中又疼又怒,猛地从那伎子身上起来,扬手指去,"本相知道,你虽一心求死,但心中到底怨我不救,你若怨恨,倒是回来找我呀!"
女子也算镇定,虽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偎进他怀中,权非同眸光暗了下去,一把将她按下...
"爷,李侍郎急事求见。"
门外,管家的声音却再度响起,权非同微微皱眉,一拢衣襟,掀帐出了去,帐中女子只娇羞低言等他回来。
"什么事?"他走进书房,径自开口。
李兆廷嗅到他身上脂粉香气,心中微一咯噔,今日所见,顿了顿,方道:"突然造访打扰师兄,是兆廷不是,就是...兆廷与她终是多年相识,虽无男女之私,也固有几分情谊,过来是想问问师兄,她信中可有什么交嘱于我?"
权非同笑笑,从怀中掏出信笺,递了过去。
皇城,天子寝殿。
把尾随的所有人关在殿外,连玉将怀中人小心放到自己床榻之上,而他,就孤然站着,凝视许久,终于,他伸手去撩她额前汗湿凌乱的发丝,可就似方才捡信一般,那手却不听使唤,猛抖起来。
"你还要我吗,李怀素。"他问。
"这信上半截是..."李兆廷看罢,沉默许久,方才问道。
"还能有什么,怨恨连玉的话。"
"嗯,谢谢师哥。"
看着李兆廷脸色有些发白地离去,权非同施施然把信放回怀中,心中倒终是有了那么一丝痛快。爱才归爱才,他就是不爽这师弟和她的纠葛,还有那态度。
回到屋中,那女子倒是个极机灵的,衣衫半褪下来替他宽衣,他伸手止住,淡淡道:"下去领些赏钱。走吧。"
女子一脸愕然,"可是奴家服侍的不好,还是相爷处理事情...暂时没了兴致?"
"我如今倒比方才好了心情也多了兴致,与你无关,是本相惧内。"他说着移步到窗前一张软榻坐下,挥了挥手,再不言语。
他虽姿态慵懒,语气温和,那女子却被他眼中的寒意吓到,不敢多说,拢了衣衫,赶紧下了去。
未几,管家进屋,见他手上拿着一笺,双目微闭,小心问道:"爷,可是方才的姑娘不合口味,奴才把剩下的领进..."
"不必了,"他轻声打断,睁开眼来,"你本事不差,才片刻功夫便找到几个眉眼看去有丝许相若的,这个有双精灵的眼睛,已是这当中最似的。"
皇城。
除去明炎初一回来便又急匆匆折了出去,玄武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其他几个都急如热锅蚂蚁为连玉担忧起来。
连玉再冷静,心里也必定伤痛。
连琴不断问,七哥,你说李怀素那封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猜不出来,她用起心思来鬼的很,这样一个人我猜不出来,但我们这位...老朋友有心求死,这是肯定的。"连捷叹了口气。
不久,两内侍一瘦高一黝黑进来,一人手上拿着箱子,一人手上拿着铜盆布巾,玄武不再玩沉默,上去将箱子塞到朱雀手上,"你准备一下。"
这没头没脑一句,让犹自红着眼睛的朱雀愣了下,那边,明炎初已将铜盆拿过。
"好了便进来。"连玉的声音在内,沉沉传来。
明炎初说,"走。"
便率先上前,推门进去,朱雀不明所以,惊疑不定,尾随而入。
"这是要做什么?"连琴奇怪,一把扯住玄武。
殿内,连玉落了纱帐,一身雪白单衫站在窗前,看二人进来,对明炎初道:"你把东西放下,先出去。"
"是,主上。"明炎初也不多话,将东西拿到连玉跟前,很快便转身出了去。
"主上..."朱雀蹙眉走近,连玉也不言语,捋起衣袖,蹲下来湿了布巾,拧干水,将帐子重新撩起,朱雀心中有些明了,虽说太后会派女官过来打点,他是想替她入殓前净身,打点干净...
夜,孝安寝殿。
"阿红,这连欣怎样了?"孝安微微皱眉,向刚从连欣宫中回来的红姑问话,她拿起茶碗,复又放下,看的出担心。
红姑低声道:"茶饭不思,就坐在床上哭。"
"哀家还真是第一次见这宝贝女儿这般伤心,死亲舅也没见她如此,"孝安叹了口气,很快,又冷笑一声,"这小的为她痛哭流涕,这当兄长的为她龙袍裹尸,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娘娘,皇上还是有分寸的,再惦着还不是把她杖毙了。"
"皇上宠爱顾惜萝,这孽女见翻案无望,便用这方法自裁了,好让皇上不痛快,倒也省得哀家出手除她,再伤了与皇上的和气,皇上如今羽翅已是硬了,又是个能力厉害的。"
红姑道:"老祖宗,你也太仁慈了,还安排女官为那勾引皇上的小毒蹄子打点后事。"
"阿红,哀家对这丫头倒是有几分敬意,也是对皇上的一种体恤,再说..."
孝安说到此处,缓缓住了口,尚宫局几名头领女官到。
红姑"咦"了一声,"这郭司珍呢?"
堂下只来了司膳、司设、司制三位女官。
孝安殿内负责传召的女官连忙禀道:"回娘娘,回姑姑,奴婢到司珍房传达的时候,郭司珍恰好出去了,听说是下面赶制的一批首饰出了些事儿,过去查看了,奴婢已让人留下,一旦等郭司珍回来,便即命她赶到金銮去一同打点,以免贻误了时间。"
"嗯。"孝安点了点头,一双凤目锐利地在几人脸上逡巡而过,"密诏你们至此,是想让你们到金銮殿上给一个朝廷命官入殓。"
此言一出,饶是几名女官见多识广都愣住了,莫说朝廷命官入殓根本不会在宫中打点,这却还是在堂堂金銮殿,这是得多大的官啊?
何况,这宫中打点丧事有专门官宦去做,怎么会是她们?
"这人的名讳相信你们也听过的,给她净身的时候莫要太吃惊,好好拾掇干净。还有,倘若发现,她未曾死透,捂了呼息,仍按死了处置,殓罢入棺!"
"她的死讯目前还被封锁,关于她的生平,朝廷会给出讣告,到时你们便知,在此之前,你们即便看到什么也莫要胡乱嚼舌根子,这要传到宫外,哀家不喜欢嘴碎的人,懂吗?"
说到此出,孝安突将茶碗一撤,那瓷瓦破碎的声响登时将几人惊住。
"是!奴婢等明白,定尽心尽力,守口如瓶!"
女官们伏地齐回。
出得宫门,赶往金銮殿上,人人脸上都透着古怪深疑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