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现在不是谁的事,而是你做了什么!"
"是,我是要了她。"他答她,目光中却似乎没有多少愧疚,也没有多少因她得知的吃惊。
阿萝攥向他袖袍却僵在半空。
"你果然要了她!"
她重复着,伤心之处,捂住嘴巴,哭了出来。
"连玉,你怎能背叛我?你明明和她分开了,为何还要背着我...你可以要这宫中任何一个女人,但你不能要她,你曾对她动情,你该知道我是有多在乎这一点,我会有多伤心?"
她红着眼睛,眸中都是怒,是怨,也是恨。
但更教她心冷的是,她以为他会立刻过来,抱住她,告诉她,他只是一时受到蛊惑,和对方欢爱更多是歉疚使然。
他却站在那里,深深看着她,草木不移,山石不转,深沉的眼眸中,有歉,有惜,唯独没有情爱。
"连玉,你这算什么?就连半句解释也没有,还是说,她死了,你心疼了?"她暗自心惊,愤怒地质问。
"她勾引了你,她不要脸,你还要在心里为她留一个位置!"说到后来,她冷笑出声,眼中都是嘲弄和不屑,"把一个连未婚夫也不要的女人当作是宝,把一个水性杨花,见到你权势庞大便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当作是..."
"阿萝,够了!"她还没说完,他终于打断了她。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这些该我背,而非她,她没错,她没有勾引我,由始到终,是我勾引了她。她在我心里,不是一个位置,是全部。"
"不管她生、还是死,我们是不是能在一起。"他看着她,慢慢说着每个字。
他不愠不怒,但眼神沉静得让人害怕。
阿萝心凉了半截,仿佛被攮出挂在眼前,说不清是疼,还是麻。
"你说什么?"她潸然泪下,死死蹙着眉看着他,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不爱我了吗,你不是选了我,和我一起,你不知道,没有了你,我会死吗?"
"阿萝,我知道,我都知道,"连玉微微笑,眸光落在前方,眼神变得有丝遥远,"我爱过你,但不是现在,是很多年前,十六岁的时候。"
"在你死后这么多年里,我一直怀念着你,从没对别人敞过心,直到后来我再次见到她。"
"再?你和她早便相识?"她惊疑出声。
"嗯,是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娘陪我度过最痛苦的岁月,没有了你的时光。"
"所以当你再见到她,你变了心!"阿萝眼中都是凄厉的怨恨。
"我没有变心。是我以为你死了,我真以为你死了,七年时间,我觉得自己该放开了,重新开始。所以我没有阻止,让她闯进我心里。"
"我记得,她曾审过一个案子,问过一个男子,人一生遇到许多人,怎么就保证一生就爱一个人,世上能做到的人太少,但也是能够到的,情爱是不断积累的,还有责任。"
"若你不曾'死';去,我永远不会爱上她,因为我不会注意她,更不会出手驯养她。付出,是件可怕的事,对一个人付出的越多,对她的爱便多。"
"可我们之间你选了我,你最爱的还是我。"阿萝狠狠看着他,流着泪,攥紧他衣袖。
"我选你,是责任大于情感,就如大周是我的野心和责任,但我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只有她是我的野心。"
"可她已经死了!你们已不可能在一起了,我可以允许你用下个七年来怀念她,我不计较,好吗?"她泪如雨下,不再似方才强硬,只是哀求地看着他。
"就是她的'死';,让我恍觉,我也是会彻彻底底失去她的。我如今是足够强大,但也并非事事都能在自己掌握之中。我和她之间...不早不晚,就在那时遇到,一起携手经历难关,笑过哭过闹过,不是多少年就可以放下,我是她第一个男人,她也是我第一个女人,我这辈子就是她了。"
"我以为,没有了我她也能好好活下去,也为了成全自己的责任,舍弃了她,如今我已不可能再与她一起,但我还是希望,给她一个交代,她吃苦太多。阿萝,我知道你也苦,但我还是会废了你的妃位,其他的,哪怕倾尽天下,我也会给你补偿。"
"连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意思是说我和你之间的感情够不到一辈子,你和她却可以..."
紧攥在他袖袍上的力道松开,她扬手指向他,"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了你我会死,你难道忘了,我为你吃了多少苦头?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力量..."
她哭得不能自已,身子斜斜跌到雪地上。
"我没有做坏事,你凭什么就这样定了我的死罪!"
她捂住双眼,喃喃低语。
"错的是你母后,是她逼我离开你,还有我妹子,若这丫头不曾通风报信..."
"她也可以不被杀死,若当年,你只是没有赴约,没有因她通风报讯,把她骗到我们赴约的地方,让她被母后的杀手误杀致死,你我也不必分开这么多年。"
"或是,你大胆把这事告诉我,我也定会替你一力扛着,把这债还清。"
连玉走上前,用力将她搀起,在她耳边低道。
阿萝浑身颤栗,怔怔看着他,"你...你都知道了?是太后告诉你的?"
"不是母后,她甚至不愿承认那是派人动的手,但朕是在宫中长大的,到如今君临天下,手上沾的血不会比一个将军少,若只有你母亲被抓,你还是可以设法悄悄通知我,朕一定能设法救出你母亲,除非还有玄机。"
"连玉,"阿萝一声哑叫,依偎进他怀里,"愿意和我一起承担?"
"是,"连玉轻轻拍着她的肩,缓缓道:"可是,当年的我们都太年轻,你觉得我会遗弃你,我也觉得,江山的挑子太重,我们都不懂责任是什么,直到我遇到她。"
"你别跟我说她!"阿萝勃然大怒,猛地推开她,"她没你说得那么好,她做事不计后果,她给你惹了多少风波多少麻烦!"
"不错,她许多时候,比你更糟糕许多,但是,我不会再放开她。不管她是生、还是死。"他在一头,仍旧带着温和看着她,嘴里吐出的却是残忍的话。
阿萝缓缓站好,双目血红,定定盯着他,一字字道:"连玉,说这么多做什么,总是你是负了我,是你负了我。"
"我真该杀了你。"她说着突然奔出院外,当值禁军那里,抽出腰间佩剑,方折了回来。
"嗯,为了一个不再爱你的男子,你死了不值,"连玉看着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玄武的刀,"本给你预备了的东西,看来倒是用不着了。"
阿萝突然道:"我要你后悔一生。"
她劈手便往脖子抹去,却没想他动作更快,身形一闪,便到了她面前,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一捅,笑道:"阿萝,这是我偿你的。"
"望能解你心头之恨。"
阿萝浑身的血液仿佛被这雪冻住,她瞳仁缩放,低头看着二人之间的长剑,一头在她手中,一头在他体内,他白皙的长指牢牢握在她手上。
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指缝渗出,汩汩而下,雪地顿时一片血红。
"主上..."
她傻了一般,却被从前方突如其来的凄厉一声震住,随即被一股力道狠狠踢飞落地。
白虎搀扶着连玉,两眼亦都是红的,"顾惜萝,你把我使开到御膳房替你看羹汤,原来却是要害主上,幸好我及时赶回来了,你这贱人,看我不杀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