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欣却倏地走到她面前,"我带着人,不容你操心!你为何要害我舅父?"
"如今我母后也没心思管我,我可以自由出入了,可提刑府再也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和无情也彻底算完了。无情就是在这样的花馆子里救的我!"她说着眼圈红透,悲愤异常。
素珍摇头一笑,也不辩解,只想回屋睡觉。
连欣恨恨盯着她,伸手想擒住她,但她醉得厉害,自己一个踉跄,先昏了过去,连欣有些吃惊,一时不知所措,那边,老板娘却见惯不怪,颇为镇定,挥手让两个丫鬟把这个死醉鬼抬进去。
素珍觉得自己好似睡了许久,做了个偶遇连欣的梦,然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她想起来,却又睁不开眼睛来。就似有时你明知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怎么也醒不过来。
她很怕自己再生病,毕竟每天这般喝法,但不喝她根本无法入眠!所幸这些天身体似乎不比病时糟,冯少英还活着,没有杀死连玉,让她不敢死在他之前。
耳边响过一丝细微声响,她还存着一丝知觉,可身体极重,根本起不来,咽喉仿佛被什么掐住,剧痛难耐,无法呼息,她本能张嘴...
"谁?"突然有人大喝一声,接着是嘈杂的人声,这阵繁杂持续了许久,却无论如何听不清楚,忽都,脸上一阵疼痛,她低吟出声,随即浑身冰冷透骨。
她被人扶起来,脸上又吃了一掌,"李怀素!杀千刀的你给我醒醒!"
这阵寒冷让素珍整个人颤醒,缓缓睁开眼睛来,对上的是连欣焦急的眉眼。
屋中还有四五名带刀女卫!
"你怎么回事?你是因为顾惜萝还有革职的事和我六哥闹翻住进这里赌气?刚有人要动你,你知道吗?幸好我正好过来找你!"
她眼底跳跃着火苗,十分愤怒,"你树敌不少,就拜托你自己当心点,仔细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比如你母后?"素珍半开玩笑,淡淡说了句。
"难道是母后的杀手?"连欣一惊,她眉头狠狠一沉,"不行,你不能再待这里了。跟我走!我去买间宅子,先把你像阿娇那般藏起来。"
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为何要取她性命?素珍心下一凛,她不想活,可也还不能死,闻言竟激起一股生气,当即问道,"有人要杀我?什么人?看到样子吗?"
"一个短打打扮的女子,我进来的时候,她手已经掐上你脖子,我大叫一声,我几个护卫又守在门口...她回头的时候我们打了一照面,她蒙了面的..."连欣目光一变,指着窗口。
窗门打开,窗下木桌上一个清浅鞋印,这是二楼,那是通向大街的出处。
素珍不必她讲完,已大约猜到发生什么事,有人想杀她,被连欣发现,跳窗而去。
"我跟你走。"她爬起来。
而方才还让她跟自己走的连欣闻言,反而似乎有丝反应不过来,她怔了怔,神色突然透出丝古怪。
"你让我准备一下,我们从...小道走。"她想了想,有些支支吾吾道。
素珍心底生疑,她笑了笑,缓缓说道:"不,我们这就走,从大路走,小路反而危险。"
她说着下床穿鞋,她动作极快,连欣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被她拦腰揽过,纵身一跃,从窗口跃下。
可这本可耍帅的动作教一个宿醉的人来做,力气实在不到位,下落的时候,连欣被结结实实压在下面,当了肉垫子。
她几个女卫纷纷跃下,一脸子怒气瞪着素珍,刀剑齐出。
"我cao..."连欣也是十分悲愤,推开身上的素珍,拍拍屁股的尘土爬起来,伸手巍颤颤的指过去。
素珍捏捏她脸颊,连欣恼怒的拍开她手,突听得她问:"那边怎么回事?"
四周人头攒动,人人争相奔走,向前面街口而去,倒似差不多两年前,她初到上京时的情景,不过那时是坏事,正碰上傅柳两家被处死,还遇到连欣。
"哎,李怀素,怀素,别过去!"
连欣一看大急,脸色都变了。
素珍直觉跟她方才说走小路有关,她不知杀手是谁,若是太后所指,更不能把连欣牵涉进去,让二人关系更冰,早便抱好了自己走的念头。而对于她自己一个来说,人多的地方确实更安全。
此时,看了连欣一眼,她慢慢后退,突然一下便侧身闪进人群中。
"李怀素,杀千刀的,你们倒是给我追啊。"连欣被甩,整个咆哮起来。
素珍随人群向前移动,正想向旁边人打听,却听得前面几个后生姑娘兴奋说道,"状元打马御阶前,昨天皇上钦点的女状元!大周第一个女状元,皇上亲临,相国指路,上届榜眼探花护航,这巡游直到皇城而去。"
"榜眼,探花,那上届状元李提刑呢?"
"你还不知道,她因审皇上生母一案,冒犯了百官,被废黜了。"
"这你们便不知了,"一个后生故作神秘,压低声音道:"据说他已查到了凶手,因畏怕权贵,并无把凶手交出来,自保性命而辞的官。这是在内廷流出的说法,据说十分可靠。"
"什么?"
殿试,巡游,女状元?她这一睡竟睡了足足三天?大周第一个女状元,李提刑...素珍身子一僵,有片刻的失神,被背后人一挤,摔倒在地。她赶紧起来,拍拍手上泥尘,想上前去看一看。
她想去看一看,是谁如此幸运,能拿下当年她没有办法拿下的荣耀。
只是...
这个模样过去并不合适,都是熟人,她不想照面。再说,被百姓认出来也不好,她也只没混几个月,已经被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内部"消息黑到了,不想再惹不必要的麻烦。
她想了想,挤出人群,拐进一家脂粉铺子,买了胭脂水粉,到内里自己画了个颇浓的妆。
即便是生身爹娘,估计也要多看几眼才能认出来。
做完这一切,方才随人群上去。
人们在街口四周停下脚步。
那里,黑压压的都已是人头,里外数层,看过去连续不断,大有延绵数里之感,挤进去有些难度,这次也再无热水在手,可这只能为难君子,为难不到流氓,素珍早在绸缎铺子隔壁的首饰店买了件装备。
很快,人群中传出一阵阵惊叫声,却是被不知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手臂。
须臾,素珍便轻松地跻身到前排,又将藏在袖中的簪子,轻轻放回怀里。
很不幸地,又遇到旁边的人开八自己。
只因上届榜眼探花今日也到场,以示朝廷重视,可是,状元从缺。
于是想不成为话题都难。
李提刑辞官、李提刑去向还有李提刑辞官前最后一案,在仪仗队伍还没到前被人们津津乐道,谈的风生水起。
而尤其"有趣"的是,知道"内幕"的不仅只有刚才的后生,很多人都绘声绘色说到这段隐秘...李提刑实是怕得罪权贵方才辞官如何如何,咋简直比她经历的还要入木三分,曲折离奇。
也有部份人不信传言,出言支持,素珍却还是备受打击,难道她之前所做的还不够?
有人激动反驳,"你等怎能如此诬蔑李提刑,他碰的都是别人不敢碰的硬骨头..."
旁侧立有冷笑起,"你们还不明白?世子案让这李怀素彻底出了头,可这实是他深谙天子秉性,知新帝登基,绝不能教邻国压到本国气势,方才放手去办。到了黄天霸的事,那案子也够硬吧,怎不见他碰?是皇上率一众宗室女子解决的问题,女子为官,先不论这举措是好是坏,那次总算是替老百姓办了件事,这李提刑可从头到尾都并未露面,后面他虽说办在民间办了不冤案错案,也多有得罪地方官员,但能比黄天霸后台大?说到底他所触犯的都并非大人物的利益。"(未完待续)